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江山》第18章


希孟连忙跪下,低头恳求道:“王学士,希孟愿一人承担任何罪责,但求王学士救救他吧。”
“唉,你起来吧。”王学士脑子里灵光一闪,对希孟道,“其实也不是帮不了你,不过只有一个办法。我毕竟只是个画院的主持,管不了那些诉讼案件,相关官吏我都不认识,他们也都是不听我的。眼下只有官家总揽万务,无所不能,我或许能与他说上两句话,请他出面如何?”
“官家?”希孟惊讶地抬起头,低声问道,“官家会理会这个事情么?”
“我去说自然是会给几分薄面的。”王学士笑道,“不过有一条,官家说不定要亲自问你,到时候你敢见不敢见官家?”
“嗯。”希孟点点头,叩首道,“希孟感谢王学士。”
“快起来吧。”王学士扶起希孟,笑道,“受了你磕的头,看来我是不能不帮你了。这样吧,我现在就带你往文德殿去,这会子刚退朝,官家应该还在那里稍作休息。”
“谢王学士。”希孟说着,连忙又要跪下。
“好了,别跪了。”王学士笑道,“你随我来吧。”
文德殿坐落于垂拱殿和紫宸殿之间,是皇帝上朝前和退朝后稍作休息的地方,赵极退了早朝刚坐下呷了口清茶,便听得王学士求见。
只见王学士笑盈盈地走进殿来,赵极笑道:“王学士,你今日有什么喜事,笑成这个样子?”
“臣没有什么喜事,陛下却有大大的喜事。”王学士笑道。
“哦?朕有和喜事?”赵极问道。
王学士使了个眼色,赵极立刻屏退左右,问道:“何事如此神秘?”
“陛下不是一直忧愁如何向林希孟袒|露身份吗?正巧近日他家中出了点事儿,他的继父因为偷盗宫中物品被官府所拿。”王学士道,“倘若陛下此时能够以皇帝的身份出面相助,又以师徒情义加以安慰,臣以为这是陛下袒|露身份的最好时机。”
“嗯。”赵极满意地点点头,笑道,“王学士做事果然聪明,这的确不失为一良策。就按你说的办!”
“那,臣这就去叫他进来。”
“不。”赵极看了看身边的张公公,“张迪,去叫希孟进来。”
希孟在殿外等候着,听闻官家真的传唤,心中难免有些忐忑,只得小心翼翼地跟着张公公进入文德殿。
“拜见官家……”希孟第一次面对官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磕了一个头,就伏在了地上,头也不敢抬。
“平身赐座。咳咳。”赵极咳了两声,张公公连忙上前把希孟搀起来,扶到一旁椅子上坐着。
可惜,希孟还是不敢抬头看看官家是何模样。只是觉得,这声音很耳熟呢。
赵极见希孟怕生,便开口道:“你的事,朕都已经知晓,刚才就已经命人传旨放了你的继父,你的那把扇子,过会儿给你送回来。”
“谢官家。”听着这个似曾相识的声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希孟局促地咬了咬自己的唇,低着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不过几时,便有宫人捧着一个匣子进殿,交到了张公公手中,张公公又捧着匣子放到赵极的案头。
“朕要来看看,这是怎么样一把扇子。”赵极笑着打开匣子,正准备和希孟打趣一番。
然而看到匣中扇子的一刹,赵极的满面笑容却一瞬间全僵在了脸上。
第16章 归家
赵极盯着匣中静静躺着的折扇,霎时间失了神。
这是自己送给希孟的第一把扇子,第一件礼物。
自己在其中倾注了多少心血与情感?这把扇子,也是可以拿出去当了的?希孟当真有这般缺钱么?
赵极的心像被刀子剜了块肉下来,十分不是滋味,默默地将扇子从匣中取出,抬头问道:“希孟啊,你很缺钱吗?为什么要当扇子?”
