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浮生记》第97章


“这是哪里?我睡了多久?”岚山道:“是离罗浮山三十里的村庄,你已经躺了快一个月了。”
“啊?”叶渐青一时呆滞。难怪他觉得骨头都躺得疼痛难忍。
小岚山抹了一把眼泪道:“我还以为你英年早逝了。”
“……”叶渐青白眼望向床帐,过了一会忽然想起什么来:“谁把我们救出来的?香婆婆呢?”
“香婆婆……”小岚山扁扁嘴,刚抹掉的眼泪又淌了下来:“香婆婆……她为了救我们,死掉了……挖出来时冻成了冰人……”
沉香在岬角上被发现时,身体和背后的扫帚冻在了一起,变成一座巨大的冰雪雕塑。她仍然保持着死前寒江孤影剑中“万古长青”一式的姿势,以身为屏障,减弱了雪崩的威力,保护了岬角下的两人。
叶渐青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顿时又没有了知觉。
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屋里烛火已经撤下,而屋外似乎有许多人,战马的嘶鸣、甲胄的铿锵。岚山正站着门口和一个男子说话,觉察到动静后,两人一齐抢进,差点把门框挤裂。
那人仗着腿长力气大,几步迈到床下,半跪下来:“幽云总督徐士臣,奉陛下谕旨,请安宁侯回京。”
记忆断片太久,叶渐青努力想了半天,才记起他是裴昭业的护卫统领,便笑道:“徐大人升官了啊,恭喜恭喜。”
小岚山跟在后面跳脚:“小侯爷,你还起不了床……”
叶渐青问:“陛下龙体安康吗?太子呢?叫我回去有何事?”
徐士臣愣了一愣,挠挠头顶,道:“二个月之前,先帝驾崩,太子已经登基了。”
这么快……叶渐青默了一默。一旁的小岚山杀鸡抹脖子般朝他使眼色。叶渐青对徐士臣说:“麻烦徐大人先回避一下,我有话问她。”
徐士臣便听话退出。叶渐青知道外面肯定有人监听,却也顾不上什么了,劈头问道:“怎么回事,教主呢?到底谁救我们出来的?”岚山压低声音道:“你别急,先听我说。”
原来当日雪崩之后,最先发现异状的是山下的猎户。灾难结束之后,猎户们上山搜寻,发现了岬角上的异状,进而发现香婆婆,也救出了他两。岚山是躺了十来天才能下床,而期间叶渐青则一直昏迷。
一个月后,山上的飞鸟传下消息。顾苏说已清理门户,他要闭关修炼,灵霄宫暂时关闭,如无命令不许再上山。她说着就从荷包里掏出一张邹巴巴的小纸条,叶渐青抢过一看,如假包换是教主的字迹。“飞鸟带下来的还有一颗解毒的药丸,教主让我给你服用了,你身上的毒已经解了。”
“骗人!”叶渐青大喊道。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掀开被褥,滚到了地上。岚山慌忙来扶他,他勉力行走,腿脚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你要干什么?”岚山没费多大力气就架起他,好似举起一具轻飘飘的风筝。“我要上山去找教主问个清楚。”叶渐青固执道。
岚山一边扶着他往外走,一边劝他道:“你可别去爬了。这山简直见鬼了……”叶渐青不听她的:“我自己一个人去,你留在这里好了。”“我不是不想陪你,”岚山欲哭无泪道:“你要追寻,可是山已经不在那里了啊。”
山已经不在那里了,什么意思?叶渐青走到门口,往罗浮山的方向看去。
罗浮山一片灰白色的轮廓已经和先前不一样了。山势依然连绵起伏,但是他们曾经攀登的那座雪峰消失不见了。
叶渐青用力揉了揉眼睛,他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当他再睁开眼睛之后,那座筷子般的雪峰确实凭空消失了。
屋外围着的全是荷戟的士兵,偌大一座村庄已经被幽云总督清空了。徐士臣见两人出门,遂迎上来,解释道:“小侯爷,此处地动数月,恐有天灾,附近百里之内的村庄都已经暂时疏散了。我们也快点离开吧。”
岚山道:“罗浮山原来有九座山峰,雪崩之后又继发了地震,削平了一座。”
磐石无转移?他们打到山无棱、天地合,都不出来交代一下。
叶渐青全身脱力,瘫倒在地上。
他一生的雪都在那一个冬天落尽……
作者有话要说: hehehehehehehe……
☆、第五十二章 欢来何晚情何长
大周开皇十年腊月,京城遭遇少有的严寒。惨黄色的阳光照在冰封的路上,殊无暖意。
小太子偷偷掀开步辇的一角,才往外看了一眼,就被皇后制止了:“外面风大,听话啊。”才五岁大的小孩子马上正襟危坐,皇后满意地摸了摸他的头顶。
凤辇到了烟波殿,皇后先下车,回身想要去抱太子,小太子却自个儿跳了下来;踏着满地的碎琼乱玉玩耍。
“夜叉,小心。”皇后追着小太子。“母后,这里怎么没有门槛啊?”小孩子指着脚下露出一个豁口的门坎石问道。皇后紧了紧风帽,弯腰道:“你忘了母后曾跟你说过的折槛郎的典故吗?”
