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花开败》第36章


他刚想发动引擎,霍地十几个穿着黑西装的像拍电影似的彪悍冲出来,气势汹汹地包住了他的车。
这什么啊,黑手党吗?!
“Help!——”
他还年轻,不想死啊!救、救命啊!
“开门、开门!”那个酒鬼还在踢门,天哪,疯了吧。
“开门。”最前排的墨镜兄,眯着眼,一字一句。
神志不清的某位还在踢……
他想宰人的心都有了,老子都要挂了,你踢个屁啊!
为了保命,他很乖,恭恭敬敬地开门了。
这位小姐滑头极了,趁他不注意瞬间就钻了进去,还大爷似的叫嚷着——
“开车!开车!”
这时墨镜兄闪过可疑的喜色,塞给他一叠钞票,(松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开车。”
然后撤了。
然后就可以看到这样的景象,一辆出租车不知疲倦地开着,背后跟着一串长长的萨博,在小小的瑞典城里,浩浩荡荡、连绵不绝……
“我要吃蛋挞!”坐了没一会,她又开始像孩子一样无理取闹。
好,他咬牙,下车,开门,领她进了商店,还准备掏钱包。
“我有钱。”她眼睛一眨一眨地看他。
她还真的有钱,他都没注意到她手一直攥得紧紧的。
“蛋挞、福铭楼的蛋挞!”美丽的女子像个孩子似的要求。
她递给老板30克朗,手还是攥得紧紧的,接着心满意足地抱着一袋子蛋挞,直愣愣地掉头就走了。
一路上她话没再说,行为却更奇怪了,开始不厌其烦地打手机,显然没人接还一遍一遍地打,唉……这么好看的眉实在不适合皱成这样,他在心里想。
喝了酒的人竟然脸色发白,嘴里还在机械地塞着蛋挞,良久,她攥着手机的手终于垂落下来,周身看起来虚脱般的无力。
墨漆的眼睛,像被掐灭了微光。
她比梦魇更黑。
他觉得气氛有些诡异地平静——平静过头了。于是,他开了音响。
Closed off from love 
I didn’t need the pain 
Once or twice was enough 
And it was all in vain 
Time starts to pass 
Before you know it you’re frozen 
如同划亮了一根火柴,她的眼睛忽然光亮起来。
看来她喜欢听呢,他轻轻一笑。
But something happened 
For the very first time with you 
My heart melts into the ground 
Found something true 
And everyone’s looking round 
Thinking I’m going crazy
她把头靠上了后窗,失神地听。 
But I don’t care what they say
I’m in love with you 
They try to pull me away
But they don’t know the truth 
My heart’s crippled by the vein
That I keep on closing 
You cut me open and I 
Keep bleeding 
Keep; keep bleeding love
“Keep bleeding 
Keep; keep bleeding love”她跟着唱了起来。
一边塞着蛋挞,一边在哽咽:“I keep bleeding
I keep; keep bleeding love ”
唱着唱着开始流泪:“Keep bleeding
Keep; keep bleeding love”
“你还好吗?”他不想看到她这样,她的眼泪让人莫名难受。
她还在塞蛋挞,笑着泪着:“我忘了给可乐的钱了……我跑了,我拿买可乐的钱买蛋挞了……”
“没有了,没有蛋挞了……没有电话了……”她像是要崩溃了。
他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纯粹当她在胡说八道,就当照顾醉酒的人吧,他抓着头发:“不喜欢听对不对,OK;OK;我马上换……”
他真的不擅长安慰人。
思绪如此混乱的情况下,她还能想起来去看时间。
“停车!”盯了一会儿手表,她忽然出声,表情很认真。
他不放心,没有停车反而在碎碎念着:“可爱的小姐啊,这么晚了很危险的,你一个外国女孩子啊更要注意啦,我先带你……”
他还在念着——
“停车吧。”她的泪抹干净了,脸上的奶油也抹掉了,“还有,谢谢。”
他还是停车了,下了车还是不放心,又开始嘱咐。景然一直看着他,忽然轻轻地笑了。
“知道啦。”可爱的先生。
他愣了。
她美得惊人,他想。
她最后松开手,将最后所剩的东西趁他不注意塞到他的手里,歪着脑袋一笑:“你是一个好人。”
然后恶作剧般,迅速逃跑了。
远远地,她倏地停下来,头高高扬起,一脸的坏笑:“等一下会有烟火,记得看啊。”
然后彻底跑得无影无踪了。
他这才抬手,看着手中沉甸的东西,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一个戒指,一个经过精改的结婚戒指——
上面刻着——
陈蹊,景然。
12点的钟声从高耸的楼幢上响起,瞬间,漫天漫天的烟火,像太阳花一样热烈开放,轰隆轰隆照耀了整个墨空,璀璨烟华。
原来都不是胡说八道;原来她一直真实。
而此时,景然像飞累的鸟儿一样在港口的海道上缓缓降落。耳边是海水潮汐的声响,晚风将她的长发吹起,细细的发丝缠绵悱恻。
“生日快乐,景然。”漫天的烟火,将她的脸庞照得通红。
“嗝”打了个酒嗝,她咯咯地笑了——敬你自己,景然,祝你幸福。
李歆坐在陈蹊的床边,钻心的痛,快要把她刺穿了。
陈蹊房里的灯一直亮着——他已经睡得很熟了。
为什么,为什么又让我看到这么刺眼的东西!她恨不得把他手里碍眼的戒指丢到地中海去,永远消失才好!
