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同居吧》第9章


一看就知道,这种姿势他恐怕在各式摄影中用过千万次,十分娴熟,一颦一笑,莫不恰到好处,工多艺熟,永不出错,但由金大美人做出来,不愧是赏心悦目的。
她挠挠头,“你是为什么入这行的?”
问题是老套的,她也没期待创新的答案,可金无忧却很当真。
他低头想很久,说,“靠近些,讲个秘密你听。”
她稍稍前倾,他凑到她耳边,“我童年偶像其实是科学家。”
科学家。她哈哈笑。
“我说是在国外长大,其实是国外的乡下,小地方,松鼠比人多,每年春天的时候,泛滥的兔子满地乱窜。人少的原因吧,居民关系很亲近,小时候电视都不怎么看,每天做的最多的就是跑到隔壁家讨苹果派吃。”
“从没想过要入这行,这行太乱。我想做科学家,像光纤之父高琨那样,一辈子只做一件事。”
“十四岁那年,母亲带我去温哥华,唐人街有老先生会看相,说我日后要做大明星。回去后母亲很不开心,说戏子无义,越是红越没有好下场。”他看着她,笑道,“我看到母亲这样,愈发坚定决心,日后绝对绝对不要与这个圈子沾上一点干系。”
说到这里,金无忧停了下来。
她很少如此失态,但实在忍无可忍,追下去问,“后来怎么样?”
他微笑,就在这时,场记过来叫他准备摄影。
“没办法。”他站起身。
“可是,”她拉住他,她心中有许多小问号,“发生了什么事让你改变想法,还有,你母亲认同吗,还有,是谁领你入行?我都想知道。”
他说,“后来的事一匹布那么长,一言难尽。”
她点点头。
场记的脸已然拉得老长,她再磨蹭下去,恐怕会被人拉到无人处饱以老拳。
但是故事听不下去,非她所愿。
金无忧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狡狯,“明天,明天或许有时间可以慢慢讲给你听。”
他双手插袋,哼着小曲走掉了。
这是什么,一千零一夜?
她为之气结。
每天讲一些些,说到肉紧处,且听下回分解。
如此吊人心肝。
金无忧为什么要那样做?
耳朵不知为何忽然发热,她不自觉伸手去揉。
作者有话要说: 很多人都这样吧,闲话往往可以说上一箩筐:天气如何股市如何邻居先生太太如何如何,但到了真正需要表达自己的时候,总难以启齿。
各种阻碍,各种担忧,最可怕你跟他掏心他却嫌腥气。有时鼓足勇气,可在开口的那一瞬间已经开始后悔,最终顾左右而言其他。
陈奕迅同学有首歌叫《不知所谓》,讲的就是这种难为情:
在月儿面前讲跳水,在大床面前讲游花园。谈及好莱坞会说到字母汤,直到让你没趣不作声。
我抹角转弯走到这个路口,我却没有讲我很爱你。
我不是这种含蓄的人,所以我要对坚持阅读到这一章的同学们,表示诚挚的感谢。
11
11、第十章 · 夏虫先生 。。。 
金无忧对朋友是热情的,闲来无事时常与她勾肩搭背,完全不避人。
她因此受到女性工作人员的排挤,太明显了,连送饭盒的大娘也不给她好脸,每逢路过必然哼哼两声,仿佛她是分泌物,单靠鼻子喷气就能把她赶走。
他不杀伯仁,伯仁因他而死。
她求他高抬贵手,给她留条生路。
“我又能做什么?”
“打我踢我辱骂我。”
金无忧说他并做不出这样有辱斯文的事。
愁肠百结中她说,“那就离我远一点。”
“我真不敢相信你会跟我说这样的话,”金无忧大叫,“你在嫌弃我!”
