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郡主到淑妃》第70章


细密的毛。萧贤才要阻拦,已是来不及了,这只黄耳立时目露凶光,伸出爪子便向我气势汹汹的扑过来,我躲闪不及,雪白的腕子上乍然现了两道血痕,萧贤情急之下,抓起我手腕,关切道:“怎么样?抓疼了吗?”
我恍惚之间,已本能地将手抽回来,话也说得支离破碎,“没……没事……”
他面色微红,讷讷道:“这只犬是黄耳中的极品,只认自己的主人,我养它多年,才渐渐地跟它熟稔起来。”
为了纵身跃过这恼人的尬尴,我忙转移话题,道:“真看不出来,你没事还养了只黄耳啊!什么时候养的?”
萧贤的脸更红了,目光躲闪道:“这个……我也记不太清了。”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降到冰点,偏生此时度娘又轻抚我腕子上的伤口,忧心道:“只别留了疤,那就不好办了!”
我怕萧贤听了这话吃心,连忙云淡风清地笑道:“没事,没事,这两道口子比花针还细,我腕子上的寒毛还要比它粗一圈呢,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萧贤还是吃心了,自责道:“都怪我,让你出宫做这样的事,若再生出事端,可又如何是好?”
我快刀斩乱麻,干脆地说道:“别磨蹭了,找婵娟要紧!”
直到我们坐上车,萧贤深锁的眉头依然没有夷为平地。
我换了家常妇人的衣裳,与萧贤在车里相对而坐。马蹄踏碎良夜寂寂,轻快地飞驶在溶溶的月色之中,一钩淡金红的新月如钩,斜斜地挂于东天,萎靡的光影映在筋疲力尽的街巷中,在微冷的夜里勾起人的一缕薄薄的苍凉。
李恭在前面赶车,黄耳跑在马车的前面,过了一会儿,李恭隔着厚厚的车篷冲萧贤说:“王爷,黄耳一径向东阳门奔去了,看样子是要出城。”
萧贤不作声,默忖一回,对我道:“若出了西京,就不是一两日回得来了,不然皇嫂还是先下车吧,吴表妹这个人,面子上还温柔婉转,内里却凶悍泼辣,她若抓着娘娘的错……”
我摇摇手,挥断他的话,决然道:“婵娟与我是莫逆之交,她如今祸福难测,我岂能独自回宫,高卧酣眠?”昨日我便已打定了主意,不找到婵娟的下落,誓不罢休。
萧贤赞许地叹道:“不想皇嫂是如此侠义之人,能有皇嫂这样的莫逆之交,实乃人生大幸!”
我耳根子一热,只将他的话理解为“婵娟有幸与我成为莫逆”,于是恍若无事地笑道:“你别胡乱夸赞我,后日就是初一了,你皇兄原怕我闲在宫里发了霉,早就特许我每月初一去法华寺进香,天色晚了便住上一两日,顺带在西京城里微服逛逛,因此我出宫,是不必向太后和皇后禀报的。我不过仗着你皇兄的恩宠,胆大妄为些罢了。”
萧贤的脸憋成了猪肝色,讪讪地道:“原来如此。”他匆忙地转过脸,向着车外李恭的方向,似自言自语,道:“走东阳门也好,那里人少清净,正宜潜踪隐形。”
李恭是萧贤的心腹,东阳门的守军们巴不得奉承,前呼后拥地将他让出城门。一路上再无人言语,车里比太平间还安静。偶尔我掀一掀缀满金线流苏的帘子,隐约认得车马是行在通往永州的官道上,心里盘算着婵娟难道是自去永州寻萧贤去了?想与萧贤商量,抬头见他神色凄凄惨惨,眸光惨惨凄凄,只得把冲到嘴边的话嚼碎,七零八落地又咽了回去。
、第六十六章 伤怀日
不知走了多久,车子骤然一顿,车中之人身子皆不由自主地跟着晃了一晃,只听李恭又隔着帘子道:“王爷,黄耳在这家客栈前面停下了。”李恭说话之间,我已侧耳倾听,早闻得黄耳丧心病狂的狂吠,好奇心驱使我撩开大红猩猩毡地帘子一看,只见黄耳急于星火地就要往里闯,一个身着深褐粗衣的,店伙模样的人正左冲右突地赶它,店伙的的身后站着一高一矮两个妇人。
萧贤在车上打了个唿哨,黄耳立即像上了发条的电动狗,循规蹈矩地折回萧贤身边,钻进他的怀里。我就着客栈门前挑出的两盏六角纱灯,打量着那两个妇人。高妇人一张油尽灯枯的长脸,脸上的褶子“一石激起千层浪”,矮妇人白白胖胖像一只刚出笼的猪肉灌汤包,说出话来却如一根尖刺,直扎得人耳膜穿孔,伊问道:“二位是要住店么?”