陈蹊感觉这是一个梦,却被团团困住怎么也走不出。
茫茫的天地中,白雪皑皑,极目远眺,满眼却好像只有厚得让人沉重的积雪,即使心中的温度越来越冷,他还是保持着理智极力搜寻出去的路。
一定可以出去的,我一定可以。
走着走着,他站在高处,望向低处竟然看见了一片樟树林,林子的行道上魔幻般隐现模糊的一团,她的周围笼着纱缦般的雾气,迷迷蒙蒙却异常美丽。
他走近她,一股奇异的感觉几乎要将他湮灭——她穿得毛绒绒,严严实实包成一团,恨不得包成个粽子。
陈蹊第一反应竟然冲动地想去抱她。
“我等你很久了。”她缓缓回过头来,欢喜地笑了,眉眼弯弯的像最皎洁的新月。小脸也冻得通红,像极了饱满、鲜润的樱桃,生气极了。
“我们走吧。”她轻快地提步了。
去哪里?他也想不知道。
跟着她走,不论去哪里,很奇妙地他都觉得甘愿。 
走了很久还没有走出这片樟树林,他又累又渴,一手撑着一个满是驻洞的黑森残枝,一手抚着胸口久久喘气。路早已是坑洼不平,入目眼前也有枯败的瘦叶残枝,天阴沉沉的,茫茫的白雪仿佛被绿得发黑的枝叶狰狞掩罩,他的鼻息中飘荡着一股阴森森的戾气。
“你是谁?”他想问她,这股冲动很久了。
其实只是想单纯听她说说话而已。
“这样下去不行。”她似乎没有察觉到这里的一切,更没回应他说的话,歪着脑袋,“我们休息一会。”
说着就开始四处张望,曲曲折折拐到了一个山洞。
她要走,他就跟。
山洞里漆黑一片。他什么也看不见。
他能感到脚上无数软物蠕动的悉索,甚至在使劲钻进他的皮肤……
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让他的头皮都快窒息了!
“快过来。”她朝他招手。天知道她是怎么生出一堆火来。
她的脸庞一片模糊,却让他温暖。他想要靠近……这份温暖。
“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掉的。”她看看周围,又看看外面,忽然像做了一个决定般认真的表情,“你听好了。”
再怎么恶劣的环境他都不会害怕,然而此时,她脸上的决绝,无限扩大了正从心底冒出的焦躁情绪,他是真的怕了,甚至猛地站起来,冲她叫嚷:“你要离开我对不对?你打算一个人走了是不是?……休想!我告诉你你休想一个人走!你不能离开我,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很孤独。
你的神情就像是我们一起看一本书,你却提前偷看了结局!
“这里的粮食不够,一个人走不出去。”她终于看了他第二眼,深深的,“你要走出去。”
然后她开始拉开毛绒外套的拉链,接着是白毛衣,然后里衣也脱掉了,最后她的胸膛竟然有一道拉链,她拉开了拉链,将自己的心取出来,放到他手里:“撑不下去了就把我的心吃了,那边有火架,自己烤着吃。”
还是温热的、一跳一跳。
他的意识开始强烈挣扎起来,耳边似乎响起了“嗡嗡”的振动声,想把他拉回某个安全的港域。
她走出山洞,步履变得更轻快了,穿梭在樟树林里,像风,精灵跳跃。
“等等我——”他拿着她的心,着急去追她。
“啪!”
掉落的巨大雪团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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