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事》第23章


赵健看了一眼客厅里的挂钟,时间还早,离天亮尚有一段时间。但是,自己却已是睡意全无。
真的好无聊,出去走吧,就当是晨练,自己都好久没有做运动了。赵健这样想。
初秋的凌晨,空气里有一丝瑟瑟的凉意。赵健漫无目的走在城市街头,时而伸伸胳膊、踢踢腿,或者扭动一下日渐笨拙的腰肢。
街道两旁,店铺的大门还都紧闭着,间或会有通霄营业的小吃店亮着灯,但此刻里面也是冷冷清清,只有服务员孤伶伶爬在餐桌上打盹。黎明前的城市,像一只沉睡中的巨兽,少了些喧闹与狰狞,却多了几分萧条与宁静。偶尔会有从乡下进城送菜的货车在街头飞驰而过,卷起一片微尘,打破片刻宁静。
走在黎明前的城市街头,赵健突然觉得,眼前的这座城市竟是如此陌生。赵健从上大学,到分配到青海路小学任教,一直都生活在这座城市之中。曾经,他是多么的喜欢这座城市啊,为了能留在这座城市里工作,他也曾绞尽脑汁,四处求职。
现在,他终于可以留在这座城市里了。可是,他却突然发现,自己并不属于这座城市。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当然是因为那该死的房子。
刚从学校毕业时,赵健还没有觉得房子会成为问题,那时的他,一门心思只想着找到一份工作,能够留到这座城市里。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房子便越来越成为问题了。没有属于自己的住房,这让赵健心里始终有一种落拓的飘泊感。
曾经,他把生活想的是如此简单,有音乐、有朋友、有笑声……,足够了。
但是,现实生活却是如此的狰狞,一套遥不可及的住房,如一朵乌云,一下便挡住了生活中所有的阳光。无论自己怎样施尽浑身解术,闪转腾挪,终也无法逃脱房子的阴影。房子是现代都市人的名片,生活在城市里,没有住房,无疑便会沦落为“下等公民”,这也是这么多人,为何要争相成为“房奴”的原因所在。
房子像一座坚实的壁垒,阻断了赵健对这座城市的情感,城市在赵健心里变的越来越陌生和遥远。
赵健在街头漫步的时候,文涛也从睡梦中惊醒了,准确的说,应该是从睡梦中“摔”醒了。
文涛睡在医院走廊的长条椅上,睡眠中迷迷糊糊,便忘记了周围的环境,还以为是睡在自己的大床上,结果一个翻身,咕咚一声,结结实实摔在了仿大理石地面上。由于全无防备,所以这一跤摔的着实不轻,文涛呻吟着,在地上爬了好大一会子,疼劲方才过去。
咧着嘴从地上爬起来,文涛见到叶青还躺在自己对面的长条椅上,枕着胳膊沉睡。昨夜,叶青很晚才睡,想来是倦的极了,所以才未被自己闹出的响动所惊醒。
文涛活动了一下四肢,觉得关节处还隐隐作疼。这一跤,把文涛的睡意全摔掉了,文涛搓了搓手掌,发现不知是谁这么缺德,在地上吐了一口浓痰,全被自己粘在了手心里。
第一卷 房事(37)
文涛去了医院的卫生间,把手上的痰迹洗掉,又用凉水抹了把脸,这才一边活动着四肢,一边从卫生间里出来。
昨天一夜,大民都没有开机,他在里面的情况究竟怎样,也不得而知。文涛陪着叶青,隔一段时间,便到隔离病区门口去询问一趟值班护士,问大民在里面的情况怎样。
一开始,护士还比较客气,告诉他们,病人情况稳定,一直在输液和给氧,让他们不要担心。
后来,问的次数多了,护士便不耐烦了,冷冰冰的说:“一遍遍的问,都告诉你们病情稳定了,还问,烦不烦人?如果病人有什么变化,我会及时通知你们的,不要总来问了,你们总来打扰我,我还用不用干活儿了?”