苍天啊。
“你叫我滚,你嫌弃我!”金无忧含泪控诉,声震寰宇。
她扑倒在地上。
女士们的态度义无反顾地烂下去,脸如墨斗,神似钟馗,随便摆出来也是驱鬼圣品。 
唯一使她感到欣慰的是,疯狂世界总还有智者剩下,比如看惯大风大浪,受过嘎纳提名的女主角。
伊人除去对戏的时候,对金无忧不冷不淡,不说笑,更不打闹,整日摆出副眼观鼻鼻观心的姿态。
她在旁边看得诧异,传闻中所有同他合作过的女演员也像飞蛾一样,决绝地扑过来扑过来。又有些宽慰,并不是全世界女性也爱慕他的,她的敌人也许并没有半个人类那么多。
为了拍摄战争场面,摄影地点有所转移,剧组拉着120辆工作车浩荡荡开到更偏僻无人烟的黄土台,一眼望出去,除了沙还是沙。
荒山野岭,甚至找不到食物来溺毙她的烦忧。
第一天开工2点半,收工四点半,拍得顺到离奇。
导演神气活现的用喇叭喊话,“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结果晚上十点还在回程上,交通状况简直是灾难。回到宾馆时间1点,然后3点就又出发,第二天下午1点半仍未开工。
去村子只有一条大道,总有些大小交通状况,车龙见首不见尾,半个月天天如是,一天可以塞上十几个钟头,拍摄八小时,只剩两小时睡。
所有人都疲劳过度,顶着红眼睛做兔子,病毒趁虚而入,剧组集体感冒发烧流鼻水,金无忧咳嗽两个多礼拜。
导演拍文艺片出身,名副其实动作片初哥,找不到定位。本来预定要拍7到10天,结果拍了3个星期,足足二十六天。
大制作,跟文艺片不同,每一天每一分钟都是钱,阿离天天山长水远跑来看场。战线拉得太长太大,光是近千人的伙食费已经蔚为壮观,利老板急得发狂,不停打电话来羞辱导演,时时扬言要将导演换掉。
花时间比花钱更快,像水一般荡了出去,转眼五月了。
太阳变得十分歹毒,晒得人要起泡,风沙比热吻更黏密,昏天暗地杀过来。 
她不是容易出汗的人,汗水都笔直地成串往下掉,一度感觉脱水到虚脱。化妆间是用塑料板临时搭建的,焗闷至极,热得她快自燃了。但她一直死扛着,没有形于色,想她怎能单独崩溃。
后来出到来,才发现原来所有人都不行了。金无忧躺在地上呈英俊的大字,阿离死活不肯离开面包车,工作人员大都瘫倒地上,还有直接晕厥不治被滴溜溜送回京师的。
经过交流,她高兴的得知大家都中暑了,这才放心大叫一声,“热死我了。”
金无忧在旁边咧嘴笑。
她有气无力地辩解,“我的原则是:敌不动,我不动。”
“谁是你的敌人?”
她没有回答,她死机了。
晚上扭开电视机,眉目清秀的姐姐在报告天气:这里是低气压,那里是云带,指着雄鸡地图,振振有词。
修明坐在床沿,愣愣听她花言巧语,最后总结,“华北地区,阳光充沛。”
连续一个星期,他们都没有失望。
阳光的确充沛,太充沛了,无处不在到了极点,直晒下来,无遮无掩,晒得她两颊生出雀斑,晒得她发梢枯燥,晒得她睁不开双眼。
地气上腾,人间就像个蒸笼,把他们折磨得五内俱焚。 
难为演员,摄氏三十九度穿上冬装摄影,非人生活。
金无忧说,总比农历新年穿背心在寒风刺骨中面露微笑的好。
她天天诅咒太阳,晚上回到酒店清醒下来,往往被自己白天用词之恶毒所惊倒。苦热比一切更难熬。生理上的劫数,往往比心理上的更为直接。 
身体一吃苦,大脑便停止思想琐事,忙着与环境对抗,金无忧适应得比她好。
她时时也哀叹,早晓得陪太子读书如此辛劳,真不如爬去亲吻淡妃的高跟鞋。
早上被轰轰声吵醒,撩开窗帘,只见雨下得满天都是阿猫阿狗。
那种气势,简直要下得墙塌落来,山坡冲垮,真是可怕,完全不懂得适可而止的艺术,一定要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何必呢。
仲夏的雨天是很尴尬的,等车的一瞬间便件件衣服湿得透明,贴在身上,明明风雨十足,也不见凉,依旧热得你叫,热得你跳。
女士们面孔泛油,脂粉大褪,真相逐渐显露,都立刻买了扇子努力地扇,同时还要分神撑伞抵御风雨。
她说过了,炎夏的雨天是很尴尬的。
金无忧这时总算显出专业的素质,完全不闻窗外事,集中到近乎痴呆,在车里埋头苦读剧本,一遍又一遍。
“不要再翻来覆去折腾你的剧本,”她替他上妆,“纸张都快变成梅菜了。”
车子在大雨中跳一跳,手中唇膏打横叉出去,金无忧化身朱莉亚萝卜丝。
她放弃。
“想问你很久了,”金无忧放下剧本,“你又是为什么进这行?”
她说,“我喜欢漂亮的人。”
“只要漂亮?不关心文明程度,性格修养?” 
“不关心。”
他停一停,实在难以理解,“这行确实美人很多,不过再美也不过只有一层皮肤那么深。”
唔,何不食肉糜。
她笑,“先抛开美人不讲,让姿色平平的人改头换面也是我毕生夙愿。”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