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劫归家》第20章


轻隐跟着陆瑥染进了内庭。里面有一张石桌,上面布着棋盘。
轻隐在桌前坐下,陆瑥染唤人上茶,又亲自点亮了四周的灯台。微微的灯火一盏盏燃起,像是一片越来越清明的平静。
“真没想到你能独自一人出媚隐阁。”陆瑥染停顿了一会儿, “更没想到你出了媚隐阁会到这儿来,我很荣幸。”
轻隐笑了,带着一点点苦涩,低声语:“你也觉得我不能出那媚隐阁,我是不是应该呆在那儿,哪也不去?”
陆瑥染听了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轻隐轻轻呼出一口气, “我知道,也不过是随口说说,说给自己罢了。”
陆瑥染伸手去触离自己手边最近的黑色棋子,他问轻隐:“会下棋么?”
轻隐点头,于是陆瑥染边在棋盘上落下一子边说:“那便与我对弈一局,在此期间你有什么想说的,直接开口就是。”
这个人自始至终都像个旁观者,是比当局者更加清醒的存在,所以他清楚轻隐此来,必然不会是朋友之间的会面,而是有什么想要从自己身上得知。
随他要什么,反正对自己而言都不过是打发时间。
轻隐盯着陆瑥染沉思了一会,才将视线落在棋盘上,伸手执白子落下。
“你可知道烛隐?”轻隐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
陆瑥染头都不抬地又下一子,漫不经心地回:“当然。”
“我听说这冥宫中除冥后以外,就数你陪伴冥帝的时间最长,所以就想问问……”
轻隐欲语还休,他在思考到底要不要问下去。
可没等轻隐思考出个结果,陆瑥染就直接开口了:“冥宫中的人都知道他,如果你除外,那只能说明你不应该知道这些,我也就没有必要冒险多说什么。”
轻隐落子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不知该做出点什么反应的时候,陆瑥染又笑着说道:“如果这盘棋你赢了,这险我便为你冒了。”
手上的棋子一下子有了重量。
天完全黑了,两人对弈,棋子越下越多,占据大半个棋盘了。轻隐的棋术虽是孤城找专人教的,但平日并不怎么深究,所以下到后面越发吃力起来,每一步都要斟酌良久,反倒是陆瑥染一副从容自若的样子。
最后轻隐停手不下了,因为也没有再下下去的必要了,结果显而易见,自己输了。
瑥染也没有介意,茶凉了他唤人过来换茶。
轻隐坐在原处,即便是输了他也没打算离去,他从刚才下人离去时陆瑥染交代他们不用再过来了的举动中,心存了几分侥幸,希望陆瑥染还愿意给予他点信息。他在等陆瑥染开口,尽管他也不清楚自己哪来的这个自信。
轻隐就这样与陆瑥染僵持着,直到陆瑥染说:“这就是你做的选择?知道的太多也许真的会让那些看上去美好的东西破碎。”
“若是不知道,那些东西难道就不会碎?”轻隐的声音放得极轻极轻,却异常坚定。
陆瑥染闻言轻笑出声,悠悠然拿起茶杯,啜一小口茶,道:“对于烛隐,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我和冥后来冥宫的时候,他已经不在这里了,所以我们未曾真正见过他。”
陆瑥染看了轻隐两眼,淡笑着问:“烛隐是冥帝爱的人,这一点你可知道?”
轻隐点头,不语。
“烛隐虽不在这冥宫之中了,可这里处处还残留的与他相关又毫无关系的东西。”
若是话讲到这里也就足够了,但还是忍不住继续听下去,听那些自己不曾发觉过的事实。
陆瑥染说:“我们的冥帝从来不曾真正独宠过谁,这冥宫中的美人与其说是冥帝的情儿,倒不如说是冥宫的装饰物,是随时随地都可以替换的东西。当然冥帝对你和对我们不同,或许你对他而言是不一样的,毕竟只有你被准许穿正红色的衣衫,有资格穿上冥帝爱人喜欢的颜色。”
陆瑥染还说:“这冥宫中的美人被冥帝收入宫,都是因为冥帝看中了他的某一处特征,我们都很清楚,这处特征便是和冥帝的爱人有几分相似,虽说是远远不及,但冥帝还是愿意将我们留在身边,你说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轻隐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我本是凡人,在阴间被冥帝看中,后来我才知道他看中的其实不是我,而是在阴暗的光线下我那与烛隐有几分相像的身形。”瑥染的脸上依旧是温柔的笑容,但说出的话却有种沉重的无力感,“冥后每日都记着要保养自己白皙修长的手,因为她也清楚是这双手吸引着冥帝,还有绮云、绮雾两人那头乌黑柔顺的长发,雪颜身上清淡宜人的梨花香……除此之外,还需要我再多说什么么?”