小太子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撅嘴道:“母后,延祚宫的门槛也老是把我跘倒,我能把它拆掉吗?”皇后几乎要笑出声来,忍俊不禁道:“傻孩子,门槛要留给忠臣来拆。”
“这样啊……”根本还没有搞清楚原委的小太子,将目光投射到空无一人的大殿上:“母后,父皇不在这里呢。”
朱皇后本来要带着太子来找皇帝回话,无意中视线一扫,却发现偏殿的御桌上伏着一个人。她不动声色地往偏殿走去,看见一个男子束发紫金冠,身披龙袍,在矮桌上睡得正香。“他穿着父皇的衣服……”朱皇后一把捂住了小太子的嘴巴,道:“出去不许乱说!”
那人此时醒转,安然伸了个懒腰,身上的龙袍自动滑落。
“你是谁?”小太子好奇地望着这个三十上下,容貌韶秀,只穿单衣的男子。
那人在殿中扫视一圈,迅速起身,上前跪拜在地:“臣安宁侯叶渐青,不知皇后太子驾到,一时无状,请殿下恕罪。”
朱皇后语气平静地请他起身,问道:“陛下呢?”叶渐青挠挠头,望着空无一人的前殿,奇道:“方才还和几位大臣在这里议事呢,怎么臣在偏殿打了个盹,人都跑光了?”
不用说了。肯定是皇帝见他睡着了,不忍众人在外面说话打搅他,领着一干重臣换了个地方议事去了。
朱皇后气得牙痒痒,也不知说什么好。小太子却伸手去摸他紫纱制成、香气氤氲的衣袖,又是羡慕又是好奇:“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夜叉!”皇后一声厉喝,拎着太子后衣领像拎着阿猫阿狗一样,把可怜兮兮的小孩儿带回自己身旁。事后她又觉得太过,遂裣衽道:“失礼了,侯爷。”
小孩子天真无邪,好色眼浅。叶渐青蹲下身子,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小太子:“臣身上热着呢,殿下不信摸摸我的手。”太子抬头看了皇后一眼,见母亲没有反对,便握住了叶渐青的手掌,果然掌心里热乎乎的。
安宁侯手指细长,骨节分明,掌心里有薄茧,摸上去沙沙的。叶渐青笑道:“太子都长这么大了啊,臣都不知道,时光过得真快。殿下,过年想要什么礼物啊?”
太子偏头想了一想,忽然挺了挺胸脯,道:“你会做孤的忠臣,替孤把延祚宫的门槛拆掉吗?”
“你……”皇后大窘。
这小崽子,从小就这么会招揽人,跟他爹如出一辙。叶渐青笑得直不起腰。不远处,披香殿的小太监气喘吁吁跑过来,一时摸不著头脑,呆立一旁。叶渐青笑道:“愿殿下使臣为良臣,不使臣为忠臣。”
皇后眼神闪烁,在小太子“十万个为什么”出口之前止住他,转向侍立的宫监。原来,皇帝在披香殿估摸着安宁侯该睡醒了,派人过来叫他。叶渐青与皇后、太子告别后,随宫监而去。
太子望着他的背影,疑惑道:“他也是父皇的大臣吗,怎么我在宫里从来没有见过他?”
安宁侯自今上登基以来,任监察御史一职,代天巡狩,常年游历在外。裴昭业授予他先斩后奏的专杀之权,对他的要求也极为简单,就是每隔一两年,一定要回京述职一次。安宁侯脱略行迹,有时或在年头回来,有时或在年尾。
宫里私底下以安宁侯回不回来过年为标准,将春节分成“大年”、“小年”。若是“小年”,陛下便一贯节俭省事,给各处发点银子犒劳,算过了节。碰上“大年”,便要张灯结彩,人人领赏加餐,顿顿燕窝鸡鸭、柔鱼苦瓜,名为“普天同庆”。
安宁侯上一次回来还是三年前,宫里上一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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