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榴弹飞》第51章

三皮儿向油锅瞭了一眼，摊儿主心领神会地过去拿来一大把油条放在三皮儿的的盘子里。三皮儿满意地向摊儿主笑了笑，
“你小子生意好啊，这豆腐脑儿可是远近闻名呀。”
摊儿主拿起一块抹布，一边抹着桌面一说道，
“有您到我们这里来赏光，是我们的荣幸呀，呵呵……”摊儿主虽然不认识三皮儿，但见他一身绸子衣服，油光粉面，肯定是个人物，所以不敢慢待。
三皮儿吃饱喝足，又沿着街道溜达，此时街上渐渐热闹起来，店铺纷纷卸下木板儿，开始了一天的生意。
三皮儿来到一家杂货店的门口，店老板手里拿着一个鸡毛掸子，左一下右一下地打扫着店铺，眼睛不时向街道两头翘望。三皮儿拿起柜台上摆放的香烟，在鼻子下闻了闻，刚要说话，忽见旁边过来一位挑着两篮青菜的姑娘，篮里青菜碧油油挂着水滴，鲜嫩翠绿，一看就是刚从地里采摘下来。
三皮儿看着这两筐菜喜人，顺手拈起一根秋黄瓜，夸道，
“顶花带刺儿，这菜不错呀，到集市上卖的？”说着抬起头看向挑菜的姑娘，那姑娘戴着一顶斗笠，一条大辫子从胸前垂下来，伸手抹了一把额间的汗滴，说道，
“不是，是送给杂货店的老板，是他家向我家订的。”说完不再理会三皮儿，径直向杂货店的老板走去。
三皮儿怔在菜篮前，快速地眨巴两下眼，心中奇道，
“这姑娘不是黄包车上那个俊俏姑娘吗？怎么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变成卖菜的了？难道是我眼花了？”三皮迅速转过身，把身子藏在店旁的一棵树后，向卖菜姑娘仔细打探，心中暗道，不会错的，只要是让我上眼的姑娘，哪怕就是一个照面，我也能记到她骨子里去，这姑娘就是黄包车上的那位，这事可真是奇了。
三皮儿屏息细听，听她和杂货店的老板说什么，那姑娘用手摸了摸鼻子，说，
“今天午后可能有雷阵雨。”
杂货店老板听了这一句，警觉地向店外瞄了两眼，低声道，
“人都在后堂，进去吧！”
姑娘郑重地点了点头，神情严肃，回身担起菜篮，向杂货店的后院走去。
三皮儿从树后绕出来，伸着脖子往里看，杂货店老板看到他，忙过来问道，
“请问这位先生要些啥？我这这家店可是全城货最全的杂货店了。”
杂货店里的老板挡了三皮儿的视线，三皮儿一急，伸手一拨拉他，说道，
“闪开，别挡了光！”
杂货店老板闻言一怔，上下打量三皮儿几眼，俯身过来悄声道，
“同志，来开会的吧？人都在后堂，去吧！”
“嗯？”三皮儿愣愣地看向杂货店老板，脑子迅速旋转着，心想，他叫我什么？同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可是共党分子之间的称呼，他……怎么把我当同志了？他想起那位姑娘进去前，先摸了摸鼻子，然后说今天午后有雷阵雨，这个老板就让她进去了，我怎么傻了？这是暗号啊！这大晴天上哪儿有雷阵雨去？
三皮儿想到此，脑袋里轰地一声，心想，我的妈呀，让我歪打正着撞进共党集会的地方了，这还了得？我这若是露出马脚，还有命在吗？莫非我刚才说的那句，闪开，别挡了光，是他们的又一个暗语？
三皮儿的额间瞬时出了一层白毛汗，在原地怔愕了几秒，挺身向杂货店的后堂走去。
后堂间很大，有两间屋子那么大，窗子很小，光线暗淡。屋里面坐了二十多位男男女女，衣着各异。三皮儿在靠右的角落里发现了刚进来的那位姑娘，她摘下斗笠，文文静静地坐在椅中，手里拿着一个小本本，正用笔往上面记着什么。
三皮儿使劲绷着腿才没让腿打颤，看旁边有一个空椅子，一屁股就坐在里面，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前台上站立的一个身穿长袍的中年男人。他看来是这次集会的主持，在上面压低声音讲着当前的形式。
