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红》第46章

方非认出来是从前的保姆，有点不知今夕何夕的茫然。
“知道是自己人就放心了，我看到有灯，所以过来看看。你们聊。”老妇人说完转身走了。
方非明白是路家派人看顾院落，数月以来，天天如此，心里十分感激。
这座房子在一般人眼里，可谓奢华，但方非却并不喜欢住在这里，那边的公寓，小小的两房一厅，反而觉得踏实。
姜跃明递上咖啡，方非端在手里，开口说：“我从前租的公寓，已经买了下来。”
姜跃明点点头：“我知道你很努力。这次来找我，一定是遇到什么事情。”
方非问：“有没有一种方法，可以让人不自觉的说出自己心里隐藏的东西？”
“海洛因。”姜跃明没有犹豫。
方非的直发仍然乌黑发亮，她的脸庞还是那么雅致，她的才华有增无减，忽然之间，姜跃明发现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些东西，他呆视着她。
第一百零四章　杯酒言欢
方非没有回应，姜跃明继续介绍道：“毒品这东西，要掌握剂量，如果是第一次用量过猛，或许会出人命，稍微一多，就会进入迷幻疯癫状态，连话都会说，太少了呢，又可能起不到效果。”
毒品。方非的心颤了一下。
若让刘飞燕沾染了那个东西，等于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惩罚过重。可是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和陈家母亲那天晚上对妈妈的态度，实在令方非忍无可忍。
她七分心酸，三分矛盾，问姜跃明：“可有代替品？”
“你用来做什么？”姜跃明终于忍不住。
“我要一个人在看似清醒的状态下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情。”
“你等于没回答。不方便？”
“目前不太好细说。”方非说，“我并不想伤害她的身体。”
姜跃明犹豫了一会，说：“有其它方法。在医学领域，属于禁忌品，容易诱人犯罪。我明天可以给你，但你要自己掌握好，不要出了差错。被查出来，会有牢狱之灾。”
方非点点头：“我明白。请相信我。”
方非知道，若自己约见刘飞燕，一定会引起她的警惕，转而求助雪莲帮忙，并事先摆明了利害关系。
雪莲虽是义友，也怕方非会掌握不好分寸，将来大家都不好收场，所以反反复复斟酌，半天之后才答应。
任何女人，做了母亲以后，思维方式都会有较大改变。为了孩子，大多会选择息事宁人，避免节外生枝。
雪莲问方非：“你目的是什么？”
方非答：“只是要她亲口说出她做过的一切。相对她于我的伤害而言，这算不算过分？”
雪莲摇摇头：“不过分。但是，你是否有十足把握？若我是孤家寡人倒也没什么牵挂，现在我是孩子的妈妈，一旦有什么差错，我真的奉陪不起。”
方非点头，眼睛亮如宝石，心里想，我渴望安宁，目前唯一的方法就是惩罚作孽者。
雪莲的书房临时变成一个小小餐厅，里面早早摆上红酒，为了公平起见，方非将近乎透明的药粉分别洒入自己和刘飞燕的杯底。
此药粉是姜跃明在千叮万嘱后交给她的，明确说了是极少投入使用的一种麻醉用品，对人体伤害不大，有酩酊大醉的效果，但口齿思路会保持清醒，只是在短期内改变心理承受能力，痛不觉得痛，苦不觉得苦，任何难以启齿的事情都会说得稀松平常。
方非敢于大胆用药，还有一个原因，此种药物药效很短，会随汗液全部迅速排出体外，挥发干净，即使将来有人要查，也难以取得任何证据。
雪莲电话里告知刘飞燕，这只是一个和解的机会，由雪莲来搭桥，从此她和方非各不相干，虽不可能化干戈为玉帛，起码要做到互不打扰。
刘飞燕如约而至。
她也知道自己那天做的有点出格，便主动伸手向芳菲：“如果有伤害到你，请不要介意。”
方非微微笑，脸上猜不透的表情：“同样的话送给你。”
刘飞燕施施然坐下，先来个下马威，她决心要操纵今晚的谈话氛围：“我没有心思吵架，芳菲，人各有命，如果你觉得不平衡，只能怪你自己不懂得争取。”
哪里是争取，分明是强取豪夺，方菲心想。但她什么也不说，只是一个劲的点头痴笑，未置可否，也
不争辩，把两个杯子斟满，对她举起：“怎么也是姐妹一场，一醉解千愁。”
