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府管家要出嫁》第102章


听父亲说,祖父终于说动了祖母出去走走,如愿带她好好游览山峦壮美、江河锦绣,让我们这群小的不要有事没事就惊动他们俩老。那几年,叔叔和姑姑们来我家时,会带来祖父祖母的消息,让我们放心。其实,我们一直很放心。祖父的朋友遍布大江南北,我家总能收到祖父路过尚京的各路朋友捎来的点心和小玩意。
本来祖父还想拉着祖母去见见一望无际的草原,可最后他们却匆匆赶了回来,因为五姑姑要远嫁了。
五姑姑是家里的小女儿,性子和祖母如出一辙,是最受宠的孩子。祖母说祖父最疼的就是她,那种疼爱打心眼得疼到了骨子里。本来,祖父一直打算等五姑姑长大,就挑一房好夫婿,然后让男方入赘,好把五姑姑留在身边。
可如今,五姑姑偏执意要嫁,那股子别扭劲着实让人望尘莫及。
我以为祖父会反对到底的,可他最后还是妥协了,败给自己的女儿。
挽着祖父的手,祖母靠在他身侧轻声取笑道:“看看你这样子,活脱脱跟被抛弃了似的。”
祖父安慰般地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别担心,可眼里还存着显而易见的失落。
对于同意五姑姑远嫁的原因,祖母说儿孙自有儿孙福,祖父即便再是不满,也不会狠下心来为难自己的孩子的。
可祖父却是说,五姑姑那倔强又坚决的模样,像极了年轻时的祖母。
……
转眼又是几年,我以为日子就会这么平顺地过下去时,祖母生了场大病。
那年冬天,特别冷,华邺下了大雪。静默间,纷纷扬扬地素白遮住大地的尘埃。祖母的房间却被祖父布置得温暖如春,即便如此,还是没能阻止她病上一场。
大夫说,祖母以前便寒气入体,加上天生体质偏寒,现在上了年纪,体质差了,病自然就接踵而来了。看着父母还有叔叔姑姑们凝重的脸色,我知道,祖母这突如其来的一病恐怕不轻。
祖母病的时候,祖父一直在她身边衣不解带地细心照料,事事亲力亲为,不让别人插手。怕他撑不住,四姑姑温声劝:“爹,让我来吧,您先回屋歇息。别整得身子吃不消,娘好了,自己却倒了。”
祖父头都不抬,专心地拿蘸了水的棉签帮祖母湿润嘴唇,“我病了也好,到时候让你娘一步不离地贴身照顾我。让她知道伺候人多费神,看她以后还敢不敢随随便便乱生病。”
卧床的祖母闻言,狠狠地捶了他一下。
我站在门外,被屋里的温馨感染,不由笑了。
细细看着祖父照料祖母,我才发现,祖父的双鬓已经有了细碎的斑白。原来,我记忆中那个俊逸卓然、潇洒不凡的男子也是会老的。都说,英雄末年最可悲,无法抵抗时光的流逝,终将年迈体弱。而看着祖父照顾祖母时眼角眉梢的温柔,我想,或许事实并没有传言中那么苍凉,毕竟能和心爱的一起白头到老,亦是人生中一大幸事。
祖母病情好转后,祖父强行带她搬到了尚京。
起初,祖母自是不愿,可祖父站在她面前,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然后说:“别任性,我想你能再多陪我几年。”
那语气,至今,我都无法形容。
只是略略回想,心,就酸了。
听他这么说,祖母眼里的疼惜那么分明,她握着祖父的手,温顺地靠在他怀里,“好,听你的,我们去尚京。”
庆国都城尚京地处南方,北面又有群山阻了南下的寒流,故而气候温和,即便是在寒冬腊月,也有暖洋洋的阳光,从未落过雪。无论怎么看,这里都十分适合祖母调养。搬回崇德侯府后,祖母的气色也确实好了很多。
……
祖父六十大寿时,我带着心仪的女子回了家。
“真是岁月催人老,转眼我们都要有孙媳妇了。”握着祖母的手,祖父眼含笑意,一如年轻时那般俊朗。
祖母望着满屋子人轻轻地笑,眼里是对往昔的感慨,和对今夕的满足。
“不对孩子们说点什么?”祖父捏了捏祖母的手,眯了眯眼,“不催催俩小家伙,快些给我们添个重孙抱抱?”
