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爱情的邹小姐》第70章


我推着轮椅,穿过整个院子,然后打开篱笆的一道木门。
“就是这颗。”伤残人士指了指一颗参天大树。
“什么?”
“挖吧。”
我莫名其妙,小灿适时在旁边递上一把铁锹,然后幸灾乐祸地看着我。
我只好用铁锹挖起来,夏天的土地松软肥沃,一锹下去就是一大块土,铁锹很快碰到了金属,叮地一响。
我蹲下去,用手扒开泥土,那是一只盒子,我小心的掀开满是锈迹的盒盖,里面的满满的全是各色的东西。
我的照片,我用过的杯子,我的牙刷,我的旧手机……我蹲在那里一样样翻检,终于看见了熟悉的小小丝绒盒,打开来,正是当年苏悦生向我求婚,送我的那枚钻戒。
我蹲在那里无法做声,苏悦生站起来,拄着拐杖小心地走到我身边,他吃力的蹲下去,在那些乱糟糟的什物中翻找,最后终于找到两个小小的红本。
我打开来,上面贴着我们两的照片,这张照片我还记得,拍照的时候我们两都多腼腆啊,那一瞬间的幸福,就被镜头定格成永远。
我渐渐的视线模糊,眼泪滴落在照片下的字迹上。
姓名,身份证号,登记时间,还有那深深的,烙在照片上,也仿佛烙进生命里的钢印。
隔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却原来,我真正的爱情,从来都藏在这里,从来都不曾不见。
我号啕大哭,紧紧捏着那两本结婚证,就像重新找回,遗失了很久的自己。
苏悦生说:“你哭什么啊,是不是嫌我选的这颗树不好,要不要我重新找一颗?”
我拼命哭拼命哭,掩着嘴抬起头,树木枝叶葱茏,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撒下来,像碎金子一般照在我的脸上。
不换!
再也不换! 
【全文终】
番外 值得
你会不会爱一个人,一爱就是二十五年?
有一次我装作无意问苏悦生,他冷冷地说,神经病。过了一会儿又说,二百五。再过了一会儿,他微微叹了口气。
我和苏悦生,是在幼儿园的小班认识的。我上幼儿园第一天,很乖很听话,据说都没有哭,坐在那里认真听老师讲故事。有个男孩子一直哇哇大哭,全班小朋友都被他带得哭起来。后来听到阿姨哄他,才知道他的名字叫苏悦生。不过听说早在那之前,我们就已经见过面了。
我们在同一家医院出生,据说连接生的助产士都是同一个。他爷爷和我外婆是大学同学,我们的父母也走动频繁,是很好的朋友关系。
幼儿园时代我并不喜欢他,甚至觉得他可讨厌了。我是老师眼中的乖宝宝,他却随便就可以获得老师更多的关注,因为他太调皮了。
小学我们还是同班同学,有好长一段时间他请假没来上学,听说他妈妈病得很严重。我妈妈还曾经带我去医院看望过徐阿姨,她还是那样温柔漂亮,和声细气地让看护切水果给我吃。不过苏悦生不在,据说他牙疼,被带去拔牙了。
过了两天苏悦生回来上课,果然腮帮子都是肿着。我跟他都在换牙,谁也不敢大声说话,免得一张开嘴,就露出少掉的门牙。所以我很小声地问他:“阿姨好点没有?”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我觉得我可能不应该这样问,因为他好像很难过。
初中我们仍旧是同班同学,那时候他妈妈刚刚去世。他跟谁也不说话,整个人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连班上那些调皮的男生撩拨他,他都不搭理。我觉得他像一棵小松树,孤零零的,全身都长满了针。下课的时候他也不出去玩,就坐在课桌后,一径地转着手里的笔。
我偷偷从家里带了馄饨来,将饭盒放在他的课桌里。因为我妈妈跟他妈妈都是上海人,都会裹馄饨,他爱吃干拌馄饨,我知道。
晚上放学的时候,我发现饭盒原封不动被放回我的课桌里,一只馄饨也没少。
我一点也不气馁,第二天继续给他带。
粢饭、生煎、青团、排骨年糕、素包子、八宝饭、锅贴、虾饺、豆沙包……我想总有一样他会吃的吧。
我妈那时候觉得我们学校食堂很差劲,所以换着花样给我做各种点心找补。
我偷偷把这些点心都放进苏悦生的课桌里,可是他仍旧原封不动地将我的饭盒还到我的课桌里。
大约过了一两个月,班上有个调皮的男生江世俊发现了我的秘密。那天上完体育课,趁着教室里没人,我把饭盒放进苏悦生课桌里,突然江世俊就冲进来,一把就将那饭盒掀出来,起哄叫嚷:“哦哦!爱心便当!哦哦!好有爱——心!”
