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住在我心上》第103章


懒得和母亲争执,她转身想回自己房间去。
一直没有说话的父亲一把拉住了她,“小西,把汤喝了再去休息。”同时看了一眼情绪激动的母亲,“还不去端汤!”
父亲缓缓在她对面坐下来,用前所未有的慎重口吻,慢慢说道:“前段时间开刀住院,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有些事情我也想得很透了。什么门当户对,什么学历单位,其实都不要紧,爸爸老了,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的女儿将来过得好。你已经大了,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吧,爸爸代你妈表个态,绝对不会干涉你的选择。”
也许经历过生死关头的考验,人才会变得这样豁达与开通,子言默默地看向父亲,后者宽慰地摸了摸她的头。
母亲端着盛好的一碗汤站在厨房门口,张了张嘴,终于没有再说话。
子言从母亲手中接过热腾腾的乌鱼汤,舀了一勺送到嘴边轻轻吹了吹,“妈,你尝尝。”
母亲的眼里顿时浮起一层泪光。
门铃响起,母亲去开门,再度走进来的时候脸色依然有些许的不悦。在她身后,是垂着头慢慢踱进来的段希峰。
从来没看见过这样老实窘迫的段希峰,不顾母亲还皱着眉,子言忍不住扑哧一笑。
“对不起,沈子言,昨天我太冲动了。”前脚刚进子言的房间,段希峰眉后脚就跟着道歉。
“我倒没有想到你敢来我家。”子言笑着安慰他。
“我要走了。”他闷了半晌,忽然说。
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她诧异地看向他。
“早就想离开家到外面去闯一闯了,以前不想走,是因为……”他顿住,眉头紧皱,“现在……我好像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别人看得起看不起我,我根本就不在乎,但是让你昨天跟着受那种气,全是因为我混蛋!我不是故意要打你男朋友,我就是受不了他对你讲那样混账的话!以前我就讲过,那人和你不配,到现在我还是这么说!”
他的眼光落在她包满了纱布的手臂上,眉目痛苦而深沉,“过去我干不少混事,可是你从来没有看不起我,宁愿和男朋友翻脸也要护着我!我要是再犯混,就不配你再拿我当朋友了!这回我出去闯,要是不在外头混出个人模狗样来,这辈子我就没有脸再来见你了!”
浮光掠影般逝去的时光里,仿佛他和她还坐在东区中学一间教室的前后桌,他嘴角的乌青有些滑稽,眉梢却舒展平伏,笑得那样无畏。
连段希峰也要离开她了吗?
子言心中一恸, “你要去哪儿?”
“去广东。”
“……”
“沈子言,你跟不跟我一起走……”
子言微微扬起眉,定定地看着他。
他的目光毫不避讳,直接胶着在她身上,仿佛要她现在就给答案。
寂静得不像话。
听得见段希峰短促的呼吸声,子言分明看见他眉目之间已完全褪去了少年时的戾气与不羁,他身上混和着男孩与男人的两种复杂气质,眼睛里流露着赤裸裸的情感,几乎毫不掩饰。
猝不及防,满心的震撼与感动。
她深吸了一口气, “也许我会离开,但不是现在。”
段希峰很平静,似乎这样的回答早在意料之中。他慢慢直起身子,点一点头,“那好,丫头,好好照顾自己,实在待不下去了,就来投奔我啊。”
她微微一笑,“管吃管喝管住宿是不是?”
他哈哈大笑起来,大手将她的肩背一揽,就势紧紧搂住了她的腰。他的头低下去,抵在她瘦弱的肩头,双手很用力,好像要把她的腰掐断,“嗯,丫头,你太瘦了,没有二两肉,手感不好!”
她抬手作势去打他,他的视线一落到她的手上,倏然就变得凝重起来。她明白他的意思,将手伸过去,一直递到他眼前,头略歪一歪,笑着说:“没有缝针,大概不会留疤,你放心。”
“那就好。”他松开双臂,咧嘴一笑,牙齿雪白,反衬着黝黑的肤色,鲜明而齐整,“我走了!”
像一阵风般,年少时的朋友,一个接一个散了。
虞晖来看她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块明显的瘀斑,神情有些憔悴,精神并不好,“我以为你不会再接我电话了。”
她看了男友良久,才叹一口气,问:“还疼不疼?”
