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鉴泥心》第23章

作者有话要说：
、移情？
黎昕进屋后第一次对上高俊明的目光，一直沉默的高俊明眼神深得可怕，直愣愣地逼视着她。黎昕挺了挺脊背，强忍泪水：“俊明，对不起，我们，我不能骗你，这几个月，我一直没法和你像以前一样，我们……取消婚礼吧！”
高俊明的脸瞬间褪去了血色。
黎妈妈“嚯”地站起，双唇颤抖：“你你……你……你还真的……你要与那女人共侍一夫？冯海燕是不知情，可你……”
黎昕愕然叫：“妈！”
黎父沉着脸喝斥她的口不择言：“阿芸！”
黎妈妈已经转身，颤巍巍地朝卧室走，恨恨地扔下一句“我没你这个女儿！”，“嘭”一声把要跟过去的李静怡关在了门外。
黎昕声音里带了哭腔叫她：“妈——”
黎父看看女儿，起身也去了卧室，黎恪和妻子面面相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又出来了，拿着装玉镯的木盒子。
“俊明，看来我们黎家要对不起你了。这个，你先带回去，明天我亲自登门致歉。”
黎恪在一旁着急地喊：“爸！”
黎父摆摆手，继续说：“黎恪，你和静怡负责通知双方邀请的所有亲友，要一个一个打电话道歉。俊明，你回去吧，养女不教，是我的错，怪我一味溺爱，才让她如此不明事理。对不起了，孩子。”
黎昕低垂着头，眼泪簌簌而下，湿了衣襟。
高俊明傻傻地盯着她，似要让眼神深入骨髓，久久，黯然起身往门外走去。
黎恪剜了低头落泪的妹妹一眼，抓起车钥匙跟了出去。
黎父看着黎昕，满眼都是伤痛：“俊明已经走了。”
黎昕猛抬头，透过朦胧泪眼，只能看到空空的半开的门，她张开嘴，却终于没能喊出刻在心头的那个名字，双唇重又紧闭，眼里，满浸浸的都是落寞，和哀伤，又一串泪，晶亮亮地滑落了腮边。
黎父强将快要溢出口的叹息压在心底，冷静地看着女儿：“黎昕，今天的决定是你自己做的，我们……帮你给长辈亲朋致歉，别的，以后你自己负责吧！你是成年人了，就得独立面对自己言行的后果。”
起身，也进了房间，客厅里，只剩下李静怡默默望着无声哭泣的黎昕。
高俊明回家时夜已深沉，高爸高妈被客厅里砰砰啪啪的响声惊醒，起来看见的是客厅里撞倒的椅子和摊在沙发下的高俊明。这天晚上，两老没能继续入睡。一向稳重的儿子喝得烂醉如泥，苦着脸吐了一次又一次，直折腾到天快亮才终于沉沉睡去。高妈妈起初还笑着和老伴开玩笑说儿子居然也能时尚一把，闹闹年轻人的婚前恐惧症，高爸爸一边把儿子颀长的身躯往沙发上拽一边回答她，这小子是想娶媳妇儿想疯了，哪里还会有啥恐惧？吐得稀里糊涂的高俊明偏偏听到了这一声“娶媳妇儿”，含糊不清地哽咽：“爸，没有媳妇了……没有我的昕了……”
儿子紧皱着眉，一张苦哈哈的脸，眼角竟然滑落的串串清泪，让高爸高妈愣在当地。高妈妈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游移不定地问：“老高，他说了啥？”
高爸愣愣地答：“没有……媳妇……”
两双四只眼睛瞬间褪去了残留的最后一丝睡意，高妈妈略一愣神，扑到电话旁就开始拨号，高爸爸赶紧按断：“你疯了，现在几点了！昕昕和亲家母身体都不好，你别吓着她们。”
高妈妈一脸的不情愿：“可是俊明说……”
“亲家没有动静，昕昕的身体就应该没有问题。别的，等天亮再问！”少言寡语的高爸爸平时不爱说话，但是一说话，就是掷地有声，总能把情绪激动的高妈妈稳住。
高妈妈不甘不愿地放下话筒，坐立不安地守着儿子捱到天亮，扔下一句“老高自己弄吃的”，一溜烟出门了。
黎妈妈早餐刚端上桌，门铃就响了，高妈妈一脸急迫地站在门外。黎妈妈默了默，叫出黎父，老夫妻俩端正地站在高妈妈面前一个鞠躬，黎父声音清冷地道歉：“高家妹子，是我们的不是，对不起了。”
高妈妈惶急地站起来，惊疑不定地问：“这……究竟怎么了？”
已经从房里出来的黎昕，乌青着眼圈一步站到父母前面：“阿姨，是我的不是，是我不能继续和俊明的婚事，都是我的错。”
黎父不着痕迹地一带，把黎昕让到自己身后：“养女不教，我们愧对亲家，本来今天要登门赔罪……”