刘飞燕看着酒杯，多了一个心眼，将自己的杯子与方非的杯子做了对换，并与方非相视而笑。
雪莲因为还在哺乳期，只能喝一点点软饮料来相陪。当然，今晚的效果，就是要做到众人皆醉她独醒。
刘飞燕起初谈话都正常，不放过任何讽刺方非的机会，十来分钟过后，她象是忽然变了一个人。先是默默坐在那里吃完了一大盘通心粉，又吃下一整个水蜜桃蛋糕，接着喝下两大杯葡萄酒，接着继续不停地吃。
这是她的感觉产生偏差的开端，她的胃开始麻木。
方非也好不到哪里去，雪莲在此刻真正掌握主动权。
雪莲问刘飞燕：“你是不是真的爱陈正东？但为什么非要那样做？”
“怎样做？”刘飞燕主动说，“你是说我假扮方非的样子诱他欢好？”
见雪莲没有回答，她切一块牛肉塞到嘴里，说道：“其实根本没有成功，我自己脱光了衣服躺在床上而已，连陈正东的妈都被我迷惑了。她还真是好哄。”
雪莲观察刘飞燕：眼神没有迷离，动作没有迟缓，不知道药性是否发挥了作用，试问：“飞燕，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当然知道。我很清醒，你以为几杯酒就可以灌到我？太小看我了。”她洋洋得意。
方非那边也渐渐不太正常，双目灼灼。不过雪莲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只问刘飞燕：“你为什么要处处跟方非作对呢，我们都是同室姐妹，想当初，你们出入寝室形影不离，每天晚上休息之前都要说些悄悄话。”
“哈哈哈。”刘飞燕大笑，转而咬牙切齿：“那段时间我要故作轻松，实则是我最痛苦的时刻。我最讨厌天生有资本的女生。什么都不用付出，就想得到一切。可惜，芳菲太傻了，她想要大学名额，但刘一冠想要的不是她的脸，是她的身体，她不肯交换，那机会就摆在了我面前。”
第一百零五章　自食其果
“你是什么意思？”雪莲闻声惊呆，一时不知道如何再将话题深入，她制止不了牙齿格格碰响，颤抖着问：“你是说，你能继续上学，只是因为你跟我们学校刘科长睡了？”
“我睡了，还不止一次。怎么，你不相信？我拍了录像来威胁他，他才答应我，他以为已经拿走了全部的录像带，其实我在银行的保险箱里存了一份，或许将来用得着。他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刘飞燕跟方非碰杯，问方非：“是吧？”
方非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她语调平常：“是的，我都知道，你还假装捡了个大钱包，得到拾金不昧的称号，让你的大学上得名正言顺，我真是佩服你。”
“你连这个都知道？杜桂花告诉你的？我猜的没错吧。”刘飞燕前仰后合，情绪亢奋，抑制不住地哈哈大笑。
那两个已经变了模样，雪莲独自清醒在现实中，吃不下也喝不下，身体一直沉下去，她在此刻，扒开了两个人的心，看了个透彻。
经过她一回合复一回合的不信，求证，明白，否定再否定，获得了准确的信息，刘飞燕不是等闲之辈，无法小瞧，她真的用尽了手腕。
雪莲悄悄转身，站在窗边，把窗帘后的摄像机关闭。
吃完东西，两人还有说有笑，药效来的快去的快，两人在笑声里轰然而醒，彼此对看，分不清哪边是梦境，回想刚才的场景，既模糊又清晰，仿佛刚才在屋顶上俯瞰，既是观众又是主角。
刘飞燕身体感觉怪异，直挺挺坐在椅子上，冷汗涔涔，如尸体被拉出来在解冻中。那片近乎失忆的模糊，吓坏了她自己，其惊怖，无异于天机泄露。
以为过去了几劫几世，不过半个小时而已。原来每个人的生命，都如同那施药的半个小时一样，迷迷糊糊，很努力，但不由自主。
刘飞燕问方非：“我刚才说了些什么？怎么一下子都想不起来了？”
方非也不知道她具体说了些什么，但非常聪明，即时微笑，回应道：“我们都醉了，我也不知道我说了什么。”
刘飞燕摇摇头，仿佛刚才灵魂出窍，而此刻刚刚回到肉身，她心如击鼓，打得她旋晕，胃部涨得难受，这是她从未经历过的感受。
雪莲好言相劝：“你这样旷课下去，迟早要拿不到毕业证了。结了婚并不是万事大吉。很多的狐狸，就是因为想要找到近道而掉入陷阱里的。”
刘飞燕摸摸脸颊，木木的，抬起大眼睛，神情呆滞，说道：“我有些要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