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红》第49章


他握住她的手,无欲无念,如兄妹相见,她的手冰冰凉,有姜花的微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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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方非恍惚,时光悠悠流转,眼前一幕幕重现,有人在黑夜里虐打她,有人在办公室掴掌她,有人细细打量她,有人斜斜睨着她……她睁着一双黑眼睛,沉默而悲伤地看着路安平,慢慢的醒过来,脸上浮现出恐惧。
外面下了大雨,方非满耳都是雨声,她抬头问路安平:“王少寒死了,听说死前得了一种病,花费极其昂贵。你可知道原因?”
路安平显然不记得王少寒具体是哪位,他转而看向姜跃明。
姜跃明想起两天前的报纸,他那时就理清了里面的关系,也对方非与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略知一二,对路安平说:“就是曾经伤害过方非的那个人,一个校长的儿子,他罪有应得。”
路安平恍然,歪着头想了一想,即刻点点头,表示认同,对方非说:“是否愿意带我去你的花园坐坐,我愿意对你说出细节。”
“那小花园本来就是你的。”方非说。
姜跃明开车,一行三人再次去了方非的房子。一进门,路安平四下打量,他是在检查工作,看方非是否被照顾妥贴。
进了屋,他拉开橱柜的第一个抽屉,他曾亲手在里面放过满满的现钞,现在看来,从未有人动过。他问方非:“听说你从不愿意来住,为什么?”
方非说:“我几乎忘记了前一阵子的自己。你不必在我身上再花费。”
她坐下来,静静地不再说话,她用沉默的方式向他们索要答案,对王少寒做的,究竟是怎样的惩罚,为什么他生了富贵病,为什么最后悄悄死亡?
事情由姜跃明来阐述,一切是他做的安排:“方非,他只是没有经受住一个同性的艾滋病人的诱惑。”
“你买通了艾滋病人去诱惑他?”方非脸上掠过讶异和惊怯。
“是,只是诱惑,不是强迫,若他懂得防范,也许会躲过此劫,是他自己意志不坚定,玩一场必输的赌局,赔上了一生的精力。”
“那病人呢?”
姜跃明说:“他本来是要自杀的,因为自己没有钱医治,家里还有一个老妈妈无人照顾。这是他生命中最后的一份工作,完成之后,把所得的钱全部寄给了家里,自己去了别的城市。”
方非在沙发上缓缓跌坐。
何以至此。
第一百零九章 尘埃落定
姜跃明安慰方非:“他属于HIV阳性的高发人群,即使没有这一次,也难保没有别的途经,或许他至死都不知道自己失足在哪一次。你完全不必内疚,他在生病期间所承受的痛苦,不足以抵消对你的伤害。”
方非强迫自己学会沉默、克制和安静,她问自己:如何把事情看得清楚,到底是我毁了他们,还是他们毁了我,还是我们都是牺牲者?
方非眼睛眨也不眨,不再说话,路安平心头一震,看得出她的挣扎,却没有更好的安慰。或许不该把实情全部告诉她,她还不够冷静,不够果断,不够心狠,她不明白:人类灵魂的幽暗,根本无所谓道德。
方非自此之后,反反复复想着同一件事,无法从中解脱出来,工作自然受到一些影响,方舟不得不单独找她谈话。
方舟不动声色的看她,她表面无恙,嘴角微翘,象在笑着,但两眼满满的哀伤,分不清是痛苦还是别的什么。
他问她:“发生了什么?”
她说:“我有罪。想告假休息。”
“你犯了什么罪?”他饶有兴趣,以为她不过是小女子的那些琐碎细小的伤痛。这样的女子他并不陌生,他的女儿跟方非年龄相仿。
“犯了什么罪?我也说不清”方非按住自己的心,感觉由内而外的痛她低头思索,一脸无可奈何,“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罪,我们知道的并不多。”
今日的方非情绪过于低落,与往日明显不同,方舟几乎听不懂她要表达什么,也不敢惊动她,只说:“这样,你休息三天,三天后是周末,相当于五天,调整一下心态,你这样工作会影响大事。”
方非走出公司,一个人在街上游荡,随便走在哪个红绿灯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与车,她扶住交通灯杆,回忆这些突发的情节,仍然有噩梦一场的感觉。
回到家中,开门的瞬间,母亲大白天在家看电视,孤独落寞的身影刺激着方非,她终于掩住面孔,借此流下泪来。
妈妈吓的不知所措,问她:“你丢了工作了?哭什么?怎么这时候回家?”
