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宫春日物语》第396章


开始我只是默默地走着,不过感受到对方对反应的期待,我终于还是调动起仅存的服务精神说:
“那数字有什么意义吗,古泉?你出生至今吃过的年糕总数?”
“当然不是。”
说罢,自称超能力少年略带自嘲地笑了笑:
“没什么特别的意义,只是我见到此情此景无意中想到的而已。不止对你,恐怕对除我之外的全人类来说,那都只是串毫无意义的数字排列。”
从传进我耳朵那一刻起,那串数字就不能算是自言自语了。“说给别人听的自言自语”和无孔不入的广告邮件是一类东西——对收件人而言都是打扰。
“那还真是抱歉了。”
你要真有道歉的心就别光做样子,多少解释一下啊。那个七十七万多少多少的数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去年八月我都没听过这么大的数。
“其实是这三天来亲戚给我的压岁钱数——如果我这么说,你会作何感想?”
什么感想都不会有,只不过我会把SOS团钱包的工作推给你。作为第一步,下次比我晚点到达集合地吧。
“这可就有难度了。虽然我不在乎请大家的客,但‘比你晚到’这点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
为什么?只要在事前达成一致,就算是我能也计划着比你早到十秒。
古泉耸了耸被厚夹克裹得暖暖和和的肩膀:
“不,其实我也曾数次拖延时间想要最后一个到,但最终你总是比我更晚。不论我如何调节时间,结果都是一样。很难想象一切都是偶然,只能说这是凉宫同学潜意识中的愿望。”
“何等鸡毛蒜皮而又烦扰旁人的潜意识啊。”
这次换我吐出了白雾。
“至少在今天,比起挥霍在咖啡厅里,把钱扔做香资才更能让人心情舒畅。”
视线前方,一座石制的坚实鸟居在寒风中巍然伫立,其后则有一扇威风凛凛红色大门向人们敞开。
时间是一月三日午后,地点是市内神社的门前。
换句话说,正如雪山合宿时春日的宣言,现在发生了某种情况。起因并不是什么模棱两可的潜意识,而是一个明确而坚决的意志。如是——
我们来做新年参拜了。
所谓“我们”指的当然是SOS团五人,眼下决然不是我和古泉男男结伴的凄惨光景。话虽如此,我和古泉好像同时感到了女子三人组难以接近的氛围,于是便稍微拉开些距离,走在了团长等三人的后面。这时,打扮得尤为惹眼的事件元凶回头说道:
“好,先从这个神社开始吧!今天一定得把全市的神社和寺庙统统转上一圈才行,都给我挂上高速挡!”
反正我体内既没有离合器踏板也没有变速箱。不过这家伙胃袋里说不定有——不,她体内估计是涡轮加速器吧。
“因为元旦没来成,这里的神仙肯定也等咱们等得不耐烦了。迟到的份得用气势十足的祈愿来补足。”
春日身上穿着和服,其打扮之华丽足以登上人偶台的最上层(译注:日本在女儿节时有摆人偶的习俗,摆在人偶台最上层的是天皇和皇后,其中皇后的服饰是所有人偶中最为华丽的)。在她身边,同样身着雅致和服的长门与朝比奈学姐分别跟在两侧。春日竖起食指指向天空说:
“一年之计在于从元旦开始的三天!”
信口编出这句“俗语”之后——
“所以快趁着今天三下五除二地把愿望许完吧。”
春日带着活像是温带高气压化身的炽热笑容,放出了这句活该遭天谴的厥词。
在我一如往常地赶到集合老地方——车站前时,其他人已经理所当然般地进入了等待模式。我明明一直来得比指定时间早,到最后却每每都要经受谜之罪恶感的折磨——真是受够了,谁来体会一下我的立场啊。不过话又说回来,古泉暂且不谈,今天能落在女子团员三人组后面,我也的确稍稍放下了心。
另外,春日、长门和朝比奈学姐应该是事先在鹤屋家集合,然后再结伴过来的。考虑到这一时间差,今天的集合时间比平时推迟了些。定出这张日程表的是春日,在旁出谋划策的则是鹤屋学姐。不用说,日程表的定制自然没有考虑其他团员的个人状况,但我却罕见地没有提出异议。
至于她们三个为何要绕道去鹤屋家……嘛,各位看看就知道了。
“这身衣服感觉如何?很棒吧?”
