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住在我心上》第104章


“这些过去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是前几天,他被人打了,你总知道这件事吧?”
“对不起,阿姨。”子言的头深深低下去。
“果然又是因为你!”虞晖的母亲霍地起身,面前的纸杯被震荡得溢出了些许水滴,在透明玻璃茶几上渐渐化开来,“沈子言,你到底哪里值得我儿子这样忤逆我,连为你挨打都不肯告诉自己的母亲!”
“我统共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指望着他将来养老送终呢,你现在就想把他从我身边抢走,离间我们母子,我看你还自不量力了点!”
“阿姨,”尽管这话尖利得伤人,她还是勉力忍住难堪,站起来欠身躬腰,“我没有……”
“还狡辩什么!你不是当面对我说过要考研的吗?”虞晖的母亲紧紧抿着的嘴角终于露出一丝冷笑,“我告诉你,想要我儿子离开我跟你一起跑到外面去,简直是妄想!”
迎着对方犀利的眼光,子言的身子慢慢站直,“阿姨,请问您还有什么话吗?
我要工作了。 虞晖母亲的脸微微扬起来,起先那淡淡的冷笑越来越冷,刀子一般闪烁着寒锋,“请尽快和我儿子分手!如果你不把我的话当一回事,那么我立刻就会让你见识到一个事实,那就是你还能不能继续在这里工作下去!”
子言知道自己在发抖,却不是因为害怕。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如水,“阿姨,如果您想用这种方式来要求我和虞晖分手,那么您错了。就算我和虞晖有一天真的不在一起,那也一定是我们之间出了问题,而绝对不是因为您刚才对我说的那些话!”
“好!很好!那咱们走着瞧!”虞晖母亲的脸气得煞白,会客室的门被重重地一脚踢开,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她慢慢坐下来,看着面前水杯里的清水漾起一圈细微的涟漪,渐渐不见。
薄薄一层门板显然不足以挡住两人刚才的对话,在门外想一探究竟的同事刚伸了个头便被秦若耶一掌拍了回去,“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子言静静坐了一一会儿,忽然笑起来,“秦若耶,你想进就进来。”
“我是怕你想不开。”秦若耶有些不好意思地踱进来,挨着子言坐下,“你要是心情不好,就请假回去休息一下。”
她摇摇头,“不相干的人,不会影响我的心情。”
秦若耶怔了怔,“子言,我觉得你变化很大,比以前成熟多了。”
她淡淡一笑,“人都会成熟的。”
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迎接满天的阴霾与电闪雷鸣。
第二天刚一上班,子言果然就被顶头上司找去谈话,一番公私要分明、不要把个人情绪带入到工作当中来的训诫之后,主任委婉地建议她请假在家休息,等情绪调整好了再来上班。
“好的,我明白了。”子言安静地点头,“大约休假到什么时候?”
“过完年领导会研究决定的。”主任很亲切和蔼,一直挂着笑容。
子言并没有打电话给虞晖,也许这段时间他面临的压力比她更大,告诉他这些事,除了给他增添烦恼,并没有什么益处。
不用上班的大段空闲时间都被她用来看书,有时闷了也推开窗透口气。元宵节将至,夜晚来临的时候满街都是舞龙灯的长龙,咚咚的锣鼓声喧天,俯看下去,仿佛众生繁华,人人幸福满足,但这样的热闹却不属于她。
这样孤单寂寞的时刻,很适合用来回想一些事和人,可是她不能想,也不能回忆。
她呆呆地看了许久,直到季南琛的电话打过来才回过神。
“子言,再过两天我要回学校了。你今晚有没有空?我拿一些考研的资料给你。”
这么快?她生出了些许淡淡的怅惘,“好。”
季南琛家她还是第一次来,因为知道他父母不在,倒也不是很忐忑。
“他们散步去了,没有一两个小时不会回来。”季南琛如是解释。
“我都不知道你家是住部队大院的。”子言很新奇。
他侧头看她,嘴角抿着一丝笑意,“干吗,害怕了?”
子言笑起来,“你小时候不听话的时候,你爸爸是不是会掏出枪来吓唬你?”
