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来过这世界》第10章


33
现在的时间十点四十九分。
我站在长沙火车站广场的喷泉旁边等着芬。人来人往的广场上什么人都有。匆匆走过的旅客,维持治安的巡警,倒卖火车票的票贩子,低等旅店的拉客大嫂,还有躺在地上向人要钱的,随时准备下手偷钱包的,以及更多像我这样眼睛四处转悠着等人的。
我看到我旁边站着一个模样还算好看的女孩,一身学生装的装扮,年龄也可能和我差不多。她很无聊的在胸前玩手指。我走过去搭话:嗨,你好。你也在等人吧。女孩抬起头上上下下看了我一番,很不好意思的说:是啊,你也是?我说我也是。我在等我姐,她一会就来。女孩说,是吗。她说完又继续低头玩手指,我注意到她的手指上戴着一只戒指,上面的宝石在太阳底下闪着炫耀的光,不过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不想一个人干等,就又对她说,你好像也是学生吧。大学生吗?她说是啊,你也是吧。我说我这样子看起来也不像有工作了的人吧。她说,那可不一定啊。我们又停下来没了话题。
我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有一条芬发过来的短信:小弟,我正在来接你的路上,但现在塞车了,可能会要晚一点。我点击回复说没事的,我一个人既不是小姐又不像儿童,没人拉我去坐台,也不会被骗去做童工的,我不急你也别急,慢慢来。发完之后我对着手机笑。女孩突然又抬起头来问我:给谁发呢,这么好笑。我说就是我姐姐,和她开了个玩笑。女孩也笑起来,过了一会她突然很着急的样子:怎么还没有来呢,说好了上午十点来接我,现在都快十一点了。我问她你等谁啊?她说,我男朋友啊……哦,不是不是,是我的一个叔叔啊。只是一个叔叔!她说话时的语气显得格外紧张。
我心里在想这至于吗,你是在等男朋友还是在等叔叔,我有必要考证清楚吗!
这时芬来了,塞给我一瓶雪碧。“不好意识啊,路上的车实在是太堵了。”我接过她的见面礼,拧开盖喝了一口。“没事,我还不急呢。”我又对那女孩说,你慢慢等啊,我姐姐来了,我要走了。她微笑着向我说再见。
我跟着芬在广场上绕来绕去的忙着找的士,我偶然往喷泉边看了一下,看见那女孩正牵着一个中年男人的手一起往外面走。想起她刚才说的那句含糊的话,我突然意识到现在大学生中所谓的某些事情。
芬说,不就是伴大款吗,很正常。我们当初读书的时候,星期六星期天学校门口就被各种各样的小车堵上了,总有那些打扮得很漂亮的女孩子往这些车里钻。
34
芬的家布置得很精致。二室一厅一厨一卫,家具全都是米白色系,手提电脑,透明的水杯中插着淡绿花茎的百合,床上的HelloKitty抱抱公仔。我对芬说:姐,你过得还很小资很惬意的啊!芬在厨房里拿着勺子欢快的转来转去,Enya的音乐声中我感觉她在跳舞。芬说,这还不是我这几年奋斗来的。你以为一开始就这样啊,想都别想呢。那个时候我还在一家国营企业上班,和别人一起住职工宿舍,四个人一间房,跟学校大寝室差不多。有几个女孩子看着自己的这样的生活条件,连恋爱都不敢谈。芬自己尝了一下煮的鱼汤,继续说:还好我抓住机会跳了槽,要不然现在哪有地方煮鱼汤给你喝,呵呵。
在芬家里我享受了一顿可以说是丰盛的午餐。
下午没有活动了,芬就说随我去哪,她做全程导游。我说去河西那边的大学城看看吧。芬说也好。
35
坐的士过湘江大桥的时候我突然摇开玻璃窗,桥上的风吹进来,胸口陡然一片清凉。我看到了桔子洲,依然是树影婆娑,如同毛主席诗句里描写的那样独立寒秋湘江北去……当年他老人家在这里指点的江山,如今已蓬勃兴旺成三所湖南最好的大学。
我和芬漫步在东方红广场。一群学生拿着书从身边走过。我随口说他们都是大一的新生吧,周末还这么用功。芬说你当初不也是这样吗?只不过现在人懒了,不想看书了,我可以理解。我说,姐。不是我不想学,我都大三了,该学的不该学的都已经弄得差不多了,现在还成天泡图书馆的话,会笑死人的。芬不说话。这时我们走到自卑亭前面,芬说:少年不努力,老来图伤悲。小弟啊,你要看清楚自己的路呢。
我对着自卑亭上写着“自卑亭”三个字的牌扁,回味着芬刚才那句话,我感到了自卑。
