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臣俯首》第78章


许延双手接过御史奉来的圣旨,与穆河一齐叩首领旨谢恩,“谢陛下。”
他抬起叩在白玉地面上的头,看向高居龙椅的男人,对方也正看着他,两人对视,男人不复肃穆,十分戏谑地朝他眨了下左眼。
许延起身往边上一立,嘴角带了点若有若无的浅笑。
封完了官,谢临泽展开案几的奏折,目光却没有落在纸页上,而是对群臣道:“昨日京城五间商铺被火焚烧,六位巡城禁军惨遭杀害,作俑者已查清,乃是渡云观道士,对于这一点——”
他的视线转向殿中安静的一角,落在鹤氅男人的身上,“国师作何解释?”
众人的目光随之投了过去。
“陛下既然已经查清,微臣自然认罪。”青辞面色自若,微微低下头,拱手道,“臣之罪,在于昨日不在京城,不能阻止这桩案情的发生。”
“臣之罪,在于知情太晚,未能察觉观中竟有如此奸邪之辈。”
“臣之罪,在于没有亲眼所见人证物证,好亲手处决这几位渡云观道士。”
青辞抬起目光,看向神色渐冷的谢临泽,“请陛下降罪。”
大殿一片鸦雀无声。
许延紧紧皱起眉,旁边的季函亦是一脸紧绷,心中暗道这头狐狸三言两语摘得可真干净。
这时穆河冷哼一声,打破了沉寂,他迈步走出行列,站在大殿正中,“人证物证俱移交给大理寺,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国师大人,你若是存疑,不妨去走一遭,我想大理寺卿一定会为您解释清来龙去脉?”
众臣隐隐有些躁动,穆河此举,无疑是在宣告他已经站立在国师的对立面。
青辞看着他,嘴角带笑,却不达眼底,硬生生让穆河感到自身矮了一截。
许延给季函使了一个眼神,内阁首辅走出两步,忽然微微一笑,“这渡云观道士一案已由大理寺卿查清,正请陛下宣布作何处罚,谈及此必然要询问国师大人,说起问罪,那是妄论,国师大人并不在京城,何罪之有?”
他的嘴角一扯,变得锐利冰冷起来,“国师大人之罪,可不在于此,而在于先帝遇刺一案!”
第77章 碎玉
每每提起先帝驾崩; 众多大臣皆多感慨议论,这时冷不丁当殿说起,还和国师有关; 顿时引起了一片哗然。
青辞静立; 面上神色纹丝不动,“敢问季首辅; 此案的证据也查得水落石出,移交给大理寺了?”
“此案事关先帝非比寻常; 大理寺可处理不妥当; 所以微臣恳请陛下允许当堂对证。”季函一转身; 朝高位上的皇帝拱手。
谢临泽颔首。
议论纷纷的朝臣里走出来一个兵部尚书,他对季函冷道:“先帝一案皆因贺纪枫叛国投敌,早已尘埃落定; 真相大白于天下,凭季首辅平白一句话怎么就能重翻案情,和国师大人扯上关系?”
许延垂下眼皮转着手指上的扳戒,没有看这满朝勋贵; 声音淡淡响起:“当年贺纪枫调动麾下将士的动作的确很大,恰巧掩盖了底下一些不为人知的伎俩,可是无论时间过去多久; 只要有一丝疑点便应当彻查到底,这是为人臣子对先帝的交待。”
朝臣们纷纷困惑相望,有些探究的视线隐晦地向高座上看去,有些则落在青辞身上; 今日朝堂上这一幕可谓是难能一见,不仅暄和帝前来上朝,季穆两家携力,就连国师也立于庙堂之上,这四方之间暗流涌动。
青辞道:“既然如此,就请季首辅拿出证据,来证实这盖棺定论的案情究竟有何疑点,又与我有何牵扯?”
许延看着他冷冷一笑,“你倒是一点也不担心?是不是觉得当年的证据已经清除干净了?”