轻隐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声音有些不稳,他问:“那我呢,我又是因为什么?”
“这我不清楚。”陆瑥染沉默地看了轻隐一会,又道:“你是冥帝有的,而烛隐是冥帝要的。”
是了,说的还真是,一点不错。心里那仅存的幻想,如今也算是被打破了。
☆、残酷的美
孤城站在窗边,外头在下雨,孤城看着雨珠连成线从窗沿落下,潮湿的空气中带着深深的凉意和点点新鲜泥土的气息。
他手里有一份文件,想起不久前季云空向他汇报的话,他剑眉蹙起,季云空最后给自己的结论是,如果不是对手太过精明,那就或许是在自己的身边,存在着什么自己未察觉的隐患。
他还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件事,祖父的故人来访,初见时他曾给他的那句预言,和当初给祖父的一样,因那句话他知道底下人在怎么议论,像祖父一样有能力自是好事,可和祖父一样躲不过情劫便可被道为不适合坐这帝位。
人言他可以抹杀,可是事实不容改变,他不能执迷与一人一物,流连于温情,而是应心系天下,雨露均撒。
正是因为知道该怎么做,心里才更烦闷的慌。
深思了一会,孤城呼出一口气,随手将东西重重掷于桌上。
内心有种不祥的预兆。
而另外一边,轻隐正独自一人坐在媚隐阁高高的屋顶上,任由雨水将自己打湿,将自己浇醒,
雨不大,却绵延着不肯停。
眼睛里看到的都已经模糊,身体感觉到的只有冷,只有深深的寒冷,但思绪是清明的。
他想去见见那个人,那个叫烛隐的人,那个他不相识却改变了自己一生的人。
陆瑥染说:“除了媚隐阁,留有烛隐更多痕迹的地方不就是冥帝身边么。”
孤城的,身边……
轻隐不知不觉走到冥帝的阁楼外,他记得这里,在还未搬去媚隐阁之前,自己便是住在这里,后来他就再也没回来过。
向来都是孤城来找他,他还未曾自己来找过孤城。
阁楼外有人在看守,所以轻隐没有打算进去,只是远远地看着,很多年前他也是站在这石像旁看着一大群人护送孤城回来。
那时候的他内心和旁人一样是卑微的,渴望孤城的能把视线放在自己身上,那现在呢?轻隐想了很久,好像也没有变,内心深处的愿望还是和那时一样,只是心境或许变了。
他准备离去的时候,看见雪颜和提着食盒的侍女向大门走去,侍从们向雪颜点头行礼,习以为常般为她放行。
雪颜的背影消失在门内,轻隐咬紧下唇,也不知怎的,身体就跟了上去。
侍从们看见他想要阻拦,轻隐从身上取出一块精美的玉佩,上面是繁琐的冥文。
侍从见此玉佩连忙下跪行礼。
这玉佩本是孤城未登基前冥帝赏的,算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后来在一次与轻隐亲热时把轻隐磕着了,于是孤城便随手送予了他。不想现在竟是派上了用场。
轻隐快步走进去。这里地方很大,当初住在这时,轻隐也没敢肆意走动,所以除了孤城住处和在他旁边自己的住处,别处都不怎么了解,而这个时辰孤城应该会在自己处理事务的地方,若是跟着雪颜走说不定就能找到了。
这样想着轻隐便真的远远跟在了雪颜身后。
冥宫的天空是阴暗的,所以即使是在白天,四周也已经如夜晚一般点起了灯。
轻隐穿过长廊,不停地转弯再直走,越往前走不知从哪里腾升起薄薄的雾气,一开始轻隐没有在意,直到那雾气越来越浓郁,缭绕其中。
在迷离的雾气中,他仿佛有看到雪颜微微侧头在微笑,可等自己回过神来眼前哪还有什么人影,只剩下浅浅的火光在朦胧的廊内忽明忽灭。
轻隐环顾下四周,一无所获,他迷失了方向。
迟疑了一会,还是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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