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兄,你身材走形了》第45章


时隔一年,他终于重新拿起了知寒剑。
剑诀早就熟烂于心,一招一招的剑式在他走马观花而过,可是每一招,都空有剑式,他手里的知寒剑全无剑气,价值连城的宝剑在他手里生了锈,跟废铜烂铁没有什么区别。
春夜的院落里飘着春日细密的海棠花瓣,不知觉落了他一身。
“蹭的”一声,归剑入鞘。
他单膝跪下,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水,嗤笑一声,他知道,他如今这副模样,只怕比刚入门的孩童还不如。
看来还是不行。
可是宋师叔却说,他现在这副身体,是修习《漱雪集》的最好时机。
他不解,他全然没有内力,怎么会是修炼漱雪决的绝佳时机,如果没有内力是绝佳时机,那新入门的弟子,岂不是更加适合?
他不明白,师叔为什么要诳他?
他痴迷擦拭着知寒剑的剑身,想着当年师父把这把剑交给他模样,他那时年纪尚幼,还不知道剑对于剑客的意义,郑重其事的接了,从此有了一个相依为命,肝胆现照的朋友。
后来的很多年,他,用一把剑,养了一个魂。
他终于把剑擦拭干净了,又重新站起来,他想,他还没死呢,他不死,剑就不会亡。
——漱雪知寒,总不能成为一个笑话。
他又一个人修习了许久,却总觉得不对劲,后来他终于知道这种不对劲感是怎么回事了。
客栈院落里巨大的海棠花树上,有一双戏谑的眼睛在看着他。
凭他的直觉,那两棵花树上必然有人藏着,在偷窥着某样东西,他没有内力,追过去必然打草惊蛇,可是那种毒蛇吐着芯子的阴森感让他毛骨悚然,他在觊觎着什么?
等他明白了离那棵花树最近的房间里,住着裴子浚和阿衣时,他惊得一个踉跄。
等他决心要追出去时,那双藏在花树里的眼睛,已经不见。
第二日他们去百草堂取药的时候,却看到百草堂中起了一场风波。
闹事的一对夫妇,在药堂面前撒泼打滚,说百草堂卖假药,害死他们家的孩儿。
百草堂在当地颇有名望,最近又有无偿行医的义举,况且病人家属敲诈药堂也不是稀罕事,因此围观的人,也多是将信将疑。
可这对夫妇对于闹事十分娴熟,将一哭二闹三上吊发挥得淋漓尽致,花样还不带重样的,一场好戏,到让围观的人舍不得散场了。
就在这场好戏无法收场的时候,药堂紧闭的大门开了。
里面踱出来一个金碧辉煌全身上下就差写着“我有钱”的男人来。
他翘起带着黄金护甲的一只手,懒洋洋的看着周遭的一切。
他的眼里全无一物,又似乎只是懒得看这个人间。
这个人,裴子浚认得。
天子盟产业遍布大晁五湖,大晁又有数不清的百草堂,而那位天子盟鼎鼎有名的娘娘腔掌门人楚王孙会恰巧在这个百草堂中。
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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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孙是个奇葩。
就是这样一个奇葩还没有被江湖人打死; 完全是因为天子盟有钱。他看了一圈人山人海的围观群众,终于找到了重点人物。
这时滚成一团的“医闹”夫妇已经非常识相的咕噜闭嘴了,也许是被一团珠光宝气的楚王孙给镇住了,两双眼睛直直的望着他。
“两位有话好说,在我们家门口又滚又爬的; 实在很让我们店里的小二哥为难啊?”楚王孙皱着眉; 果然是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 “这样他们会很担心本掌门开了他们,毕竟门庭被两位打滚的如此干净,实在是不需要专门扫地的小厮了。”
夫妇两人被楚王孙的逻辑唬住了,一时讷讷无言。
谢珉行十分嫌弃这位天子盟的掌门人; 咳了一声道; “这真的是一个掌门人?”
