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罗兰鸦片的诱惑》第80章


十几天后,我的名字在聊天室已经挂上了号。很多人一上来,就找我。可是这次,一个叫“奔驰36”的, 格外吸引了我。 
奔驰36:你很缺钱? 
陪聊200:是的。 
奔驰36:听说你不出台。 
陪聊200:是的。 
奔驰36:我不信你这么缺钱还能做到不卖淫。 
陪聊200:不信你可以试试。 
奔驰36:其实卖就卖吧,没什么了不起,都是人谋生的方式而已。 
陪聊200:我不是为了自己,我是怕我的男人伤心。 
奔驰36:可是尽管只是陪聊,你也已经让他很伤心了。 
陪聊200:我别无选择。 
奔驰36:我要见见你。 
陪聊200:可以。 
奔驰36:你不怕我是坏人? 
陪聊200:什么样的坏人我都见过。 
他来了,果然开一辆银灰色奔驰。 
他皮肤略黑,眼睛不大,一看就是生意人。他看了看我,轻蔑地一笑。这样的笑让我有点儿烦。 
“去洗澡吧。”他说。 
我们来到一家浴池,外部的装修非常特别,看起来仿佛一个灰色的古城堡,感觉结实,厚重,神秘。浴池 里面的装修豪华得很,不必细述。当我从女部拿到衣服以后,服务员告诉我,一位先生请我洗完以后到6号房间 。当我进入6号房间的时候,他已经在了。房间的装修是日式风格,灯光昏暗,不过床单还是挺干净的。看着他 穿着浴衣,我忽然觉得很可笑。什么样的人,来到这里,都必须像劳改犯一样换了统一服装,不管尺寸是不是 合适。 
他吸着烟看电视。 
“坐。”他说。 
他只那么半躺着,靠着枕头,吸着烟,看着电视。甚至,对我连手脚都不动。几分钟以后,我变得很放松 。 
“来,给我揉揉肩。”他盘腿坐在床上。 
“按摩加50。”我道。 
他笑了:“不贵。” 
给他揉着肩,他问:“和你上床多少钱。” 
“不上。” 
“八百?”他把烟灰缸拿在手里,问。 
“不。”我答。 
“一千?”他磕了磕烟灰。 
“我说了,不。”我小声说。 
“两千?” 
我不作声。 
“五千?”他回头看我。 
我觉得脸热辣辣的,又急又恨,眼泪一下子掉了出来。 
“不是和你谈价格嘛,哭什么,又不是强奸你。”他说。 
“你别逼我了。”我抹眼泪。 
“别哭,你不愿意就算了。今天我给你两千,不过你得答应我,以后我什么时候叫你,你就得过来。”他 猛抽烟。 
眼看天色已晚,我低声问他:“咱们什么时候走啊?” 
他一笑:“你这钱挣得容易,洗了澡,吃了饭,就想回家。” 
我低头不语。 
“现在很晚了?”他问。 
“我怕妈妈担心。” 
“好吧,我送你回去。” 
门口,他已经换好衣服,在车里等我。我坐在副驾上,觉得难过。他说给钱的……怎么还不给呢。而他, 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从车里拿出一叠钱,数出二十张,递给我。 
“数数。”他说。 
“不用。”其实,在他数的时候,我在心里早就跟着数清楚了。 
我高兴地接过,可是,忽然又有些同情他——这么多钱,他连我的衣服的扣子都不曾解开过……管他呢,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眼看到月底了,手里的钱离四万还差六千多。 
我给奔驰36打电话:“你这几天需要人陪聊吗?” 
那边传来呵呵的笑声,过后,他说:“我需要人陪睡。” 
他还是没有动我一个手指头,我觉得很奇怪,其实答应见他的时候,我已经作好了一切的准备。可是,他 竟然没有。 
我们之间甚至也没什么话可说的。连续三天,他都是早上九点接我,然后就在一起,除了做爱,什么都干 ,打保龄球、打麻将、喝咖啡、吃饭等等。一直到晚上九点,他把我送回家,一并两千块钱。 
原来,挣钱竟然可以如此轻松!我从银行把所有的钱取出来,取出了四叠。就像,就像当初安邦把钱放到 我的包里一样,好像我从来不曾动这些钱。可是,事实上,为它,我的确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 
当我再次以“寒箫吹月”登入聊天室的时候,“月射寒江”竟然还在。 
寒箫吹月:你好,很久、很久不见了。 
月射寒江:是啊。 
寒箫吹月:我马上就要走了,后天的飞机。 
月射寒江:我真心地祝你一路平安。 
寒箫吹月:谢谢……其实一度我很恨你。 
月射寒江:噢。 
寒箫吹月:可是现在没事了,因为我已经走出来了。 
月射寒江:什么意思? 