方非还是哭,心里荒凉一片,老的老,死的死,走的走,抓的抓,这一切恩怨,可否抵消?
妈妈为方非倒了一杯清水,蹑手蹑脚的走过来,放在茶几上,长长吁一口气,说道:“小菲,是妈妈不好,妈妈活着,就是在连累你,无论你受了什么样的委屈,一定与我脱不了关系。”
方非心头一惊,连忙擦擦眼泪:“不是的,妈妈,是我自己的事。”
妈妈苦苦一笑,显然不信,把所有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母女俩一时寂然无声。方非凝视住妈妈,她的头发因为治疗变得非常稀少,眼神充分说明了她的心境:她在这个生命中,没有太多幸福可言,饱受自我折磨。
方非知道,每天夜里,妈妈脱掉衣服,看到自己身体瘪了的一侧,拉链一样长长的、丑陋的伤疤,在空空的屋子里来来回回,她背负的伤痛比自己更多,想到此,痛楚犹如海潮般,一阵一阵袭击着方非。
妈妈坦言:“小菲,如果想活着,就不要总是回顾过去,如果我总是回头,我早就想去找你爸爸了。我坚持让自己活下去,是因为我向前看,我只看到你。”
方非点点头,知道妈妈在暗示什么。她深深呼吸,缓缓说道:“妈妈,正东离婚了,曾经伤害我的那个人,死了。”
妈妈并不吃惊。她拍拍方非的后背,只说:“人各有命。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与你有关。”
“妈妈,我不想再恨了,再恨下去,我不知道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我真的,快要绝
望了。”
妈妈把方非搂在怀里,轻言细语:“即使要恨,也不要恨自己。如果你快要绝望了,还要活,只能重新寻找希望。”
听完这些,方非脱掉鞋子,躺在沙发上,午后的阳光撒过来,照得她暖暖的,她心里默念妈妈的话:“活着,向前看,寻找希望。”
妈妈给她盖上一条轻软的小被,她捏着一个柔软的被角,渐渐睡着。这一觉,没有梦,从白天睡到晚上,又到天亮。
方非醒来,心情好了许多,妈妈正在厨房做早餐,她过去环住妈妈的腰,把头抵在她的背上,轻轻说:“妈,让我小姨过来住吧,她是个开朗的人,这样你不会寂寞。”
妈妈的动作停了一停,说:“也好,有人陪我,你就不用太分心,可以好好的工作,也有空谈谈恋爱。”
为了迎接姨妈的到来,方非跟妈妈一起收拾屋子,逛商场,打电话,生活有了变化,变化代表新的希望。
追求完美,最为虚妄,方非想,世上没有完美之说。方非不再频频回顾,也不去探问究竟,为了妈妈,她打算忘记过去,好好的活着。
没有方非的办公室,显得空空荡荡,方舟端着一杯茶,进来又出去,说不清楚心里的感觉。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在办公室里看到她,心里才觉得踏实。
他用手机拨通了方非的电话,这是第一次。方非正在飞机场,刚刚接到笑声朗朗的姨妈。她接起电话:“是方总?公司有事?”
“没事,只是问问你休息的怎么样。”
方非笑:“我休息好了,明天就可以上班。”
方舟松一口气,他很怕她说会辞职,或者请一个长长的假期,他掩饰住自己内心的喜悦,淡淡的说:“好。”
挂掉电话,方舟问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怎么可以,他的年龄足以做她父亲。
第一百一十章 同病相怜
方非照常上班,工作比从前更为努力,她努力攒钱,要给妈妈做胸部再造手术。
自从姨妈来到家里,生活明显阳光了很多。姐妹俩坐在一起,看电视也有了讨论,方非看着,心里渐渐踏实,对姨妈多一份感激,私下里常送姨妈一些小小礼物。
叶永义工作大有晋升的希望,但他却并不见多开心。方非下班,常常会看到叶永义在公司的楼下等她。
想到叶永义孤苦一人存活在这世界上,方非偶尔会心生怜惜,尽量少加班,接受他一日密似一日的约见。
这日,方非准时下班回家,路上接到叶永义的电话:“我想去你家看看,见见长辈。”
方非愣住,立刻否决:“这可不行,你太急了。”
“我要做的事情,你阻拦不了。”叶永义笑着说,“你不用着急,我知道你家地址,我们直接在楼下见面,然后再一起上去。”
方非知道阻止无用,只好给姨妈打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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