“谢兄有没有听说奉旨立派的传说?”裴子浚笑道; “他就是这样一个不着调的人; 从成为楚王孙的那一天就是。”
楚王孙是他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号,并不是他的真名; 传言中他与出生草莽的江湖人不同,本是为没落王侯的世子,老侯爷看他不成器,扭捏怯弱完全没有男子气概; 就把他打包来天子盟拜师学艺。
谁料世事弄人; 过了几年楚姓王侯彻底败落; 他无处可去; 又因为多番缘故; 扶不起的纨绔子倒是成了一派掌门了。
“说起来我和楚王孙年少时倒有一些交情。”他看了一眼谢珉行冷淡的眼神,又说,“当然比不得与谢兄的交情。”
谢珉行默然不语,不知道自己哪里让青年误会成妒妇姿态,只听得那对夫妇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那对夫妇原本是城中做香烛生意的,姓谢,前些日子他们的孩子宝儿得了风寒,就到百草堂开了几服药,谁知道就在昨夜,宝儿忽然发了狂,他面露凶相,看见什么都想要啃噬,甚至连苗氏夫妇身上,都是苗宝儿啃出来的伤口。
苗氏夫妇不得已,只好把孩子关进笼子。
谢珉行神情一凛,赶紧看了一眼裴子浚怀里的阿衣。
昨天晚上,阿衣也吃了百草堂开回来的药。
虽然听说那孩子心智昏乱,形类犬兽,但是众人看到笼子里的孩子,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双眼赤红,磨着牙齿撕心裂肺的吼着。
其他孩子吃了百草堂开的药的父母也开始担心起来,担心自己的孩子有一天也会突然发狂。
“为什么要搞事?我当这个掌门人已经够操心了,为什么非要搞事?”楚王孙急的踱来踱去,反复念叨这几句话。
虽然不知道楚掌门哪里操心了,但是裴子浚还是从人群中站出来,道,“楚兄,可不可以让小弟看看那小孩儿的脉象。”
楚王孙看了看青年,认出了是南裴北谢的裴子浚,赶紧道,“求之不得,快来看看,跟我们家的药肯定没有关系的。”
裴子浚慢慢靠近那凶悍的孩子,袖口中飞出一朵绸花吸引小孩的注意,一遍飞快的把了小孩的脉象,然后又迅速的退回谢珉行的身边,在他的耳边道,“不是勾魂术。”
谢珉行知道青年这样第一时间告诉他,是知道他担心与师姐的事有关,可惜,不是勾魂。
“到底怎么样?”在场的病患父母焦躁的想知道结果。
青年摇摇头,表示一无所知。
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百草堂赔了苗家一些钱,并保证一定会医治苗宝儿的病。可是和候潮剑派的血案和蓟州徐家的灭门案一样,百草堂事件也不会就这样结束了。
过了几天,洛京城里又出现几起疯孩咬人事件,而这些孩子,无一例外的在百草堂的巫医处配过药,那个巫医已经被关了起来,可是他似乎真的一无所知,配的药物中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谢珉行越发忧心忡忡。
裴子浚忽然说,“阿衣的药,其实不是百草堂配的,是我抓的普通降热止痛的药。”
谢珉行猛地抬起了头,眼里清亮了起来。
裴子浚到喉咙上的话忽然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他想起百草堂黑屋里那一双浑浊诡异的眼睛,还有他给阿衣的命运占卜。
蛊死魂灭?
他忽然自己轻笑起来,阿衣是他们的宝贝,命运又岂是一个外人说了算的。
所以这样不算数的命运,谢珉行还是不必知道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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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谢珉行依旧在那棵海棠树下练功,除了力不从心,还有处处被监视的感觉,他总觉得暗处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是夜,谢珉行又做了那个许久没有做过的梦。
梦里他又是那个一无所有的胡荻奴,站在苍苍茫茫的荒原上,他的身后都是带着铁链不知姓名不辩眉目的队伍,他们的眼神盲然空洞,唯一相同的是,他们也都是低贱的胡荻奴。
朔雪纷纷扬扬落在他的脚边,他懵懂的记起自己不能受冻的,会冻着孩子的……他猛地低头一看,腹部平平如也,哪里有孩子呢?
就在他疯狂寻找时,他看到了一双熟悉阴测测的眼睛,他手里果然抱着一个襁褓,冲着他笑。
他说,“我说我会回来带走我的宝贝的,所以孩子我带走了。”
他猛地惊醒了,顾不得衣裳凌乱,就推开了隔壁的房门。
当他看见阿衣安然无恙呆在裴子浚的怀里,惊恐和喘息才慢慢平复下来。
“还好没被他带走……”他囔囔自语。
这时裴子浚已经醒了,没有问他为何惊恐,只掀开被子的一角,说,“一起睡吧。”
谢珉行回过神来,没有拒绝青年,乖顺的脱靴上床,睡在了阿衣的另一侧,一晚上他又发了几次虚汗,醒了好几次,看到阿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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