“你呢?”虞晖摇摇头,犹犹豫豫地将手虚覆在她的手背上,悬着两公分的距离,始终不敢放下来。
“好多了。”子言垂下眼睛,“我代段希峰向你道歉,他那个人脾气冲,打伤了你是他不对。”
虞晖半天才回答:“你为什么要代他道歉?他自己呢?”
“他走了,。”子言淡淡地回答,“去了广东。”
“该不会是怕我家找他麻烦吧?”他略带一丝嘲讽。
她沉默,连最淡的笑容也挤不出来。
“子言,他在你心目中就这么重要?”
“虞晖,他是我朋友。”
“在你心里,男朋友和朋友,哪个更重要?”
“……虞晖,我不希望在这二者之间进行选择。”
“如果我非要你选择一个呢?”
“…..,’
两人僵持着,谁也没再说话。她看着他鼻尖渐渐沁出来的汗水,心底无声柔软了下来,起身倒了一杯水,推到他面前的茶几上。
他抬起头,眼底流露出前所未有的软弱与疲惫,“我知道答案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半天才说。
仿佛没听见她的回答,虞晖低头端起那杯水,就着袅袅的热气喝了一大口,滚烫的温度仿佛蛰了一下他的舌头,他却连眉头都不见皱,“子言,你当初为什么会答应我?”
为什么?为什么?她答不上来。
太多足以五内俱焚的话,全都郁结在心里,如同即将喷涌的火山,她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我们在一起一年多了,子言,我要怎么做,你告诉我,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把一个人从你心里完全赶出去?”
子言吃了一惊,慢慢抬起头,眼泪积聚在眼眶四周,似乎一眨就能掉下来。
“我甚至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他看不见摸不着,一直顽固地侵占在你心里。
我牵你手的时候,亲你的时候,到处都是他的影子,这个人让我看不到一点点和你在一起的可能性!你真吝啬,吝啬得连一句喜欢我都不肯说,你叫我怎么能够不嫉妒,不偏颇,不害怕,不担心?”
“你身边的异性朋友,每一个我都担心是他,我害怕这个人一出现你就会离开我,所以我控制不了地猜疑你,甚至伤害你。我多希望你能了解我的感受,因为我是真的喜欢你。子言,你明明知道的,我有多喜欢你!”
“虞晖,”她的眼泪流下来,“你别说了,你别说了。”
“我的初衷绝对不是要伤害你,你相信我,子言。”
她忽然就很心酸,“我知道,我知道。”
“……你能……原谅我吗?”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眼泪越流越多,多得来不及用手背去擦,“我很抱歉,让你这样难受。”
忽然一片死寂,连一分一秒都变得如此漫长,他终于开口,每一个字都说得很吃力:“……子言,别离开我。”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虞晖的手指本来紧紧攥住了杯身,忽然重重将杯子放下,玻璃磕在茶几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然后他用力将她抱在怀里。
天色渐渐暗下来,窗外黑压压的乌云在翻滚,仿佛有一场大雨正在酝酿。
第二天果然下了一场暴雨,白花花的雨珠击打得办公室的窗玻璃嗡嗡作响。
明明是白天,无边的雨雾却将天色浸染得如同黑暗,只有偶尔一道电光能够将这昏沉的天色割裂开来。
虞晖的母亲找上门来的时候,事先并没有打招呼。外头虽然下着瓢泼大雨,她依然衣着整洁,并不见一丝被淋湿的迹象。
“这里有方便谈话的地方吗?”她问得很直接。
子言引她走人平时用来接待客户的小会客室,转身倒了一杯水,“阿姨,请喝茶。”
“我今天来,是想找你谈一谈的。”虞晖的母亲并不看面前的水杯,只将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子言,眼神锐利而清冷。
“你也知道,我就只有虞晖这么一个儿子,这孩子从小身体不太好,我在他身上操碎了心。他一有个风吹草动,我就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子言将手搁在膝盖上,很安静。
“晖晖从小就乖巧听话,我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大事小事都是我帮他拿主意,他中考、高考都是我帮他填的志愿,总而言之,这孩子一直就让我很省心。但是自从认识了你以后,晖晖就变了,他大学刚毕业我就给他找好了薪水高又有前途的工作,他居然说为,,你要回上海,不但把我的良苦用心当耳旁风,还学会顶撞我了。”
“这些过去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是前几天,他被人打了,你总知道这件事吧?”
“对不起,阿姨。”子言的头深深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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