度娘已扶着我下了车,萧贤亦跳下车来,其实我们一行四人早已和盘托出地站在她们面前,那矮妇人却说“二位”,显然是把我与萧贤当作夫妇了,正在我进退两难狼狈不堪之时,萧贤坚如磐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我们是来住店的……”不知何时,他已向脚下的黄耳耳施了暗号,因为黄耳趁我们一问一答的工夫,已经迈着花式小碎步,摇摇摆摆地向着客栈中幽长幽长而又深不见底的回廊跑了进去。
矮妇人眼神迅速地刮过我和萧贤,我穿着烟青苏绣软罗对襟褂子,系一条珠白妆花缎闪金八幅裙,青丝高高挽起,满头珠翠,萧贤则是一袭月白绫子夹袍,腰间的五彩攒花结上系着一枚祥云红皮羊脂玉佩,以玉的天然之色,雕作红棕黄白兼俱的五彩祥云之色,玉面如酥如膏,一看便知价值不菲,伊那张地广人稀的脸上顿时蓬荜生辉,堆下笑来道:“二位客官请进,请进!”踏进客栈之前,我瞥了一眼檐下高高挑起的酒旗,上书“高山流水”,心想,这客栈名儿起得倒高雅,与这两位海拔对比极其醒目的形像代言人还真挺搭的。
虽说时近三更,高妇人依然很不人道地从被窝里揪出两个店伙,为我们沏茶倒水摆点心,我和萧贤皆无意于此,那高妇人见我们神情飘忽思绪凌乱的样子,掩唇偷笑,道:“二位一定急着安歇,我早叫店伙备下一间上房,包二位住得舒心熨帖,念念不忘,下回还想再来。”
我差一点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恨不得把这瘦竹竿一截两段让伊与她的矮搭档变得一样高,伊把我们当成来求一夜销魂的男盗女娼了。
萧贤的背影却已消失在愁肠百转长廊里,我懒得理她,忙一路追着萧贤而去。黄耳在长廊尽头的一间屋子前面停下来,精神矍烁地狂吠着,萧贤疾步窜过去,指着房门对闻声而来的两个妇人说:“我要住这间房。”
这两位妇人,虽然一个脸圆得像一张饱满柔软的面饼,另一个则像面饼隔了几夜干巴巴硬梆梆的,但听到萧贤此言,皆是不约而同的变了一变颜色,我心中一动,却听矮妇人道:“客官,这……这间客房的西墙露在外头,寒冷阴湿,极是不好,不如我给你们……”
萧贤不假思索地摸出一锭金子,塞进矮妇人的手里,傲然道:“够了吗?”
两个妇人眼中立时闪闪发光,面面相觑,狠狠地咽了口唾沫,眼皮一垂,喃喃道:“好吧!”便回头大声吩咐店伙铺床叠褥,萧贤上前一步,口气颇坚,问道:“隔壁这间房也无人住吧?”
高妇人挥挥手中的皱得核桃皮一般的绢子,老老实实答道:“没有。”
萧贤点点头,道:“甚好,好生收拾出来,我一并定下了。”这回倒没遇什么拦阻,店伙飞快地便跑进去打扫了。我心知萧贤必定是要了给我歇息的,也不反驳,只轻轻走近他跟前,感激道:“多谢费心,还是找人要紧,等他们走了……”他长指一竖,示意我噤声,因为墙壁转弯处,四颗滴溜溜的眼珠子正时隐时现地向我们这边瞧过来,我一阵烦厌,同时更加笃定这“高山流水”里定然藏着许多不可告人之事。
忙出忙进的店伙终于如鸟兽散,黄耳匍匐在屋里仅有的一张孤零零的黄杨木雕云头的拔步床上,如泣如诉地呜呜低叫。四人紧闭了房门,开始按图索骥。一闭上房门,我才闻出,屋里那股浓烈的桃花胭脂的味道,与婵娟日常所用之物如出一辙,案上覆着薄薄一层灰,这屋子少说也有两日无人居住了,为何这味道依旧不去?我正欲开言,只见萧贤垂头丧气地坐于床边,两手撑在床沿上,胸脯起伏不定,显是也闻到了这不寻常的气味,却又无计可施。
我正待矮身相劝,却在蹲下去的一刹那,发现床沿一侧的暗红仙纹绫锦褥下,隐隐地现出一点可疑的猩红,我下意识地推推萧贤,颤颤道:“你看……你看……那是什么?”
萧贤从大剂量的沉重与憔悴中抽离出来,站起身,同样矮身查看,一掀锦褥,四人皆是吓了一跳,那四指厚的暗烟黄的床沿上,凝着四道面目狰狞的血迹,映在上窜下跳的晕黄烛火里,形状活像人的四根手指。
他一时又惊又怒,脸上呈现难得一见的惧怕神色,“这是……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不忍,或是,不敢再说下去。只将攥紧的拳头硬碰硬地砸在床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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