三皮儿脑子里轰轰作响，长袍人讲的是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见，后来见大家都站立起来，纷纷走出会场，他才知道会议结束了，他也忙不迭地走出。心中暗叫，这是中共的地下党集会呀！这若是让松田知道一锅给烩了，那我可是奇功一件呀，但估计明后天我的脑袋就得搬家，这共党要处死个把汉奸那可是神出鬼没干净利索，嗨……我怎么撞这里来了！
三皮儿出了杂货店，足底生风地往回走，巴不得快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转了一个弯儿，吓得忽地蹲下身，他看见前方不远处，正是那个挑菜的姑娘，一扭一扭地挑着菜篮子走。心想，这个白白净净的姑娘竟然是地下党，亏我还敢夸她长得漂亮。
三皮儿蹲了一会儿，忽地想到，这共党和聚龙山可是通气儿的，我正愁没人把手中的情报送出，我何不上前试探一番？
三皮儿站起身向那位姑娘追去。
挑菜姑娘听到呼唤，回头来看，见一个胖墩墩的大汉气喘吁吁地追过来，秀眉一挑，不知何事。
三皮儿走到近前，眼睛警觉地向四周瞄了瞄，见路上无人经过才放下心来，压低声音对挑菜姑娘道，
“同志呀，我有急事找你，你是不是要出城去？”
姑娘听三皮儿这样称呼她，神色一惊，不住地打量他。
三皮儿凑近道，
“同志，咱们都是同志呀，刚才在会场我看见你了，你没看见我么？咱们可都是同道中人呀。”
姑娘眉睫眨了眨，似是想起来，放心地哦了一声，
“嗯，我确实看到你坐在后面，你不赶紧撤退，在这里干什么？”
三皮儿见对方认下自己，心头一喜，
“同志，我有重要情报要送给聚龙山，可我出不去呀，你能不能帮我送一下这个情报？这可事关佰十号抗日武装的性命啊！”
挑菜姑娘听他说出聚龙山，眼睛一亮，
“我正是聚龙山地区的联络员，聚龙山有什么危险？”
三皮儿听说这个姑娘是聚龙山的联络员，一拍脑袋，心道，我今天真是走了狗屎运了，怎么想啥就来啥？
三皮儿俯耳过去，告诉挑菜姑娘，说松田明天或是后天就要出兵清剿聚龙山总舵，让他们速速转移，因他们的藏身地已然暴露。
挑菜姑娘皱眉细听，讷讷地道，
“你说的是聚龙山的土匪？”
三皮儿点头，
“是呀，但他们也是抗日的，如同咱们的兄弟手足，不能眼瞅着他们吃亏不是？”
姑娘点点头，
“你说得很对，这个情报非常重要，我们团也才刚刚开进聚龙山地区，也听说了这伙土匪，许团长还要收编他们呢，没想到松田要向他们下手了，这个情报很重要啊！不过……你是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可靠么？”
三皮儿气得一拨愣头，心想，没有比这个更可靠的了，
“同志呀，这么大的事我能胡说吗？跟你说实话吧，这里出叛徒啦！不然松田能知道聚龙山的匪爷们藏在哪儿吗？哎！别的我就不多说了，这消息可是千真万确呀！”
挑菜姑娘见三皮儿一脸诚恳，不再怀疑。
三皮儿放心地吁了一口气，
“你真是个明白人，你瞧这两天把我急的，可我真格的是出不去呀，所以拜请姑娘一定要想法救救聚龙山的人。”
挑菜姑娘笑了笑，安慰道，
“同志放心，我一定回去把这一情况汇报给许团长，想办法把情报送到！”
三皮儿双手一揖，
“时间紧急，一切就拜托姑娘了。”说到这里，忽见后面上来一队日本的巡逻兵，三皮儿忙用扇子摭住脸，低低地道，
“我可走了，一切拜托！”说罢，一路小跑着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