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死亡》第29章


爸。”他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女儿,想努力的抬头,但没有做到。只是用眼睛张合了两次,要表示什么。他的妻子走上前,他的手指又在动,他妻子赶紧用手抓住他的手,他的最开始一张一合,但发不出声音。
我有些克制不住了。扑到前边用藏语喊他,他的眼睛突然转着,似乎看到了我,又仿佛看不到,两行混浊的泪水从眼角流了下来,黄黄的,这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辞行泪。终于他使尽力气,用藏语喊出了我原来的名字。我正要答应,发现他头一歪,已经停止了呼吸。
大家叫声连天,哭声连天。医护人员也赶来了,认为无法抢救了,让家属安排后事。
我默默的退了出来,走到医院的走廊里,瘫软的坐在了楼梯上。
丹增走了,死于心力衰竭。64岁。他的亲属都赶来了,准备安排他的后事,他的妻子已经被送回了家,哭得昏了过去一次。 
晚上,我和桑吉住在了宾馆里等消息,我害怕桑吉出问题,一直在安抚她。这时丹增的儿子打来了电话,说他在父亲的遗物里发现了一份遗嘱,其中一段内容是将来他死后根据西藏的风俗天zàng,如果不可能也要讲骨灰撒在他家乡的山上。丹增交待这件事情由我办理。我没有理由不答应。 
几天之后,告别了丹增的家属,我捧着丹增的骨灰,再次登上了赴西藏的旅程,我没有告诉康宏,我不想告诉任何人。 
我曾经的恋人,所有的爱恨情仇都结束了,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在一起了。我紧紧的抱着他的骨灰。 
天zàng是藏族人民最能接受、也是藏区最普遍的一种葬俗。天zàng起源于公元7世纪以后,关于天zàng,藏传佛教认为,点燃桑烟是铺上五彩路,恭请空行母到天zàng台,尸体作为供品,敬献诸神,祈祷赎去逝者在世时的罪孽,请诸神把其灵魂带到天界。天zàng台上桑烟引来的鹰鹫,除吃人尸体外,不伤害任何动物,藏人称之为〃神鸟〃。据说,如此葬法是效仿释迦牟尼〃舍身饲虎〃的行为,所以西藏至今仍流行天zàng。 
用鹅卵石铺砌而成的葬尸池,池北边有一块60厘米高的长方形石块,是天zàng时停放尸体的。在天zàng院南门外,还竖立一根约10余米高的经幡旗杆,上边有骷髅骨雕塑,顶部悬挂着很多褪了色的经幡。送逝者天zàng台前,把尸体卷曲起来,头屈于膝部,使成坐的姿势,用白色藏被包裹,择吉日由背尸人将尸体送至天zàng台,点燃桑烟引来鹰鹫,再进行尸解。因为鹰鹫喜欢吃肉,不喜欢吃骨头,所以天zàng程序就采用倒叙法,先喂骨头。西藏自治区人民政府发布了关于《天zàng管理暂行规定》的通知,指出,天zàng是藏族人民的丧葬习俗,受到国家法律的保护。 
丹增不可能采取这种方式天zàng,只能把骨灰撒在他家乡的山上。我到了那里,立刻联系当地的气象部门,说明了来意,并出示了丹增的作家证明。他们极为感动,答应可以帮忙。 
我抱着丹增的骨灰上了一架小型飞机。我讲骨灰盒打开,仿佛看到了丹增生前的音容笑貌,我们在一起时的样子。我对他说:“亲爱的,我们结束了,我们终于走完了这一劫,彼此放手了,你安心的走吧。”我没有眼泪,默默的将他的骨灰一把一把撒下去。直到最后一把,我留在了骨灰盒里。之后,我把它带回了海南。 
如今,这骨灰盒放在我的办公室的一个青花磁盘的底托下面,他天天看着我,我想将来有一天我也会天zàng,我们再一起走吧。回家乡的路,有个伴儿真好。 
第二章(十五)
丹增走后,他的遗留工作只能由我担当下来了。我用紧张的工作限制自己的浮想联翩,丹增的死,给我的不是悲痛,而是解脱,我终于自由了,那个潜藏在我心里的影子飞走了,我才发现,他一直在这个世界上就一直是那个影子,紧紧的围困着我,不管我们实际上的交往如何,也不管是欢娱还是哀怨。记得他以前说过的一句话:“我希望死在你的前头。”,这是那次我们在一个餐厅吃过饭之后,他突然说的。其实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我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如今他走了,我像被巫师驱走了附身的魔鬼的病人,感觉一下子轻松起来。我的病会好的。整整二十年。