我要看清自己的路。想想这二十一年来走过的路,哪条路是自己看清过的?自然的,我走的每一步都迈得坎坷。
当初高二分班时,我听人家说学文科没用,学理科才有前途。就毅然在分班申请上给自己写上了去理科班。结果一个学期下来,在化学元素物理定律和数学公式的多重袭击下我的成绩一败涂地。开家长会的时候老师拉着我爸的手说:上本科都不容易。
回来后的第二天,终于鼓起勇气自己搬着课桌坐进文科班的教室。及时的迷途知返让我在不久的高考中考上一所还算可以的重点大学。
还在上大一的时候,忽然听说原来高中班上成绩平平的某某某去了俄罗斯、某某去了新西兰、某某又去了英国。心里顿时感到不平衡。于是便信誓旦旦的要考研,考北大,考个一流学府。那个时候真的可以说是玩命似的学习,从星期一到星期天,一有空就在教室里泡着,回到宿舍还自习到深夜一两点。别人都在用看外星人的眼光看着我,说,李遥,才大一呢,不要搞得头脑出问题啊。我不理不答,继续埋头苦干。
然而不出半个学期,我变得忧郁起来,对什么事都失去了兴趣,上课没精神听讲,成绩不升反降。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开始用剪刀在自己的皮肤上划出一道一道伤口,看着血流出来,我麻木的以为是番茄汁。同学们吓得拉着我去医院,医生说这是忧郁症的前兆,要我立即停止,及早回到正常的学习生活上来。
我爸那时也半个月一回的往学校跑,就怕我出什么事。我看了很自责。我对我爸说,爸,你别跑来跑去的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是你儿子,你都那么坚强我还会懦弱到哪里去。
我爸激动得差点抱起我,可我知道他已经不能把我抱起来。我都二十了,长得比他不止高出一个头;而我爸也老了,从二十几岁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到参加工作的青年技术员,再到现在成了一家管理着数百人的企业的领导。我想我爸这一路走来也不容易,怎么还能让他再分出这份心来为我担忧。现在他都老了,他再也没有足够力气把自己成年的儿子抱起,他的头发开始花白,虽然有最好的染发剂,但我分明能感觉得到那种潜藏在乌黑光亮下的衰老。
我对我爸说:爸,你放心。我一定会爱惜自己。
这是我大一时走过的一小段弯路。
36
我对芬说:姐,你说我这是不是算没看清自己的路。芬说,小弟啊,我开始从你身上看到了自己的过去,都好几年了。那时候我们的大学生活现在想起来都还很怀念。芬拉着我走进一家大排档火锅店,开始讲述她的故事中那个曾经年轻的自己。
“你看,这家店子它还在经营。虽然名字没换,但老板已经换人了。”芬对着刚离去的服务员的背影说。“那个时候,我还在这里上大学,也和你们一样,喜欢与几个好朋友出来聚餐吃火锅喝酒。那个时候我们宿舍一共七个人,每个人模样都长得还不错,于是有人称我们是经贸系的七仙女……”芬讲到这里自己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我们中间有一个叫梅的,年龄最大,是我们的大姐。她很有能力,能言善辩,又热爱参加学生活动,在大学里几乎每一次演讲辩论晚会什么的,都不会少了她的身影,还得了不少奖。她是我们其余六个人的骄傲。有一次梅在一场辩论赛中引经据典,把对方一位男辩手驳得脸色发白差点休克。我们后来对梅说,大姐,得饶人处且饶人,弄出人命就不好了。梅说没事没事,他今天还请我吃饭了呢。结果不出一星期,那个男辩手就成了梅的男朋友。
“我们都说好啊,梅,你好贪心。你不仅从精神上要打击人家,从禸体上也要占据人家啊。梅花笑着过来打我们,你们这群死丫头……
“那个时候真的很开心,当然也有点烦,但生活得很坦荡,很单纯。
我打断了一下芬,我说:姐,后来你们是不是都恋爱了,怎么现在没看到你男朋友?
芬从身上拿出一盒ESSE,随便抽了一根出来,点燃。她对着我说这种烟是薄荷味的,很淡。但男孩子抽不适合。我笑着说我有所耳闻,对身体不好。
芬一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