春日不可一世地挺起胸膛,将她那比身上和服还要明艳的笑容传向四面八方:
“还有有希和实玖琉!”
说着,她把跟在左右的两人搂到了身边。正如春日所言,没什么能比“很棒”更贴切了。
穿着打扮淋漓尽致地体现着“大和之魂”的三人,往小了说也能有闪耀在冬日夜幕中的猎户座三连星那么引人注目。尤其是朝比奈学姐,她的那身装扮,就算被收录在和服公司面向富翁的“令爱毕业典礼首选”宣传册中,我也丝毫不会觉得奇怪。和服自然是上等货不错,但和服里面的人则更上一层楼。既不像春日那么喧哗,也没有长门那么低调,就这点而言,即使说朝比奈学姐是立于“美之天平”中间的平衡女神,想必也毫不为过吧。真不愧是朝比奈学姐——虽然我也说不清是怎么个“真不愧”法就是了。
“真是太合身了。”
和我一样穿着便服的古泉紧随着奉承道。说罢他看向我,表情……我只能想出“怨忿的微笑”这种表达。春日似乎并没有察觉。不过话又说回来,我竟然能解读古泉的表情了,想来还真是有点恶心。若是朝比奈学姐的表情便罢,混蛋的做作嘴脸我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然而古泉对我露出这个若有深意的笑容后,马上又转头对春日问道:
“是鹤屋学姐选的吗?”
亏我还以为春日她们各自都有振袖和服,径自感叹了一阵(译注:振袖和服,日本和服中最为正式的一种)。要是那人提供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毕竟鹤屋学姐住的宅子实在太过阔气,我甚至怀疑她家院子底下埋的不是地下水而是元禄小判(译注:元禄小判,日本元禄时代通用的钱币)。不光如此,鹤屋家还在滑雪场附近有栋别墅——承蒙鹤屋学姐的爽快招待,我们五人正是在那里免费玩到了昨天才回来。劳神的冬日合宿才刚成为回忆,春日就又在回程的车里说起新年参拜怎样怎样、节日盛装如何如何了。听到这个话茬,鹤屋学姐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借你们!”
接着她又以出借一次性怀炉般的般的轻松语气说:
“没关系没关系,全当我是在清理衣柜中的累赘就行了。虽然老爸想让我穿,但我实在不习惯那种不好行动的衣服。”
“我倒是也不太喜欢。”春日姑且说了这么句真心话,“不过用不着的东西光是放着就太可惜了。为了防止它们成精化为付丧神,我们就替你穿一下吧!”
笑容满面地如是宣言后,春日便与鹤屋学姐叫着“耶~”、“好嘞”击了个掌。这种完全莫名其妙的交流在她们两个之间倒很是受用……怎么说呢,可能是我的精神状态没跟上,换句话说,或许有些气氛只有开朗乐观的人才能读懂。总之,除了认识到前述这点外,我完全就是一头雾水。
朝比奈学姐一会儿“咦?”一会儿“哈……”一会儿又“付……丧?唉……?”,拼尽了全力也没跟上春日与鹤屋学姐的节奏。至于长门——
“……”
全然不顾被汽车颠得微微晃动的刘海,她始终在目不转睛地读着一本厚得异常的平装书。另一方面,我妹妹和猫笼中的三味线则在呼呼大睡。
顺带一提,因为鹤屋学姐当天马上又要飞往欧洲,所以她轻松笑着提出了“随时可以去我家,拿了衣服尽管穿就好,详情我会和家里人说”这种近乎胡闹的方案。这边春日倒也毫不客气地领受了好意。据鹤屋学姐说,她想要的报酬是这样的:
“给我把大家的和服装扮照下来吧,那样就足够了!”
“小菜一碟!”
看到春日竖起大拇指,明明既没有预想也没有商量,我和古泉还是在同时用同样的动作耸了耸肩——
在我结束回忆后,古泉说道:
“我也记得很清楚,毕竟是昨天的事嘛。”
他把重音放在“昨天”两字上,语气微妙的暧昧不清:
“对你而言,昨天的回忆应该不仅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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