因为司徒的诗集的问题,我与刘小伟的接触多了起来。因为没有了心理障碍,去北京的机会也多了。
刘小伟,用他自己的话形容自己:在做作家代理人之前;做的是图书策划人;在做图书策划人之前;是编辑;同时遍一份文学期刊和一份报的阅读版;在做编辑之前;是职业病人;在做职业病人之前;是出版商;在做出版商之前;是个书店老板;在做书店老板之前;在一个综合杂志帮着编些乱七八糟的稿子。
他是个典型的文人。一个比我大5岁的经过了社会历史动荡的有故事的男人,而且他所谓的职业病人的自嘲便是他有着长期的抑郁症病史,但是是轻型的,仅仅是失眠。
我第一次接触他的时候,是在他北京的那间工作室间卧室的小屋里。一个单身男人的居住环境,屋里布满了书籍,还有简单的衣物。这是一个抑郁中充满自信的男人,同时伴随着他的是自卑和狂妄的双重人格特征,他热爱生活,又回避生活,他追求事业,又保守于事业,喜欢女人,又惧怕女人,他的故事,是从我的感觉中体会到了。他的才气远远的胜过了我过去遇到过的所有人,这种才气不是才情,不是文化意义的才华,而是洒脱的心性与性格。在他的身上,我看到了中国古代竹林七贤的那种味道,这是丹增和我这种藏人身上不具备的。刘小伟的汉族式文人的儒雅与豪放,我只能称之为洒脱,有一种放làng形骸的不羁,但又相对富于为人的底线,我怦然心动了。我原来,应该喜欢的就是这样一类的男人。丹增的身上应该是具备这种气质的,但是他缺乏的是深刻的底蕴和社会的大悲悯,丹增是庸俗的,我突然感悟。
我和刘小伟喝酒,谁也不谈自己的过去。感受才是全知。
我再一次抛弃的女人的道德约束,与刘小伟发生的性的交融,这次是我主动的,我渴望被这样的男人侵袭或者说骚扰这样的男人,我们没有感情,但我们不知不觉的有这种欲望。 
我坚信,刘小伟是一个欣赏过许多青春少女或是妩媚少妇的男人,抑郁症患者的性心理助添了他的多情于放dàng,何况他是个典型的文人。但是,我依旧感受到他的缺憾。情和性统一的艺术的触觉。酒后,没有交流,自然的走到一起,灯光下,不等他说什么,我自然解去自己的衣服,他静静的看着我,我迎着他的目光,走近他,让他轻触。性的感觉真好,有思想的性。对于他,我似乎要完成了一个杰作。性是对人性的禅悟。性不是宣泄,如动物。性是语言。 
我轻轻的抚慰他,唤起他小桥流水式的性感知,他在慢慢享受,享受女人的温存,犹如陈年的回忆,携永而绵长。像一个孩子,听者妈妈将遥远的童话故事。一种感动。慢慢的,他的眉头轻绉,手重重的抓紧我,我的双rǔ,男人的原始的冲动开始了。非文化的冲动,可能那是原始的,诱导他体味野性,才能激发他的灵感。我享受着他的野性,他的灵感。性,成就灵魂的对语。他需要的不是女人,他需要的是抒发和感受生活的节律。他说我是一个坏女人,我说真的吗?这很好。于是我们都笑了。 
离开他的时候,我很愉悦。 
第二章(十六)
跟刘小伟的接触让我真正意义上对爱情有了新的体悟:世界上几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爱情,所谓的爱情不过是个体体验上的虚张声势,是欢娱主体和欢娱客体的基本组合。爱情是建立在精神层面的精神,而物质性的基础只是一种爱情方式之一。
精神的裂变必然产生畸变的精神,感情亦如此,对于文人,特别是精神疾病心理困扰的文人,爱情简直就是水瓶里的鲜花,而不是土壤的鲜花。
刘小伟是一个非常直接的男人,毫不虚伪。我和他的第一次接触便使我产生了一个感觉,情和性对于我们而言只是情绪的艺术,而情绪与情感无关。不仅如此,我仿佛理解了许多男人,包括丹增,而丹增相比之下要天真许多,不在于他的纯洁和善良,而在于我们之间情绪基本点的吻合,仅仅是缘分,与爱情无关。
我并不归类于道德的范畴考虑,道德在人的自然本性超出了临界约束水平的状态下一钱不值,甚至不是一种语汇表达的东西。
刘小伟并不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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