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渣马》第63章

校园里到处洋溢着欢笑尖叫声；我们班一群人找到了班主任老师；起哄着将他高高举起；抛向空中。我站在松坡亭边等贺霖枫，身旁经过三三两两的学生，大家相邀着晚上去聚餐、去通宵K歌，也有去网吧玩游戏的。高考就像是个成年礼，高考之前很多不允许做的事，高考之后可以明目张胆地做了，尤其是谈恋爱。听说今天好些人要向自己暗恋的人表白求交往，我心下一想，要不要也凑凑热闹向贺霖枫表白？去买朵玫瑰和巧克力吧，给他个惊喜……
正时，一群女生簇拥着李轩经过这边，女生们叽叽喳喳地找他对答案，也有邀请他晚上去吃饭看电影。他红着脸一一推辞了，转眸看见了我，对望的一瞬间，彼此看到了眼里的旧情，迟疑了片刻，他缓缓朝我走来……
这种感觉很奇怪，曾经执手相恋，如今却连说句话都成了奢望。
有缘无分，只能各安天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我本能地朝四周望了望，害怕被谁看见了，却是有位陌生男子近到我面前，礼貌地问道：“你是宛欣小姐吧？”
我微微一惊，这人带着一副墨镜，身材魁梧，体格健硕，像位黑社会成员或者是保镖。我连忙看向李轩，他见我有人来找，停住了脚步，文质彬彬地笑了笑，我回以一笑……
墨镜男子自我介绍道：“我是贺总的私人保镖，贺总想找宛小姐说点事……”
“贺叔叔？贺霖枫的父亲？”
对方严肃地点点头：“宛小姐方便走一趟吗？”
我惊了一跳，事情来的太突然，我有些措手不及……
因为之前李轩的母亲给我造成了一定阴影，此刻一说见家长我就有些莫名地害怕，尤其对方还是资产过亿的集团总裁……
我害怕贺叔叔不赞同我和贺霖枫交往，害怕他嫌我家没权没势，害怕他骂我不自量力，仗着小时候的那点情分，高攀贺霖枫……
不过，记忆里的贺叔叔不是这样的人，他是位和蔼可亲的家长，他总喜欢叫我“小不点”，喜欢抱着我掂量体重，问我怎么还没吃胖一些。每次去到他家，都能见到他和不同的人谈事情，他朋友很多，阅历很广。我和贺霖枫有时候顽皮吵闹打扰到他谈事情，他也不会生气，他不会像刘阿姨那样教训我们，也不会像我爸那样讲些空泛的大道理，他会利用我们各自喜欢的东西，巧妙地规治住我们的顽皮，他的睿智精明、通情达理，让我很是喜欢、很是崇敬。
所以当我听说他花心风流，弃糟糠之妻如敝履……听说他功成名就后，嫌家乡贫穷不愿回来……我尤为震惊，不愿相信这些流言蜚语。在我想来，成大事者，不会是忘恩负义始乱终弃的人，他需要家人的支持，朋友的支持，他的人品决定了他有怎样的商业合作伙伴，决定了他有多少得力的手下，也决定了他最终的成功。
豪华宾利轿车里，贺叔叔端坐在车后座，一身昂贵笔挺的黑色西服，衬衫白净，气度不凡，金丝镜框衬得他更像一位学者，而非商人，他眉宇间有几分似霖枫，英气犹存……
我紧张地坐进车里，捏紧拳头平定心神，心想如果贺叔叔说我不够优秀，我就回答我会努力学习争取配得上贺霖枫，如果贺叔叔说我家没权没势，以后帮不了贺霖枫的事业，我就说贺霖枫也许并不愿意接手他的事业……如今我越是喜欢贺霖枫，越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了……
我低着头道了声：“贺叔叔好。”
他展颜露出了和蔼可亲的笑容：“许多年不见，小不点长成大姑娘了！这眼睛和脸型和你妈妈一模一样。”
他亲和的言语让我放松了下来，笑着回道：“许久不见，贺叔叔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年轻帅气！我妈要是见了你，一定会骂我爸那一身肥肉的……”
贺叔叔哈哈大笑起来：“小不点的这张嘴，还是这么伶俐！难怪会做了广播站的站长。”
我微惊，他怎么知道我做过站长，难道特意调查我了……
我强忍着疑惑，玩笑地回道：“我唯一的这点伶俐还是跟贺叔叔学的，叔叔走后，我就没了学习的榜样，现在笨嘴笨舌，老被贺霖枫欺负。”
贺叔叔笑得眼睛亮了起来：“他敢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好好教训他。”