寒箫吹月:我凑齐钱了,明天就还给他。 
月射寒江:恭喜。 
沉默。 
寒箫吹月:我们……见一次好吗? 
月射寒江:有理由吗? 
寒箫吹月:让我想想…… 
寒箫吹月:我找不出理由来,你找一个好吗? 
月射寒江:或者“陪聊200”是个理由。 
“什么!他怎么知道我这个网名的?”我顿时呆在那里,心里像开了锅一样:“我这个网名只有我自己知 道啊!他究竟是谁?” 
寒箫吹月:你究竟是谁? 
月射寒江:别问我是谁,总之,我们见过了。 
寒箫吹月:你怎么知道陪聊200是我? 
月射寒江:因为我可以看见IP地址。 
寒箫吹月:这原因不可靠。 
月射寒江:还有两个人说话的口气。知道吗,不管你用什么名字,只要你说话,我就可以闻到你的气息, 那是唯一的。 
寒箫吹月:你、骗、我! 
月射寒江:没有,我只是告诉你,世界上除了黑暗,也有光明。不要放弃寻找希望。 
我最终不知道他究竟是谁,因为我见过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我无法从几十个在聊天室的男人里找到他,可 是,他的话,让我感动。在这个世界里;果然还有一个角落充满了温暖,在我最需要的时候,这股暖意毫不犹豫 地包围了我,让我放松、平和地面对我所遇到的一切的丑恶。无论如何,我知道,他都会注视着我,他的目光 如此温暖,暖得仿佛一轮太阳,照着我冰凉的背。 
有他,我还怕什么?尽管有可能我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他。
把四万块钱和那瓶一直未曾开封的‘鸦片’香水并一封信塞进一个纸袋子之后,我走出拥挤的家。 
我站在门外,反身锁门的时候,才发现,在我做秘书的这一年之中,原来家里什么都未曾改变。还是苍老 多病的妈妈,还是变形的旧家具,还是简单的窗帘,还是噪音极大的冰箱,什么,都未曾因我改变。原来,改 变一件既成事实的情况是这么困难…… 
阳光竟然如此耀眼,怎么我一直未曾注意?小区的路宁静而漫长,也一直未曾改变。路边白杨树的叶子唰 啦啦地响。秋天快来了,尽管太阳依旧火辣,可是风已经凉爽了起来。我看了看身上的连衣裙,“穿裙子的时 间该不太多了吧”,我想。 
今天的脚步格外轻快。今天要把这所有的故事划上一个句号,包括安邦,包括钱,包括我以为存在的那个 叫做爱情的东西。 
坐在车里,司机载我到市委的方向。 
路过公司的时候,我的心好痛。我透过车窗用力向公司看,希望能够从那熟悉的落地窗看到谁的身影,可 是,不过是徒劳罢了。于是我想起,曾经我站在那里的时候,看人们都如蚂蚁般渺小,是不可能看清什么的。 大概,我一直就和那个公司有那么、那么遥远的距离,只是曾经,我以为我们离得很近。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记得去年,我是那么满怀希望地来到那里工作,认识了常姐,认 识了老板,认识了菲菲,认识了那么多的同事,最后,认识了安邦。如果面试的时候常姐再挑剔一点儿,或者 老板的心情再坏一点儿,那么,我就不会和安邦认识,也不会和他过那样一段浸满泪水的日子。也不会,有过 那样一个短命的孩子。 
站在市委的大楼跟前,我无可逃避地又想起了那样一种仰望的幸福。 
在这个城市住了二十多年了,我是看着这座楼一点点建起来的。在它矗立在人们心中以后,多少次路过, 我都不曾像今天这般凝视过它,也不曾有过像今天这样凄凉的心情。它还是那么庄严与巍峨,让我想起安邦的 肩头。它的影,沉重地犹如一座迎面飞来的远山,把我撞成了严重的内伤。 
安邦,你还好吗? 
你是否还保留着我送给你的衬衣?是否还记得我身上‘鸦片’的味道?是否还记得我们的放浪形骸?是否 还记得,爱你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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