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花开败》第27章


“爷爷!”陈蹊微赧,后面的不能再看下去了。
“既然怕别人看见就不要画出来。”陈蹊一贯淡漠的脸上出现了这种表情,也让老人一愣。
接着,老人淡淡而含威:“我帮你整了整房间,这些画,还是你自己收起来吧。”老人又加了句,“不要让李歆看到了。”
陈蹊依然是淡淡的,却多了些特别的东西:“爷爷,对不起。”
“阿然,我想照顾她,我想和她在一起。”
五年前一模一样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他爷爷。
“够了!不要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老人威严打断,又看着他,说,“陈蹊,你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
这一次,陈蹊没有沉默。
看着手中的画,他静静地说:“爷爷,其实配不上的人,是我。她是受尽宠爱的大小姐,我是济济无名的穷小子,所以当她毫无姿态地溜进我生命的空隙里时,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去相信。不是不愿,是不敢。”
“爷爷,您的孙子又有什么好呢?沉闷、不爱说话,没有情趣,不懂浪漫,没什么时间陪她。而且,作为医生,经常会为了病患“牺牲”她,甚至在开始工作的几年里,并不能给她足够的物质保证。然而,即使是这样糟糕的自己,她也愿意陪着我,傻傻愣愣地陪伴着我。”
“真的,您的孙子没那么优秀,她不一定非你不可……我却不行。”
“所以的人都反对我们在一起,我知道为什么,也有自知之明,所以我想为了她再勇敢一点,让所有人,羡慕她幸福。”
最后,陈蹊轻轻地说:“曾经我一直想着,和景然结婚的时候,我不再是一无所有的少年,那时候,我会穿着白色的礼服,开着最好的车子,到她家门口迎娶她。我记得的,要让她幸福。”
老人,一直静静地听他讲完。
似乎是意料之中的沉默,陈蹊收好手中的画,小心叠放好,然后淡淡起身:“爷爷,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明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可还是再一次失望了。
“陈蹊。”走出几步后老人叫住了他,清隽深深,“我想再单独跟她见过面,你……选个时间吧。”
陈蹊不敢置信地回头,将这几个字在精准的大脑里回放了一遍又一遍。
“去吧,把东西整理好,画……别丢了。”老人终于一笑。
不为别的,我的孩子,只因为,你排在我自己前面。
陈蹊走近自己的房间,感觉就像是做完一台大手术般轻松。忽然,瞥见房门对面的墙上黑影浮动,他按常理快速分析了一下,淡然试探:“李歆?”
黑影闪动一下,片刻传来幽幽一声:“陈蹊——你……回来啦。”
陈蹊走近,直接问:“有事吗?”
“没……事,就……过来看看你。”其中的紧张和不安,清清楚楚。
“没事的话,李医生可以回去了。”陈蹊扶上门把,准备开门。
李、医、生?李歆脸色变得卡白,全身是虚脱般的恐惧。
“对不起!”刚烈的李歆,心甘情愿地低头,“今天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也是有意吧。
恐怕他没这个肚量。
陈蹊只顾着开门,准备关上。
李歆狼狈地卡住门,惶恐无措:“陈蹊——我等你!”
“我说过,你从来不用等我。”他头也没回,“因为,我等的不是你。”
她手一松,“碰”——陈蹊的门,又重新关上。
这样的话即使说上千万遍,他们心——也无法靠近一厘米。
29
29、车祸 。。。 
夜很深了,陈蹊整了整东西,还是不放心,开车匆匆赶回了公寓。
开门,屋子里漆黑一片,一室冷清,他皱了皱眉。
如果她在,灯应该亮着……
没有心思多想,他神色不稳地疾步走到房间,心,无来由地开始不安。
自己的房间,没有;她的房间,也漆黑一片,静得没有一丝声音,似乎……
等等——
眉峰越揪越紧,他沉沉缓了缓心绪,悄然走到床边。
“阿然。”他轻轻地唤。
为什么一个人躲在被子里。
他连着被子轻轻拥住,低唤:“阿然……”
良久,仍然没有反应。厚重的封闭床被像古老的棺木。
陈蹊上前掀开被子,景然,竟然蜷缩成一团。
定格。
成为更黑的梦魇。
她不去看他,一点儿也不看他,她兀自在她的世界里,苦痛沉沦,好像,什么都不想了,无神的眼底,只有设定好的绝路——
“景然。”他摸摸她的额头,被她惊到了,景然到底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这样平静地绝望。
重复了第三遍,她终于偏了偏头。
“陈蹊。”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好像随时都会飘走:“我们的宝宝,没了。”
宝宝——没了?