叶青说:“那能不能麻烦你进去告诉病人一声,让他把手机打开,有什么事,好及时给我打电话。”
“病人需要安静,你懂不懂?开什么手机?”护士抢白了叶青一顿。
由于无法跟柳季民见面和通话,叶青心里放心不下,便不敢离开医院,决定晚上睡在医院的走廊里,若是柳季民发生什么事,也好及时知道。
叶青不肯走,文涛自然也要留下来陪她。
此刻,医院里一片死寂,安静的像一座坟墓。
文涛从卫生间回来,坐在长条椅上,在裤子上擦干双手,然后掏出自己写的竞聘演说稿,就着走廊里昏暗的灯光仔细的校对起来。
这篇稿子,本来是想让大民帮着修改,所以写的比较随便。但是现在看来,只好自力更生了,便得好好校对和斟酌一下里面的措词了。
参加科长竞聘,这在几天前,对于文涛而言,还是件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是,现在却成了摆在眼前的事实。文涛知道,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变化,全是托了杜玉馨的福。文涛还知道,这些只不过才刚刚是个开始,若是自己真的跟杜玉馨在一起了,今后的生活,还会发生更多、更大的变化,这一点毫无疑问。
坐在医院的走廊里,文涛耳边又响起了已经调离的老孙科长说过的那句话:“别傻了小子,要是娶了她,你至少可以少奋斗二十年。”
可是,可丽怎么办?毕竟已经交往快半年了,总不能就这么说散就散吧?
想到这里,文涛有些心烦。于是,便抬手使劲搓了一把脸,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集中精神去修改手里的竞聘演说稿。
第三十章
第一抹晨曦透过病房狭长的窗户落在病床上时,我醒了。氧气管里吹出的凉气弄疼了我的鼻孔,我觉得,自己的呼吸已经不像昨夜那般困难,便伸手拔掉了管子。
窗外,此起彼伏的汽车喇叭声,搅乱了清晨的宁静。城市里新的一天,在喧闹声中开始了。
病房的窗沿上,不知何时停落了一只鹩鸟,它睁着圆圆的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病床上的我。
我也盯着它看了一会儿,然后抬起手向它打招呼问好。
结果,我一抬手,将它吓跑了。它扑扇着灰色的双翅,瞬间便消失在城市的钢筋丛林之中。
“鸟儿是死人的灵魂。”这句话是谁说的?我的脑壳里依然是一片要命的迷糊,只知道有人曾给我说过这么一句操蛋的话,但却想不起究竟出自何人之口。
我要是死了,灵魂也会变成一只鸟儿吗?
算了,还是不要变了吧!我得的是禽流感,即便变成鸟,也是一只得了流行性感冒的病鸟,生不如死。况且,我的灵魂早已经被我亲手出卖了,从接过阎贵喜的信封那天起,灵魂便已经卖给了房子、卖给了金钱,它已经不再属于我了。即使变了鸟,也不是我的灵魂变的。
我正寻思着自己该不该变成一只鸟的时候,病房门被人粗鲁的推开,五六个穿白大褂、戴口罩的杀手鱼贯而入。
“小伙子,今天感觉怎么样?”一马当先并向我问话的是一位男老医生,看架式,他应该是这群白衣杀手里的头儿。
“还是迷糊,浑身关节痛。”我有气无力地说。
我说着话,男老医生凑过来,没礼貌地伸手拨开我的眼皮,瞅了几眼,又往我胸脯子、肋骨条上一通乱按,每按一处地方,还会挑衅般的问我一句:“这里疼不疼?”
真他妈废话,这老小子感情练过拳击之类的东西,手上力量大的惊人,几乎要把我肋骨条子给鼓捣断了,怎么能不疼?所以,他一路按,我就一路喊疼。
按罢,这老小子又吩咐昨天我见过的那位女老医生:“白大夫,给他量量体温。”
那个女老医生听了,便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体温计,甩了甩,便掖进了我胳肢窝里。
给我量体温的时候,这帮杀手在一旁交头接耳,我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与我的病情有关。可惜,我医学常识太过浅薄,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只是从他们的谈话中隐约听出,他们准备在我的吊瓶里再加几味猛药。
“主任,你看,还是没退。”女老医生给我量完体温,拔出体温计看了一会子,跟男老医生说。
“嗯,知道了,这个病号比较特殊,你要记得定时过来观察。”男老医生用满不在乎的语气对女老医生说。
这群杀手离开后,病房里又重归宁静,我又陷入了自我的精神世界之中。
我一直以为,自己会成为一名好记者。因为,曾经在我心里,记者这个职业是那么的神圣。
第一卷 房事(38)
然而事实上,我没有成为一名好记者,轻而易举的便向生活檄了枪。记者的职业道德和良知,就这样被我半推半就的成了房子的殉葬品。我想,如果当初知道自己会患上这该死的禽流感,我便不会向阎贵喜、宋厂长们缴械投降了。
然而,现在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事实已经充分证明,我并不像过去自己所想象的那般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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