青辞微微眯起眼睛。
季函拍了拍手掌,殿下立刻有侍卫带进来一个苍老的妇人。
青辞看着那怯懦妇人畏缩地走在大殿中,一向淡然的神色有了变化,渐渐皱起修长的眉头。
左右数根巨大的蟠龙梁柱顶住这座金碧辉煌的殿堂,殿顶精雕细琢着山石栾川,底下站着华服蟒袍的高官显贵,随着妇人的陈述,内阁首辅的补充,死寂在众人周围蔓延,又有侍卫将一份书信传阅给朝臣们。
原先妇人的言辞里牵扯众多,许延他们便指挥妇人隐去一部分,将矛头全部指向国师。
今晨的朝会结束之后,满城都开始动荡不安,一副风雨欲来之势,国师对先帝下毒致其死亡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由于青辞淡薄名利悲天悯人的声名广为人所知,百姓们自然为此而震惊不已,更多人则认为这纯属造谣。
朝堂上只是将案情揭开一角,列上证据,然而事关重大震惊朝野,且青辞身份特殊,并没有像常人一般下狱听审,而是宣布在三日后举行三堂会审。
此事引起波动越演越烈,自灵鹤台崩塌后,国师在民间的信徒便有所折损,又经下毒一案事发不可否认的是,许延的确成功地让青辞在一夜之间毁誉参半,若是他找不到翻盘的机会,那么青辞便只剩下死路一条。
在这段时间里,谢临泽和许延所要做的,便是将乱成一团依附在青辞麾下的势力一一揪出,再拔除。
太玄殿中轻纱飘扬,金龛里徐徐散着安神香,窗边青釉梅瓶里插着几枝雁来红,案几前堆了无数奏表,谢临泽侧身坐在毛毡上,胳膊撑在案边,阖着眼睛听对方的许延念折子。
见他伸手捏了捏眉心,许延便放下摊开的奏折,起身去替男人轻揉着太阳穴。
“这次打了个猝不及防,等到三堂会审青辞一定做好一切准备。”在对方的手掌下,谢临泽脑海深处的疼痛渐渐平息。
“嗯,我已经在和穆河策划把兵部的人解决掉。”许延问,“你要不要去睡一会儿?”
“不必了,先把这些人的动向理清。”谢临泽睁开眼眸,拿起一份折子打开。
“你眼睛不方便别费神看了,还是我读给你听好了。”许延从他手里接过,顿了顿,“我现在担心的是,我们联手让青辞吃了这样大的亏,他会从你的病上下手脚。”
“有你在我身边,他下不了手。”谢临泽背倚着案几,对着他露出一个笑容。
许延点了点头,又道:“你最近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事情交给我就好,别担心了。”
“我明白,只是你也知道青辞那个人的手段……”谢临泽微微一叹,泛起几分疲惫,便张开手臂,“算了,先睡一会儿,半个时辰喊我起来。”
许延顺势抱住他,把他放在床榻上盖上棉被。
“热,拿毯子来就行。”谢临泽想掀开被褥却被他拦住,“怎么?”
“近来一天比一天冷,盖少了会着凉。”许延把他的手塞进被子中。
谢临泽翘起嘴角,“你昨晚解我衣服那会儿怎么不说天冷呢?”
许延压近了他,声音低沉:“你要不要再试试究竟冷不冷?”
谢临泽翻了一个身,背对着他,“睡了。”
身后静了一会儿,想来许延应该回去看奏折了,谢临泽完全放松思绪,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忽然却一只冷冰冰的手贴在他的后颈上,“嘶!”
他被刺激得一个激灵,要坐起来却被许延按住没能起身,“你这家伙不是说让我休息吗?还让不让睡觉了?”
“让,你睡你的。“
谢临泽看着上方的男人,“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看奏折也看累了。”说到这里,许延不由地骂了一声,一副被那些奏章烦得不行的样子,“这群文人说话弯弯绕绕,一句解决的事非要长篇大论。”
谢临泽笑弯了眼,“为官便是如此,你身为内阁辅臣以后跟他们打交道是常有的事,直来直往可是要吃亏的。”
“是,陛下。”许延低声笑,垂下头吻了吻他的鬓角。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男人衣襟半掩的锁骨上,有着一块充满色情欲的红痕,一看便是反复啃咬所留下的。
谢临泽近距离地看到对方深沉的眼神,立刻明白了许延正在想什么,推开他的脸,“别想。”
“为什么不行?”
“我昨晚才帮过你,还有你……”谢临泽想到许延昨晚硬是逼着他喊‘延儿’才肯让他释放出来,完全丧失主动权的场景,不由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寝殿中的气氛带了些许旖旎,许延眸色渐深,满是意味深长,“我怎么?”
谢临泽一拉被子盖过脑袋,把对方隔绝在外,可很快许延的手就从底下伸进来。
“没完了是不是?”谢临泽被他逼得重新探出脑袋,把对方贴在他腰上的凉手往外扯,“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你还记得你以前多规矩吗?”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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