他怪腔怪调拖长了声音,我又气又窘,想要夺回饭盒,但他伸长了胳膊,我根本就够不着。全班男生都涌进教室,他们哈哈大笑还朝我吹口哨,我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这时候苏悦生回来了,他一看这情况,二话没说,上去就将饭盒夺回来。江世俊还在嚷嚷:“哟!挺维护你小媳妇的!”苏悦生一拳就打在他脸上。
教室里顿时一片大乱,他们两个人扭打在地上,劝架的人怎么也分不开,最后班主任赶来了,问他们为什么打架,苏悦生还是一声不吭。最后是江世俊哼哼了半天,才撒谎说:“上体育课的时候他没把球传给我。”
班主任狠狠地批评了他们,鸡毛蒜皮的事情竟然打架,罚写检讨,罚做整个清洁区的卫生,还要请家长。
苏悦生的家长没有来,班主任也没说什么。都知道他家情况特殊,他妈妈刚走,他爸爸满世界地飞来飞去,忙得很。
江世俊的鼻梁上贴着橡皮膏,一直贴了好长时间,但他和苏悦生奇迹般地变成了朋友。下课的时候还经常像小狗似的哈着苏悦生去玩,苏悦生照旧不搭理他,但全班男生都不再作弄我,他们都待我挺客气。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状况,过了多年之后,江世俊说起这件事,满是自嘲:“其实当年你长得漂亮成绩又好,是全班男生心目中的女神啊,女神怎么能天天给苏悦生带盒饭,我们那是嫉妒,嫉妒你懂么?”
我只好笑了笑。
江世俊说:“我可真服了苏悦生,你给他带了那么久的盒饭,他竟然丝毫不为之所动,铁石心肠!不开窍!”
苏悦生进大学后,跟变了个人似的。他父亲生意越做越大,富甲一方,并且再婚,又生了个女儿。苏悦生把日子过得跟公子哥似的,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我看他成天在换女朋友,每次跟我吃饭,带来的姑娘都不一样。
每当他烦了某个姑娘,就会带来跟我吃饭,向那姑娘介绍我说:“这是我正牌女朋友。”
小姑娘们一听到他这样说,通常都哭哭涕涕,掩面而去。
我时常劝他:“作孽作多了,小心报应啊!”
他毫不在乎:“反正我这辈子是不打算结婚了,就这样吧。”
他父母当年的事我也听说过一点儿,所以他才这么不待见婚姻吧。
没过多久,我听说他那个继母生的小妹妹因为先天性疾病夭折了。他父亲分外痛心,继母产后抑郁,将女儿的夭折当成是被苏悦生害死的,一见了他就歇斯底里。
有好长一段时间,他都不出门。我去找他,他一个人躲在家里看录像带。都是小时候他妈妈替他拍的,屏幕上的他还在蹒跚学步,圆乎乎胖头胖脑的娃娃,朝着拍摄的方向伸开双臂,牙牙学语地叫:“姆妈……”
我看他没喝酒,也很清醒的样子,就劝他出去走走,散散心。
他淡淡地说:“伤心又不是散得走的。”
放映室里窗帘密闭四合,只有屏幕上一点光,照见他削瘦的脸。我突然觉得以往那么强大的他,就像缩到很小很小,小到录像里那么小,是个非常可怜的宝宝,却没有人伸出双臂抱一抱他。
在这一刹那,我大概明白过来,原来我是爱他的。不知不觉,不动声色,就爱了这么多年。
可是这种爱却无法言说,因为我知道自己一开口,就跟他再也不能做朋友。
那就这样吧,他游戏人间,我冷眼旁观。
等待是个很残酷的词,你知道会等来什么样的结果呢?
或许会变好,或许会变坏。但“暗恋”这两个字,甜蜜又苦涩,它和等待一样,一旦有了结果,就会烟消云散。
有时候我会忐忑不安,但我觉得,总有一天他会玩得累了,会歇下来。这时候他或许觉得,我才是他最后真正的港湾。
我终于等到那一天,他回到北京来,约了我吃饭。却一直在走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后他终于说:“陆敏,不如我们凑合一下得了。”
他不知道我等这句话,等了二十多年。
他也不知道他说的凑合,其实是我一直以来,可望而不可及的幸福。
但我也知道,这幸福脆弱而不可知,我很小心地问他发生什么事,他说:“没什么,就是烦了。”
一个男人从不肯结婚,到决定跟一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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