我脸红了红，紧张和忐忑全然没有了，我问道：“贺叔叔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十多天了，见你们要高考，我就没来打扰你。晚上我要赶去上海开会，只好现在见见你。”
我有些受宠若惊道：“叔叔找我什么事？是不是为了贺霖枫？”
他笑了笑，吩咐司机将车开去老街。老街位于城南郊区，是我和霖枫的老家，当年贺霖枫住在老街街尾的小山坡上，而我家在街头，两家不过十分钟的路程……
为什么去老街？难道要回忆过往谈贺霖枫的事情，这么大的架势，让我又莫名地紧张了起来……
车停在了老街入口，我放眼看去，惊得目瞪口呆，老街正在拆迁，房屋断壁残垣，地面坑洼泥泞。如今县城在大改建，公路要拓宽，车站往外迁了十公里，到处动土施工围建新区，老街这边也被划入了改建范围。目前老街只拆到一半，后面的房屋都还是原来的样子。贺叔叔沿着旧路往里走去，我忐忑不安地跟在后面，偶尔朝两边望一眼，寻找以前街道的痕迹。
“小不点还记得这里吗？”
我矮声说道：“记得。这条街被我和贺霖枫跑了无数次……我记得贺叔叔还在那棵大榕树上给我们绑了个秋千，我和霖枫玩得不亦乐乎……”
他笑了笑，看向那棵榕树，鹰一般的黑眸收起利芒，渐渐泛出回忆的漩涡。“以前没创业的时候，还有时间陪陪你们，后来一忙起来，就没个准数了……”他走向那棵榕树，我迟疑着跟了过去，想起管家阿姨说的那些话，不免唏嘘道：“贺叔叔这些年一定很辛苦吧，成就越大，付出的辛劳也越大，听贺霖枫说，有段时间叔叔忙起来半年都没时间回家……”
他眸色沉了沉，看向我，银丝镜框反射出夕阳的红色。“是啊，忙起来就顾着他们了，枫枫总怪我没时间陪他，他母亲也是……”他感叹道：“人总是不满足，没钱的时候，总羡慕别人有钱，有钱的时候，又羡慕别人有时间陪妻儿……”
我一时哑然，这样的话题，我不知要说什么好了……
沉默片刻，贺叔叔指了指远处一户拆迁到一半的房屋，屋子里的家具还没搬，屋外的墙上用鲜红的大字写着抵制拆迁等话语，最醒目的是“是谁让我无路可走”八个大字。
“这家钉子户的户主叫姚铁文，前几天和拆迁队人员发生冲突，拆迁队三人被捅伤，他自己也受了重伤，昨天在医院……死了。”
我惊了惊，这事儿好像听爸妈提起了，这户人家是后来搬来老街的，我们不认识。
贺叔叔继续说道：“他有两个孩子，还有三位老人……他这一死，孩子老□子都没了依靠。”
我的心沉了沉，没想到在这样的和平年代，还会发生如此血腥暴力的事情……可是，贺叔叔突然说这个做什么？
他面上镀上了阴云，声音低沉道：“这个社会，永远是肉弱强食的社会……你不够强大，就会被人欺压□，连带着，你的孩子和父母，也要跟着你受苦。”
我默了一默，隐约感觉出他要说什么了……
“叔叔的父母，当年也是因为几寸田地的事情和镇政府发生冲突，结果父母接连惨死，那时，叔叔才十三岁……”
我猝然怔住，不曾想到，贺叔叔经历过如此惨痛的童年……
他声音冷然：“叔叔不想受制于人，不想重蹈覆辙，更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和妻子受苦受难，所以叔叔才会一心要出人头地，建功立业。如果叔叔没有离开老街，也许今天会像姚铁文一样，为了自己一小方房屋，与政府和有钱人作对，这种生活，可怜又可悲。”
我：“……”
静默了良久，贺叔叔疏开了表情，放缓了语气：“叔叔跟你说这些，是不是吓到你了？”
我摇了摇头：“课本里的知识，永远囊括不了现实世界的生活。叔叔给我上了一堂课，发人省醒的课……”
他淡淡一笑：“老宛将你公主般养着，一定不会跟你说这些事情……”
我也跟着笑了笑：“爸爸只要我好好读书，将我养成了书呆子。相比之下，贺霖枫跟着叔叔在外面闯荡，见识广博，样样精通，他的才华，令我们折服和赞叹。”
他温笑不变，摇了摇头：“这些都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我没能照顾好他，让他自暴自弃，堕落了很久……”
我微微怔住。
他转眸看向我，眼里闪动慈祥的笑意：“叔叔找你，是想谢谢你。多亏你的帮助，他才悬崖勒马，浪子回头。”
我：“……”作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