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上房梁非君子》第66章


眼前仿佛还可以看见安乐略带狡黠的浅笑,那漂亮的薄唇却吐出一句,“若是殿下推我上路的话,我也会笑着踏入黄泉路的。”
碰!
樊玺蓦然一拳砸在桌上,茶盏被他捏得几乎快要碎裂。
门外的小厮丫鬟们各个心惊胆战,却没一个人敢进去瞧瞧。
下人们窃窃私语间,一个高挑淡然的女子款款走来。
一丫鬟见了她,连忙道:“峨眉,殿下又在生气了。”
峨眉微微蹙眉,对着紧闭的门开口道:“殿下——”
门内半晌才传来闷闷的回应,“谁?”
“峨眉。”
“……进来。”
峨眉轻轻推开门,进去后又将门重新掩上了。
樊玺正坐在桌前,他听见峨眉的脚步声,但他却未抬眸,仅是垂眸出神的看着茶盏中漂着的艳红花瓣。
“峨眉,茶凉了。”
峨眉道:“婢女去温——”
“不必了,到头来咽下去也是凉的。”
峨眉瞥了一眼茶壶上刻着的小字。
“殿下。”峨眉犹豫了良久才开口道:“殿下,不如您去见见莫左相吧。”
樊玺却没反应。
峨眉便继续道:“殿下每次遇上烦心事,都会去找莫左相聊聊,听闻左相府的花池雅亭格外漂亮,殿下去坐坐也——”
“莫怅望也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忙。”樊玺打断道。
峨眉默然。
樊玺忽然转了话题道:“峨眉,你跟着我几年了?”
峨眉答道:“四年了。”
樊玺道:“你不想念家乡么?我记得你的故里是在江南吧?”
峨眉垂眸道:“殿下,毕竟也无人会念婢女回去,回去做什么呢?”
樊玺却道:“江南更温暖,这样茶就不会凉得这么快了……”
两人又是一片沉默。
最终樊玺低声道:“你先下去吧。”
峨眉走前却说道:“殿下,这次的科举是瞿右相管,莫左相应该不会太忙。”
“……”
峨眉最终叹了一口气,退下了。
樊玺沉默了良久,最终执起一支笔。
……
左相府。
澜月趴在莫怅望左膝边,迷迷糊糊道:“大人……”
莫怅望摸着澜月的脑袋道:“怎么了?”
“大人在做什么呢?”
莫怅望望着指下一盘正在厮杀的棋盘。
他笑道:“在下棋。”
若阳从走廊的一端跑来,“大人,三皇子殿下到了。”
莫怅望却仿佛早就料到一般,“请他进来。”
樊玺却跟在若阳身后,踏进了雅亭中。
他低头扫了一眼莫怅望指下的棋局。
黑白双方正不分胜负。
樊玺忽然问道:“你是黑是白?”
莫怅望笑容不变,“我即是黑亦是白。”
“这次怎么舍得让瞿文来管科举了?”
“我也会有累的时候啊。”
莫怅望任由他胡乱的找话题,耐着性子等他把话题绕到正题上。
两个小童已经退下了,樊玺便从袖中抽出一张纸,上面墨色还未干透。
莫怅望接过展开。
樊玺道:“你觉得他是什么意思?”
莫怅望指着最后一句笑道:“挑衅的意思。”
樊玺扬了扬眉毛,他怎么也无法从那句“笑入黄泉路”读出什么挑衅的意思。
“如何看出?”
莫怅望笑意更深,“若他真的愿意‘笑入黄泉路’,他也不会逃走了。”
樊玺道:“他的确差点上路了。”
莫怅望耸耸肩道:“据我对他的了解,他可不是这么一个人啊。如此风流逍遥之人,又怎会甘心如此死去?不过是挑衅罢了。”
“仅是挑衅的意思么?”
莫怅望嘴角上扬,眼神也变了,樊玺从未见过他如此的笑意。
“殿下,这可还是首藏头诗啊。”
……
从京城朝西北走,在天山的前方是一片雪色覆盖着尖端的山脉,这里因山腰上盛开的艳梅而著名,赞誉其为“梅雪岭”。
梅雪岭有三座岭,安乐去的便是对岭。
山下树木葱茏,杂草丛生,完全看不出有人栖息的痕迹,安乐费了些许力气,也才走了一小段。
渐渐地,面前成了一片苍翠的劲竹林,青苔布满了脚下,一不小心就会滑倒。安乐这段路却十分轻车熟路,很快走到了山腰。
山腰却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大片的平地,一片世外桃源的美景,虽没有桃花纷飞,但数枝红梅十分惹眼,一股傲寒的傲气扑面而来。远远眺望间,还可以依稀看见楼阁的飞檐。耳边是风铎的脆响声。
安乐不由自主的感到舒心,毕竟这里是他呆了近十五年的地方。
门前一小童见了安乐不由欣喜。
“你、你回来了?”