闻言,祖母更是笑得眉眼弯弯,连病中苍白的脸色也红润起来。
寿宴并没持续很久,见祖母略显疲惫的神情,祖父便带她早早回屋歇息。那时的祖母已是久病缠身,在华邺时生的那场重疾到底是落了病根。这些年,她小病不断,身子虚弱不少。父辈们都很担忧她的身子,唯独她和祖父俩,依旧闲闲散散地过,似是云淡风轻并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我知,祖母是怕祖父太过忧心,祖父亦然。
府里,祖父为祖母的院落布置的很雅致,阁楼参差,小道曲折,幽静而宁谧。院里种满了四季长青的参天榕树,阳光透过高处丛生的枝桠,在青石地上投影成斑驳的光影,正适合乘凉。这处院子是祖父专为祖母挑选的,为的就是她平日纳凉有个好去处。μvU?é?k
以前祖母喜欢屈膝坐在蒲团上的,后来祖父怕她压得自己腿发麻,就强制让她习惯了藤椅。另外,祖母喜欢的清茶边,也多了碟精致的糕点。
这条路上一直弥漫着草木的馨香,而今,却夹了淡淡的汤药味。
院中,祖父端着个瓷碗,围着祖母从左边转到右边,又从右边转回到左边。而祖母则躺在藤椅上,两边翻身,回避他。
“乖,这是今天最后一碗了。”祖父耐心地哄着她。
祖母蹙眉,背对着他,瘪着嘴埋怨道:“你每次都说是最后一碗。”
“这个真是!”祖父端着碗,严肃地发誓,“我不骗你,真的。”
“我不信你。”祖母闭上眼,还顺便捂上了耳朵。
“你这是逼我出绝招!”
闻言,祖母狐疑地掀起一边眼皮瞅他。
“嘴对嘴喂嘛~!”勾唇一笑,祖父将碗送向嘴边,“原来你期待的是这个!”
见状,祖母惊得坐了起来,指着他大呵道:“上官涵,你越来越无耻了!”
就着祖母伸出的手,祖父将碗放到她手上,微笑地嗔怪,“哎呀,都老夫老妻到要抱重孙的人了,害个什么臊啊!真是的。”
“……”迟疑地接过碗,祖母拧眉,“能不喝吗?”
“不能。”祖父气定神闲地拒绝。
盯着乌黑的汁液,祖母迟迟没有下口,“……”
“乖,喝完了给你奖励。”祖父谆谆善诱。
“我怎么觉得你是像在哄小孩?”祖母眼角抽抽。
“不骗你,真有奖励。”怕药性过了,祖父托起祖母端药的手,催她赶快喝下去,“再不喝,药凉了,又得重新熬上。”
于是,祖母皱眉,很是悲怆地将药一饮而尽。深深吸口气,祖母吐了吐舌,瞅着祖父问:“奖励呢……”
话还没说完,就被祖父倾身吻住。
时间仿佛就在那一刻静止。
祖父闭着眼,嘴角含着温柔的笑意,多了分认真和疼惜,像是对上苍的感激,又像是对珍宝的呵护。祖母温和的面上缓缓渲染开起少女的娇态羞涩,她眼神温软的,专注地凝望着祖父,眼里是不轻易流露的情意。
彼时,他们以一种无比亲昵契合的姿态相扶相持、相依相守。
远远看着,我忽然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以前祖母并不怕喝药的,在我印象里,即使再苦的汤药,她喝完也只是皱皱眉头,实在不行也才只漱个口、饮点蜂蜜水。那些个任性的小脾气、撒娇的小性子,原来,她并不是没有,而是只在祖父面前展露。
如果我没爱过,我定然不懂。而今,自己也有了真心爱上的人,才知道这种依赖,也是一种疼惜。
……
一年后,我如愿将心爱的人娶回了家,府上一派洋洋喜气。
“好孩子,好孩子。”祖母笑着接过孙媳妇奉上的茶,气色好得整个晨日里都没咳嗽一声。
“嘿,瞧把这小老太太乐的。”祖父嘴上取笑她,却伸手握住她的手,很紧
祖母没再反驳,只是望着他笑,幸福而满足。
我们都知,祖母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我们只盼着尽量能把她的心愿一样样都给实现。平日里,祖父对此不以为然,总笑骂我们多此一举。可私下,他却找过我一次,他说:“抓紧添个重孙吧,你祖母实在盼得紧……”
祖父没说完的后半句我知道,是:她已经等不了多久了。
其实,他比谁都要知道祖母身子的情况,甚至比祖母还要清楚。
自我娶亲以后,祖母咳嗽得越来越频繁,有时候咳得整个身子都在颤。祖父把她圈在怀里,下颚顶着她的发旋,一言不发。
那场寒疾终究成了痨病。
大夫诊断出我妻子有喜的那一日,祖母生生咳出了口血。她瞒着我们什么都没说,我们也装作并未察觉。只是,她院里的药味,一天比一天浓了。
自病情恶化,祖母就再也没见过我们,说是怕传染。后来,就连祖父,她都不让近身。一日,祖父和我偷偷摸进她院子的,跟做贼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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