高妈妈满脸疑惑：“这究竟……为什么……”
黎父略一迟疑，回答道：“黎昕，对俊明的感情有了变化，婚事不能继续了。”
黎妈妈在沙发上坐下，不住抹泪。
高妈妈更摸不着头脑，目光在三人脸上逡巡：“你们这是……”终于把眼神落在黎昕脸上，“你是……移情别恋了？”
黎昕“啊”了一声，条件反射地摇头。
高妈妈总算稳下思绪：“是俊明做错了什么事？”
黎昕猛摇头：“不是，阿姨，不关俊明的事，是我对不起他！”
高妈妈脸色有些阴沉：“你们总要告诉我，为什么取消婚事吧？”
黎昕定定地看着她，悄悄握了握拳，松开十指，警告自己这些都该自己面对：“阿姨，我的错，这几个月，我早就觉得自己不能接受俊明，却一拖再拖，到现在才说，我不该骗你们。婚礼的钱，我……”
高妈妈打断她：“你说，你不能接受俊明？”
黎昕略一迟疑，终于还是点点头。
高妈妈：“你的意思是，你不喜欢俊明了？”
眼神闪烁，在一次迟疑，但黎昕仍然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诱
高妈妈跌坐下去，看着黎昕，眼光渐渐森然：“黎昕，你倒是说说，我们俊明哪点儿对不起你？”
黎昕无言以对，轻轻摇头。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戏弄他的感情？你到底知不知道他有多在乎你？”
黎昕眼睛眨了眨，不可思议地回看她：“阿姨，我没有，我知道……”
“知道你还这么做？”高妈妈突然立起，越过黎父，伸手捏住了黎昕单薄的肩，“黎昕，你这是要挖俊明的心你知不知道？我们俊明有多喜欢你，为了你，那么孝顺的孩子，我以死相逼他都不管我，为了守着你，他放弃前程回来，为了你，他逼着我们一家人包括他奶奶接受他这一辈子不要孩子，老人家好难说服你知不知道？可你，可你！你这是在剜他的心啊！我儿子不喝酒，上学后就没哭过，可你现在去看看，他昨晚醉成了啥样，他还边哭边说……他哭着说……”
高妈妈嚎啕着说不下去，静静站在一旁戒备黎昕有事的黎恪赶紧伸手，扶着她坐下。
黎父转过脸，极力掩饰眼里的酸涩，黎妈妈啜泣出声，黎昕乌青着眼圈，紧咬着唇不说话。黎恪对刚把洛儿塞回房间的妻子使个眼色，李静怡绕过来在高妈妈身边坐下，拿了餐巾纸递给她：“阿姨……”
高妈妈朦胧着眼，抓着李静怡的手，边哭边数落：“小李啊，你倒是评评理，我儿子，我儿子哪点儿对不住黎昕了？我们全家……是，我们原先反对，可哪个父母愿意儿子要娶的人身体不健康？哪个父母不希望老来能抱抱孙子？后来我想通了，儿子喜欢，年轻人要有爱情才能幸福，我认了，我就当做是我上辈子欠了她的，我都想着等娶过门，我像自己亲生女儿一样伺候着她，疼她，只要她身体好，我儿子就能开开心心的，可是你说，到现在，连我家老太太都想通了，可她，可她……我的俊明，我的俊明还……”
“叮咚——”突兀的门铃声打断了她的哭诉，屋里众人都惊讶地转头看去，躲在门缝后的洛儿已经手脚麻利地冲过去打开了门，高爸爸站在门外直喘气。
一进门就直给黎父道歉：“老哥你看，这不好意思的，这老太婆一不留神就撒泼，还撒到亲家这里来了，让老哥老嫂子看笑话。”边说边去拉高妈妈，“还不快回去，没事儿跑这里来闹，丢人现眼的也不怕小辈们笑话。”
正哭得难受的高妈妈被他整晕了：“不是我闹，是黎昕……”
“事情没弄清楚就是瞎胡闹！你要不想以后一辈子在儿子媳妇面前抬不起头来就赶紧跟我回去！”高爸爸说一不二，拖起老伴直接出门了。
直到门“嘭”一声关上，李静怡才看看突然空着的手回过神来，这这这，麻利泼辣的高家阿姨就这样被闷葫芦高叔叔摆平了？一抬眼看见黎妈妈脸颊上未来得及擦去的泪痕，硬生生定住不住抽搐的嘴角，赶紧低下头去。
黎妈妈看也不看黎昕，直接回房去了。黎父看看关上的房门，严厉地用一句话结束了这个狂风暴雨的早晨：“吃饭，吃完该干嘛干嘛！”
婚礼取消，高俊明不再来黎家，黎妈妈没事儿就把自己关在房里回避黎昕，黎父虽不刻意回避，可也不主动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