“我……”本就不善言辞,希孟愧疚地低下头,十指紧握着抓皱了自己的衣角,却不知如何答话。
“我明白了。”见希孟为难说不出话来,赵极点点头,收起扇子道,“赐他千金,让他离宫去吧。”
希孟一怔,从见过官家这样的大人物,年幼的心本就被吓得懵懵的,加之长听人说君王一言九鼎,只道没有可以和他讨价还价的余地,只得跪下谢恩。
赵极心中更加愤恨,希孟果然是不记得师父了。不光当了师父的扇子,让他出宫去他也不知道舍不得师父向自己请求留下来陪师父,更不知道问自己要回师父的扇子。
果真,没有良心。
真是,白疼了他。
希孟回画院去收拾好东西,和王宗元道了个别,被王宗元抱着死活不肯放。
“希孟,你不能走,你走了我也待不下去了。呜呜呜……”王宗元抱着希孟哭道,“你不能走!我和你再找官家说去!要走我和你一起走!我们一起浪迹天涯去!”
“宗元,宗元。”希孟道抱着他安慰道,“以后又不是不能见面了,你休假的时候可以来找我玩儿呢。”
“呜呜呜……希孟……”宗元抹了把泪水,对希孟道,“这一年来,我只当你一个人是好朋友。如今你要是离我而去了,这画院里剩下我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干脆我们一起走了干净。”
“宗元,别这样。”希孟道,“人生总会有分别,我们往后也不可能一直在一块儿啊。这是早晚都要经历的事情,你离开了这里也没有别处可以去,还是继续留在这里吧。”
“希孟,呜呜呜……”
凝和殿前,一树树梅花正盛,若天边的云霞落在了人间,化作一片花海。
往日总会忍不住驻足看花,只是今日希孟无心观看,背着行李走上重重叠叠的玉阶,问殿门口当值的李公公:“郑师父在里面么?””
“郑师父?”李公公摇摇头,“什么郑师父?不在里面啊。”
希孟默默无言,只是不舍地往里看了一眼,跪在殿门前向里叩了三叩,背着行李转身离去。
看来临走之前,是无缘再见师父的面了。
凝和殿内,赵极坐卧不宁,过不一会儿就要问门口的太监有没有人来求见。
“陛下这会儿又后悔了?”王学士笑道,“既然舍不得,刚才又是何必?”
“刚才气糊涂了,现在不是在这里等他了么?”赵极叹了口气,苦笑道,“现在已经一天都没办法离了那小子了。走之前他总要来向师父辞行吧,一会儿留住他就是了……还有,刚才那件事你就别再提了。”
王学士笑着摇摇头:“官家,也是被迷了心窍了。”
“你懂什么?”赵极道,“这是我和他的师徒之情,你是不会懂的。”
“是是是。是师徒之情。”王学士口是心非地附和道。
“你敢乱说!”赵极指了指王学士,笑着低下头展开案上的扇子,凝眉注视着扇上十二只仙鹤,提笔在画中的云端又细细补上一只回首的白鹤。
“现在,一共是十三只鹤了。”赵极自言自语道,“希孟十三岁了呢。”
“也不算小啊。”王学士笑道,“有些秀女也是十三岁入宫,陛下不也照样受用?”
“王泽你再胡说!”赵极被王学士说得面红耳赤,呵斥道,“你出去看看有没有人来。”
“是。”王学士起身去殿门外看了看,回禀道,“还没有人来。”
“还没有人来?”赵极等得不耐烦了,拉起王学士道,“走走走,我们去看看,这小子真会摆架子,连师父都不知道尊重了。”
赵极拉着王学士到画院看时,希孟早已走了将近两个时辰,桌案上的画作他自己都收拾干净带走了,而赵极送他的金银珠玉却没有一件带走的,包括“官家”赏赐的黄金千两。
赵极有火没处发,舍不得又不好启齿,盯着纹丝未动摆放在桌案上的黄金,嘴角微微抽了抽。
“要不把他找回来?”王学士久伴君侧,一眼便看穿了赵极的心思,轻声道,“臣可以将此事置办妥当。”
“找回来做什么?”赵极不悦地转过身,径直往门外走去,口中隐隐约约恨恨地自言自语道,“走就走了!哼!”
王学士没有跟上,只是站在原地无奈地摇了摇头。一个闷声不响一个小肚鸡肠,这两人可真是一对冤家。
希孟背着行李回到他陈州门附近的“家”时,小小的木门上早已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再往隔壁老婆婆家里看一眼,门上贴着一幅绿色的对联,门口也不见了自己一回家就会摇头摆尾迎上的小黄。
一年了,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谁知道,自己一生中能有多少个一年呢?
希孟没有推开自己家的门,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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