《晚来天欲雪》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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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薄唇间青梅酒香流动,顾衍之故作震惊地佯怒轻推暮沉,舔了舔唇角沾上的梅子酒。而暮沉笑嘻嘻地刮了刮他的鼻子,满眼宠溺。
“我回来了!小叔叔,暮沉叔叔他有没有来……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正当浓情蜜意时,紧闭的房门突然随着一个小姑娘清脆的声音被猛然打开。气氛顿时分外尴尬,短暂的震惊与相顾无言后,池荷小脸煞红地速速关上了门,随着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跑远了,留下表情复杂的顾衍之,和怒火中烧的暮沉。
“顾池荷!你这个臭丫头又欠揍了是吧!给我过来!”
暮沉气冲冲地追了出去,顾衍之望着他的背影,不禁笑出了声来。
第7章 第七章 岁月静好
寒辞去冬雪,暖带入春风。
眨眼又是一年除夕。
佳节已至,酒街添了几抹热闹的红,家家院门口,都挂着一盏喜庆的红灯笼。小贩叫卖年货的声音,孩子们嬉笑追逐的欢颜,冰糖葫芦诱人的红艳。置身其中,仿佛人也喜气洋洋了些。
只是这一年的除夕,比往年都黯淡了许多。
在与锦国的战争中,云国节节败退。酒街接壤的临镇,已被锦国大军基本攻破,纳入囊中。而酒街,也变得不甚太平。集市上,已经开始零星地有锦国的军队招摇过市了。
也许是朝廷昏庸,也许是郡守无能。就着锦国的和平攻城政策,玩起了熟视无睹的游戏。尽管老百姓去衙门请愿,尽快发兵退敌。但得到的答复一直是只要锦国不发兵屠城,就以静制动,静观其变。
虽然锦国攻城势大,却是越往内陆,越是走和平政策,令人匪夷所思。就拿临镇来说,攻城第一日,烧杀抢夺的攻势,已远不如刚入侵国境之时。老百姓们逃的逃,留的留,锦国大军只攻城池,灭敌军,并非再如初次攻占边境时屠过城。
尽管如此,除伤亡外,云国边境的百姓大多已经背井离乡,流离失所。就连酒街,也已搬走了些许人家。
纵人心惶惶,但在锦国这般和平政策之下,留下的酒街人,还是在尽可能地张罗一个好年。
没有搬走的大户人家,还是如往年一般,大摆宴席,宴请四方,仿佛要用明晃晃的红绸子,喜洋洋的爆竹声,来驱散酒街的不安与躁动。
今年只剩三个人的顾衍之家,从祭拜完老夫人回来后,气氛一直略显沉重。顾衍之一言不发,只是坐在庭院的藤椅上,泯一盏热酒,不知在想些什么。暮沉靠在他旁边,趁着池荷不注意,悄悄地将手揽上了他的腰。顾衍之一惊,瞥了一眼暮沉,轻叹一声。
好在池荷是个活泼的孩子,在院子里又唱又闹,不停地向二人展示自己的新衣裳。小孩子长得飞快,去年过年时的棉袄,袖口已经有些短了。顾衍之心中暗自苦笑,明明母亲料到小孩子长得快,特意做大了些,没想到池荷还是穿不下她去年亲手缝制的棉袄,需要到集市上去买新的了。
想到这,顾衍之又抬手一盏闷酒入喉。若非锦国之故,大哥也不会英年早逝,母亲亦不会因锦国军队引起的混乱而驾鹤西去。酒街依旧繁华,世外桃源般的故土,将一如往日安宁祥和。
若非锦国之故……
此时,庭院外响起阵阵爆竹声,震耳欲聋,街上传来孩子们无忧的欢声笑语。万家灯火,辞旧迎新。此刻,却分外寂寥。
直到丑时,外面才渐渐安静了下来。夜幕为酒街笼上墨色薄纱,仍有人家亮着烛火,在夜色中忽闪,有如地上的夜空繁星。
顾衍之也尚未吹灯。照顾池荷睡着后,便一直半躺在床榻上,翻翻枕边的书籍解闷。池荷去邻家和她的小伙伴玩了很久,回来时小手里攥了许多糖块和果仁,一蹦一跳地回来,说要分享给小叔叔和暮沉叔叔。
倘若大哥尚在人世,看到自己的女儿这般活泼可爱,该是很欣慰吧。
顾衍之又不由得叹了口气。正要吹灯合书时,门被吱呦一声推开了。顾衍之警觉地正了正衣襟,起身向门口望去。
暮沉面露愁容,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进来了。轻车熟路地绕过门前的桌椅与桐木琴,转向床的方向。将热粥放在一旁的小桌上,在床沿坐了下来。
“何事?”