“那倒没有。”季南琛好像认真回想了一下,“不过我小时候很皮,有一回把我爸的枪拆得七零八落,后来拼不回去,挨了一顿揍倒是真的。”
子言捂着嘴扑哧笑起来,这样的季南琛,倒是闻所未闻。
“你先坐一会儿,我马上就来。”季南琛的目光闪动,含着满满的笑意。
子言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打量起他的房间,整洁,干净,一丝不苟,连书橱里的书都摆放得井井有条,几乎没有什么缝隙。
她的目光在一排排书中漫无目的地扫过去,又扫过来,无意之间看见一个熟悉的书名,心头忽然微微震荡起来。
像中了蛊一般,她抬手抽出那本书。包书的封皮看得出是新换的,主人看起来很爱惜这本书,似乎常常翻阅。子言拿在手里轻轻一翻,某一页便豁然出现在眼前,书页不是很平整,有些皱褶,仿佛被水浸湿过晾干后的感觉,中间一行缺损了两个字,在白纸黑字中显得有些触目。
一张看起来有些眼熟的卡片夹在这一页当做书签,她反复看了又看,似乎在哪里瞧见过,最后终于想起来,记忆里有一个声音穿越了重重时光呼啸而来,“如果是她,她会喜欢这张可爱一点的。”
她想起,那是自己的声音。
心房咚咚跳动起来,配合着季南琛越走越近的脚步声,如同雷震。她手忙脚乱地把书塞了回去,镇定了好一会儿才回头看他。
“尝尝看,我做的冰沙。”季南琛仿佛没有发现她的心虚,面容很平静,只是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却让子言无端觉得他在审视着什么。
她掩饰地垒起汤匙,舀了一小勺送进嘴边,舌尖一凉,有股淡淡的桂香四溢开来。
“啊,这是……”她惊喜地抬头。
“南京的雪,加了点桂花和蜂蜜,喜欢吗?”他的眼睛里闪动着光芒,有最温柔的笑意流转在其间。
感觉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脸上一停的瞬间,子言忽然觉得后脑一酥,有什么热流从手心一直传递到胸口,暖烘烘的,懒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一直郁结的惆怅就这样被一一缕缕扯散了。,她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味点头。
“还记得咱们复读那年的冬天吗?也下了一场小雪。我用玻璃瓶在阳台上接了一天,才装了一小瓶想给你一个惊喜,”他的唇边含着笑意,像是在回忆什么,“结果惊喜没送成,我正给你打电话的时候,那瓶子被我妈不小心给打碎居然到现在才算了结。”了 。这个心愿,突然抑制不住地战粟起来,她知道自己的手在发抖。
房间里的灯很明亮,映着他的脸庞,他的眼睛,他乌黑的鬓发,他整个人有如被淡谈一圈光晕围绕着,并不耀眼,却叫人忽然之间睁不开眼睛。
“季哥哥,我很开心,谢谢你。”她喃喃地说。
“子言,”他伸过手来,握起她的手。她的手指纤长白暂,握在他的手里并不见局促,他凝视着她的手,叹息一声,“你开心就好。。
他的手指无意地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她不敢动,听见他温和的声音,流水一样从心底掠过去,“说好的,明天我陪你放烟花。,,“嗯。”她知道不应该,但眼里还是涌起大团的水雾,将视线模糊,像有无尽的忧伤弥漫过来,像要将她灭顶。
莫向横塘问旧游从子言家所在的小区出去,隔着一条马路不远处,便是缓缓流淌的一条小河。
有时站在窗口便能感觉到凉凉的水汽从河面吹来,隔岸便是灯火辉煌的一条步行街,彩灯如明珠闪烁,黯淡了满天的星子。
河边有个废弃不用的桥墩,凸起在平台上,很像古时候的码头,正好用来当放烟花的平台。平台下河水流动极慢,倒映着两岸的灯光,平静得像面镜子一般清晰。
烟花是那种小礼炮,升空之后即刻轰然四散,无数细碎火花爆裂间转眼湮灭,无声无息地散入漆黑的夜空。斑驳的光影投在身旁季南琛的脸上,他微微仰着头,下巴的轮廓异常明晰。
心中有极酸的涩意,如藤蔓曲曲折折伸展弥漫。他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回过头来,那样温柔地与她四目相接,连时间都仿佛停滞。子言忘了要移开视线,看得有些怔仲。
“怎么了?”是他温和的声音。
几乎没有办法抑制如潮汹涌的思念与悲伤,“太过美好的东西都好短暂,我们以后还是不要来放烟花了。”
他眼里的光暗了下来,好一会儿才苦笑起来,“好。”
他苦涩的表情令她的心柔软而不安。
“明天我就要走了,常联系。”最后他说。
“季南琛!”她很少这样连名带姓地川他。
“嗯?”他的唇边还挂着未散去的惆怅笑意。
她看着他,欲言又止,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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