安乐拍了拍小童的脑袋,“是啊,回来了。我师傅呢?”
“先生在奕阁里。”
安乐闻言,笑着往奕阁的方向走去。
绕过了许多阁楼,梅花的香气却不散去,萦绕在鼻息间,格外沁人心肺。
奕阁不算高的,仅两层。但每层上都挂着许多风铎,风拂过脆响声便洗涤双耳。
安乐一个飞身,落于第二层的栏杆上。
门窗尽开,房里的景象尽收眼底。安乐笑着望着那抹清瘦淡雅的身影背对着自己,独自对弈。
白衣谪仙,超脱尘世般的悠闲,举手投足间都是安乐向往的潇洒洒脱。
“怎么,仅过了这么几年,就把尊师重道的道理忘了么?”
清朗的声音传来,安乐笑得眯起了眼。
“师傅——”
第81章 风水轮回,谁又欠谁(下)
莫怅望抚摸着一个冰凉的黑色棋子,指下是一张还未落子的棋盘,先前的棋子都被莫怅望丢回了棋罐中了。
樊玺坐在他对面,面色不佳的望着花池边的雪堆,手中还握着那张抄着安乐那首诗的纸。
哒——
莫怅望将手中的棋子放在了天元的位置上,虽有又执起一颗白子。
樊玺又问道:“你是黑子还是白子?”
莫怅望浅笑着,他的面容姣好俊秀,笑起来时便是无法言喻的气质。
“我即是黑亦是白,哪边赢,我便是哪一边。”
石桌上的茶已经凉了三回,澜月也跑了三回。
樊玺看着澜月娴熟的重新倒了一杯热茶,放在莫怅望的左手边。若阳捧来了一个新的手炉给他,将那只旧的换了下去。
莫怅望瞥了一眼发呆的樊玺,忽然开口道:“太子今日的病情又有了好转——”
樊玺一愣,回神道:“好转了?”
“的确,今日已经可以闲来无事的陪五皇子殿下逛逛院子了。”
樊玺却冷哼道:“怕是他不知那人才是真正想还他的人吧。”他回想起樊煜那张明艳却阴狠的脸,他都忍不住的蹙眉。
莫怅望又道:“但不论病情在如何转好,太子他终究是已经病入膏肓了,就算他已经撑过了三个月,也难保他能撑过接下来的三个月。”
樊玺耸耸肩道:“那也只能说是太医太不中用了。”
莫怅望暗中蹙眉,他很明显的感觉到这位三皇子对于太子之位十分的不重视不在乎,哪怕他再刻意的将话题引向这个问题上来,樊玺也照样会面不改色风轻云淡的避了开去。
既然如此——
他便只好开门见山的问了。
“难道殿下对这太子之位,甚至说的再远些,对于这龙椅和天下,都如此不在乎么?”
莫怅望表面上问的轻松,但指尖上微微颤抖的棋子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了,他一抿嘴,“哒”的一声,将指间的棋子敲在了棋盘上。
一步坏棋。
樊玺似乎料到了莫怅望会如此直接的刺入主题,他淡然道:“当然在乎,谁不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呢?我自然也想片语成旨天下行传,无人敢有丝毫异议!”
莫怅望望着他一脸豪情,自己脸上却是片刻的空白,他不禁问道:“那为何——”
樊玺的目光终于从茶盏中抬起,那双漆黑的双眸闪出了更加耀眼的光芒,比他提及江山社稷时更灿烂的光芒。
“因为,我觉得我找到比这江山更能占据心间一角的东西了。”
莫怅望愕然的望着他,过了半晌,他才不禁苦笑道:“殿下,自古长情摧明君啊。”
樊玺耸耸肩,笑道:“无所谓,这龙椅我也不想坐了,这冕旒我也不愿戴了,明君就让给兄弟去争吧。”
莫怅望忽然大笑起来,“樊玺啊樊玺,我从未料到你也会有如此无欲无求的一日!当年的贪得都忘却了么?”
樊玺意外的坚定道:“是的,忘了。”
半晌,他又道:“所以,你还是找别人扶持吧。”
莫怅望抚摸着冰冷的棋子,他始终沉默着。
“很抱歉,辜负了你这么长久以往的扶持。”
莫怅望浅笑着回答说道:“不,殿下,你从来都不需要抱歉什么,毕竟我还是给自己留了条后路的。”
樊玺扫了一眼棋盘,这一局,黑子略占上风。
莫怅望手执白子,手悬在棋盘之上,迟迟不落。
“右相的势力又壮大了——”莫怅望垂眸道:“他的势力很快又会赶上我了。”
樊玺抿嘴。
右相瞿文手中一半的兵权的确是不开玩笑的,但坐在他面前的这位,手中握着的却是更加实实在在的财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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