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程》第35章


他的摩托在太阳下发出呛人的柴油味,她就坐在马路牙子上,挨着高和的摩托发愣。那柴油的味道给她安全和依赖。
没有意识到一辆白色桑塔纳开了过来,停在了离离面前。一个瘦长,穿黄绿色短袖衬衫的人从驾驶座上下来。离离抬眼看了看他,并不认识,又垂下了眼。就在垂下眼的那一瞬,她看见了车玻璃下面一片没有擦干净的液体蛋黄。猛的又睁开了眼,狠狠的迎上面前人的目光。
“这么巧?东都真是太小了呀,兜兜转转没一会儿就又碰上了,你说这是不是冤家路窄呢?”
离离站起来,握紧了拳头,她的确凉的连衣裙口袋鼓鼓的,还剩一只鸡蛋呢。
“小魏你多什么嘴,上车!”桑塔纳里的人影一闪,便摇上了玻璃。
称作小魏的瘦长男人,连声答应着,轻蔑的朝离离撇了撇嘴,转身去开车门。
离离摸出剩下的鸡蛋,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的朝那男人的后脑勺上扔了去,圆滚滚的蛋壳崩裂,蛋清和蛋黄在他的后脑勺上溅裂,然后鼻涕一样的挂在了他的寸板头上。
“你,你真是给脸不要脸啊!”瘦男人抹着脑袋后面的鸡蛋,凶恶的朝离离走过来,一把抓住离离的衣领子,狠狠的刮了她一耳光。
买绿豆汤回来的高和,远远的看见这一幕,想都不想就拔腿跑了过来。他越跑越快,脸色阴沉,眼睛燃起饿狼般的怒火。离离永生不能忘记那个时候的高和,那么义无反顾,无知无惧。他不懂权不懂势,不懂留后路是什么意思,他心里只有他爱的女人。
夏日的树影在他脸上飞舞,汗水顺着脸颊震动呼啦啦落地,他高高跳起,像是离了炮口的钢弹,“嘭”的一声将瘦男人撞到在地,挥起拳头朝他脸上抡。他就是一头生气的雄狮子,恶狠狠的夹起瘦男人的衣领从□拉出他,用尽了全身朝路边的铁栅栏扔去。
瘦男人的左脸被铁栏画出了长长一道伤口。
“不要打了。”桑塔纳上的男人终于下车,急忙去扶倒在栅栏边的瘦男人,
“怎么样?”高和喘着气,满脸油亮的汗渍,他脏兮兮的大手捧着她的脸,上下打量。
“没事。”离离说。
他放心的舒了一口气,狠狠的将她裹进怀里。
“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离离,永远不会。”
他粗壮的胳膊和身上挥之不去的柴油味,就是她的铜墙铁壁安全港湾,她被紧紧裹在其中。
她抬起头,看桑塔纳男人,慢慢的扶起瘦男人。离离终于看见了这个男人的长相,很老了,花白着头发,国字脸。他皱着眉头,缓缓的将瘦男人推进后座,自己坐上了驾驶座。
是姓魏吧?
是的。那个司机。
修剪后的草坪像是男人刚剃的寸板那般整齐,工人转到了屋后,割草机的声音远远传去。离离赤脚贴墙走近了,她头顶上方他书房的窗子开着,谈话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她听见他们说:股票、套现、人心、赵钧霞。
唐启孝的声音逐渐清楚,她听见他走到窗前来的动静。她小心的收腹,紧紧铁靠住墙壁,如果他往下看的话,他会看见她的。
“你知道你套现了也不足以影响我,你掌握的只有百分之一点七都不到。晃动人心这种事……昨晚上看看财经频道了吗?”
“……”
“没看没关系,今晚上重播,看看小霞上电视还是有模有样的。魏叔叔,你知道我最不喜欢别人威胁我,你放弃吧,我的人心,你晃动不了。”
另一个人的脚步从离离的头顶响起,像是那个姓魏的走了过来。接着,她听见一阵笑声,窗子被关上了。
她什么也听不见了。
头痛。离离疾步走出草坪,她得去找高和了,她要先发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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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找高和。
快中午了,她借口说没有做菜得原材料,自己要去超市买。保姆很自然的答应离离照顾奥特曼,等她回来。还询问问要不要司机送离离。
离离拒绝了,说周日人家总是要休息的,这种琐碎的事情没有什么要紧。之后,她快快的出了云山,在山下打了出租车往市中心开。
站在银座大厦的低下,她却茫然了。她先去银行取钱,十万要先预约的,她不知道能不能取出来。再者,她银行卡里有十万吗?那她要用唐启孝的卡吗?不能,他总会发觉的。他会疑心钱的去向。
她去找安敏要?