“怎么……”可能?
“宝宝、没了,我们的宝宝,我们的宝宝……”她的声音像被碾过,微弱得厉害。
从来就没有到来,景小姐。
由于你胃出血刚刚治愈,出现恶心、想吐的症状实属正常,再加上你本身肠胃不好,近段时间精神压力大、情绪波动不稳定,所以造成了你生理期推迟了十几天。至于验孕棒,景小姐,很遗憾地告诉你,没有一个东西是百分之百准确的。
下午,医生这样跟她说。
她不知道怎么回到了家里,后来和绪跟她说了什么她再也听不清楚,只知道,好累,好想好想,就这样躺一下,小小的……躺一下……就好……
“孩子是……”后面两个字,他不忍说不出来。
眼睁睁地看着珍视的东西从指缝间悄然流失,这种近乎无力的脆弱,只在五年前尝过。他也以为,此生不会再有。
那是一个孩子啊,承接了他和景然血脉的孩子啊……
景然轻轻摇头,近乎自责:“陈蹊,是我没怀上孩子,是我……没用……”
这样的景然,他疼,疼得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他也轻轻上床,在她旁边躺下,从后面抱住她。语言过于苍白,心却因为她的每句话而疼。
“你会不会怪我……害你空欢喜一场……”
她背后传来的声音越来越梗颤:“我发现自己真的很蠢,蠢到连我自己都受不了。呐……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很累?”
陈蹊的手收紧:“没什么累不累。”老半天,他终于又艰难地憋出一句,“景然,是最好的。”
陈蹊的景然,是最好的。
景然转过身来,无来由的,眼眶灼灼发热。她管这种让人无比温暖的悸动——叫做依恋。
“没关系的。”他说,“阿然,只要你还在,真的没关系。”
她是真的害怕:“你会不会怪我?”
“为什么要怪你,我也有责任。”他依然是淡淡的,眼风柔和。
她安下心来,一直以来恐惧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包袱卸了大半,她终于薄薄偎近了陈蹊的怀抱,轻轻地说:“本来明天,我是准备去告诉妈妈的。”
告诉妈妈,我有了自己的孩子;告诉妈妈,我很幸福。
“嗯?”这是她第一次,提到她妈妈。
“明天……是我妈妈的忌日。”
不管过去多少年,她还是觉得残忍到可笑:“也是……爸妈的结婚纪念日。”
空气,似乎都停了下来。
景然一手攥上陈蹊白衬衫,一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父亲……是个很温柔的人,温柔到,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会比他对妈妈更好。”
“很残忍呢,小时候我不懂,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可以一方面在外头隔几天就和一个新女人在一起,一方面却又可以在家里倾尽全力地对妈妈好。他的温柔……是带毒的,他就是宠得让妈妈离不开她,让妈妈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对她更好的男人,即使……他半个字也不愿意承诺。”
“真的是……残忍至极的温柔。”
“不少男人想找一个漂亮又温柔体贴的妻子,当然能找到一个或几个不大漂亮却多情、不太温柔却有魅力的女人当情人更好。呵……该不该赞一下我父亲,他没有在外头养情人,他需要的只是征服和刺激,他拿捏着妈妈容忍的尺寸,仗着自己残忍的温柔,仗着妈妈挥霍不尽的爱,一晚又一晚地扑向别的女人。”
黑暗中,尖锐的穿刺声倾轧上大脑,她紧紧捂住了眼睛:“8岁那年12月25日,又到了他们的结婚纪念日,结婚13年的纪念日。那天……妈妈穿着父亲头两年送给她的那件旗袍,还亲自煲了一锅汤,等着他回来。可是,12月天,妈妈穿着那一件薄薄的衣服,3点,4点,5点,6点,8点,10点,11点……最后,等过了12点。”
“父亲,没有回来。”
他忘了,再简单不过地打发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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