顾衍之挤出一个微笑,却掩不住脸上憔悴的倦容。本想起身与暮沉同坐,却被拦了下来。
“不用起来,我喂你。”
暮沉端起手边的热粥,用勺子轻轻地搅拌起来,试图散散热气。
“今日你一直无精打采。人憔悴了不少,桌上的饭菜也没动几口。我知道,每年这个时节,你总是这样,愁思过度。可是……我看着心疼。刚做了些热粥,吃一点吧。”
暮沉说罢,将勺里的粥吹了又吹,确认该是不烫口了之后,送到了顾衍之唇边。
顾衍之望了眼暮沉,乖乖地将那勺粥咽了下去。
每一勺,暮沉都是舀起来,先吹一吹,才肯定放心地送过去。以前,何曾这般服侍过他人?暮沉心中不禁自嘲。即使是在枕边共眠得最久的那个人,也未曾享受过。纵使高贵似天上的仙官,遇见所爱,不过都成了想为他洗手作羹汤的凡夫俗子。从前,暮沉不信。遇到顾衍之后的这些年岁里,却渐渐,深信不疑了。
顾衍之享受着饭来张口的待遇,嘴角不由得浮起一抹笑意。咽下最后一勺粥时,不由得靠在了暮沉的肩上。而暮沉将他搂了搂,宠溺地刮了一下鼻子,颔首将吻落在他的睫毛上,吻碎这深冬里最晶莹剔透,未结成冰的夜露。
除夕后的两日,酒街的街头巷尾传遍了一个消息。虽与云国无关,却惹得人们热议。锦国政变,实际把持了锦国七分朝政的上卿荣亲王,除夕夜被人暗杀于府上。现如今,那七分大权,已几乎落入他名义上的军师,萧逸的手中。
在酒馆闻此消息时,暮沉分外震惊,神情恍惚,手中的瓷坛也一时不稳掉在地上摔了个稀碎。好在暮沉立刻清醒了过来,连忙打扫碎渣并赔礼道歉,掌柜的也未有埋怨。
萧逸……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个男人,究竟打着什么样的算盘?暮沉此时百般思绪涌入脑海,心脏剧烈跳动着,甚至喘起了粗气。一不留神,就被瓷坛的碎片刮伤了手。
血一下子从破口处涌出,凝结成一粒红豆,从指尖一颗颗掉落下来,在地面上晕染开来。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灯树千光照。明月逐人来。
转眼便是上元节。当日,酒街从早便热闹了起来。政变事件过后,锦国的军队开始活动得越发频繁,丝毫不见群龙无首之势,反而更加井井有条。而云国,对于酒街的觊觎,也似乎越发咄咄逼人了起来。增派了不少新的军队,却又只是招摇过市,肆意进出县府等地,并未烧杀抢夺。
于是街上的庆典并未中断。上元夜,酒街依旧热闹非凡。谁家见月能闲坐,何处闻灯不看来。即使由于锦国之故,搬离了不少人家,街上人已然不如去年之多。
暮沉换上了顾衍之前些日子去集市上,专门为他定制的新衣。一袭墨色长袍,衣料垂顺,腰束灰白色浮云纹宽腰带。看似极简朴素,却古韵沉郁。虽然以前穿过的那些华服,不知比这高贵了多少,而暮沉却打心底里更喜欢这件衣裳。
酒街也不乏才子佳人,他们绘制了些精致的花灯,并惹墨题了一些灯谜在上面,挂在酒街沿途的青石板路上。一家老幼,三两好友,若有兴致便上前一猜。猜对,便赢得满堂喝彩与那盏花灯。猜错,也不过罚酒一杯。
池荷那小姑娘,猜了几次花灯皆是不对,便垂头丧气地嘟囔着庆典无趣,要去邻家找二丫玩了。顾衍之笑笑,摸了摸她的头,和暮沉一起将她送到邻家门前,便又折回了街上。
由于时值深冬,无法燃放河灯。于是备受众盼的祈愿活动,被放在了位于酒街中央,最老的古树那里。人们将写有祈愿祝福的纸条卷好藏入细条红绸之中,包裹严实后,将其系在古树的枝丫上。
古树周围,已是熙来攘往。有老有幼,也有上元夜情愫暗生的男女。人们纷纷提笔,以墨汁留下祈愿,将承载着美好期盼的红绸子系挂于古树上。
“写了什么?”
顾衍之撂下笔,扭头问向身边正在折叠写好祈愿纸片的暮沉。而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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