这个还行,她这次画展赚了些钱,她还没有要。她决定先去看看自己卡里有多少钱,如果不够,就找安敏要。她打定了注意,往银行那边走,经过银座的时候,竟然看见了赵钧霞。
那是商场外面的大型银幕,在播报东都市近来的要闻。赵钧霞出现在财经板块。
样子一如既往的精致,神态却有些不同。她坐在一间写字楼里,深蓝色的套装,盘起来的头发,显得她很像个商界女强人。
屏幕上的赵钧霞说,她不会抛股,她同唐启孝分别握有东唐百分之四十的股票,他们均不会兑现。小小的动荡不能引发股民的盲目猜测,她认为物价上涨,通货膨胀,钱财合理归置是非常重要的,买一支稳健上涨的股票是个好选择。最后,她对大家猜测她与唐启孝的婚姻状况,她声称,离婚事宜是空穴来风。她和唐先生感情稳定,此生此世都不会分开。
离离头发蓬乱,穿着拖鞋布裙子站在繁花的商业街路口,忘了要去取钱。她驻足了有五分钟,从头到位听完了这则简讯。
不离婚?
她又想起今天唐启孝在书房里的谈话。
商业街上车水马龙,你来我往,她有点抓不找头绪。
那天她没有取到钱,因为接到了赵钧霞的电话,她将取钱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离离欣然赴约,她得知道,事情是不是还在自己得掌控之下。
电话里,约的地点是东都一家高档的私人会所。
会所大名鼎鼎,离离也听说过。
东都市区的某幢大厦的地下,黑黢黢不见日光。离离步入那会所,满眼尽是水晶吊灯和绚烂壁画,繁冗复杂的巴洛特设计,多多少少的让人觉得憋闷。报上姓名,服务生引离离走曲曲折折的细小走廊进了包间,一张长长的雕花木桌,一溜宽大软绵的红色丝绒沙发,一台巨大的落地液晶电视。
赵钧霞穿着雪白的小洋装坐在长木桌的尽头,仿佛等待晚宴的女皇。
这就是顶级私人会所?奢侈,不过是这么简单。
“离离。”
“你好。”
“坐。”
椅背镀着金漆,裹着红色天鹅绒,高高的,高出人头。
像是欧洲中世纪的王者之椅。隔着三米长的桌子,离离与赵钧霞相向而坐。赵钧霞和往常不大一样,小鹿般的神态不见了,她现在的气度一如电视屏幕上的强势。
气氛昏暗,巴洛特式的会所,闪烁着哥特的灯光,昏暗飘曳。远远的,白影稍动,赵钧霞手一推,一叠文件从那边溜溜滑过来。
文件在离离面前的桌上停下,离离转正了,那扉页上赫然有“婚姻协议书”几个铅印的大字。
“你签这份,我便签这份。”赵钧霞手中另一份文件面向离离展示,离离恍惚可以看见“离婚”两个字。
既然她签离婚协议书,那么电视简报就是障眼法了。离离顿时松了一口气,他们是要离婚的。
她粗略的翻看了合同,条款不外乎结婚自愿,婚前财产明细,婚后共同财产的处理方式。大约是唐启孝怕离婚会再次分割他的财产,所以做了法律保护。她有什么可怕的呢,她身无分文,不贪他的钱财,也不惧怕自己会有损失。
“好。”离离说,然后伸手打开自来水笔,毫不犹豫的,仿佛她平日里勾勒那幅白描小稿一样自然流畅。
签过了,自留一份,另一份推给赵钧霞。
“还有别的事么?”
“呵,没有了。”离离签的太快,赵钧霞赶不上,匆匆低头签过了自己的那份,然后要推给离离看。
“不用了。”离离笑说,起身要走。
“等一下。”赵钧霞喊道,离离站住了,她却又不语了,小鹿的神态,出现了。事态不在自己掌控之下的时候,本性才会显露。刚才的赵钧霞太把这次约会当成一场演出。
“婚前协议”上的签字,是离离十年练就的瘦金书,娟秀而不羁,一如本人。赵钧霞低头看过了,然后她站了起来,拉了拉有些皱起的白色的套裙,圆圆的眼睛闪烁。
“离离,我本想能和你做朋友的,就像我和小敏那样。但是,就目前看来,我们日后是不会成为朋友的,也不会有什么机会很好的推心置腹。今天有些话我是一定要说的,希望你能听到心里去。”
“请说。”
“我要说的是……他。他呀,已经四十多了,你却年轻漂亮。爱情上,你随时可以走掉,找一个更年轻力壮的,可是他不能。他不惑之年的爱情输掉之后,就不会再有希望振作。事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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