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第46章


颐墙崾恕!?br /> 说完,我坚决地转过身去。
画廊的班还在上着。已经到了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当然,不要妄想在办公室里感受季节轮换的步伐。现代办公室,是人类异化的帮凶,它们颠倒你的感觉,迟钝你的反应。此刻,我坐在办公室里,头顶上就是吹风口,感觉寒流在裸露的手臂酿成鸡皮疙瘩。转头看窗外炎炎生热的马路,日光白糊糊团在空气里,仿佛不会流动,就是另一种天翻地覆的感觉。我佩服人类,可以把季节改造得如此彻底。
端木还会来画廊,他母亲若不在,就去许经理办公室聊一聊。我端上水,叫声慢用。他目光掠过我,嘴角微微上扬,让人有目睹微笑的错觉。他还同以前一样,来的时候,与所有员工招呼,调侃几句,逗得大家都很开心。但他从没主动跟我说话,当然那也跟我每见他就做出熟视无睹的样子有关。
电话铃声把我从神游状态拽回来。我抓起,例行说:“你好,慕贤基金客户部,田晓苏。”
“慕贤总部端木舍。”对方说。
“哦。”我随便应了声。
对方道:“就你这态度,我都可以投诉你了。”
我本想说“随便”,想了想,勉强道:“端木先生好。有何指教?”谁让他是我衣食父母呢?
对方轻轻叹了口气,很轻,但因为在电话里,我听清楚了。他也在无奈吗?
他收敛住玩笑的语气,正经道,“我给Z找了份兼职,你想不想让他去。”
这倒是不错的。Z的状况日日好转,闷在家里也不是事。可不知Z能做什么?
我问:“做什么?在哪里?”
“去荆沙的店里帮忙。收银,还有打扫。我跟荆沙说过Z的情况,荆沙愿意接收。”
不知道Z是否能胜任。但我还是打算让Z一试。因为看到书上写过:对精神病人来说,让他们自立是最好的恢复方法。
“谢谢。”我说。
“为你做点什么我很荣幸。”他又恢复了开玩笑的语气。
这是我第一次到荆沙店里,也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荆沙。我本不想老是那么没礼貌地瞅人家看,但她确实气质好到让我看了还想看。她有一种矛盾的美。挺直的脊背,微翘的下颌,硬气的轮廓,以及简洁的应答,都让她显示出一股清淡而坚韧的气场,但少女一样黑亮的眼眸与乖巧的唇形又让她充满亲和力。如果一定要拿个明星来比较,她神似《心火》中的苏菲·玛索。
看其人,可知其店的品位也不会差。小店墙壁刷了淡绿色的漆,从踢脚线开始画了深绿色的橄榄叶,一簇簇向上伸延。为充分利用空间,货架时长时短错落有致地嵌在墙壁上,刷成白色,上面搁着自制的各式各样的本本,间或也有布艺、陶瓷之类的装饰。中间还有一块椭圆形的展示台,朴拙的陶瓷花瓶里插着一把芦苇,周边都是跟本本有关的辅助品,比如攀着七星瓢虫的木夹子,戴着头套露出小圆脸的圆珠笔。。。。。。天顶自然裸露着,只用深蓝色的纸包住横梁,横梁上又错落悬挂着自制的吊灯,普通灯泡外是一个铁丝框架,上面缠着各色纸。
看到我,荆沙就开我玩笑,对端木说:“就是你那个同居女友?”这让我觉得她其实很好接触。
端木觑我一眼,“也要她承认才行。”
我说:“谢谢抬举,实在不敢当。”将埋在边上翻东翻西的Z拉过来,“老师,这是你的老板,荆沙。荆沙,老师姓郑。以后请你多多关照。”
“郑先生,你好。”荆沙跟他握手。
Z突然问荆沙:“为什么那么多本子?”是啊,这也是我的问题——怎么竟卖本子或跟本子有关的东西。
荆沙淡淡说:“只想专心做好一样事。”
Z就在荆沙的店里安下身。不久后就升级成为店里专门的插画师。
事情缘起于一个偶然。荆沙做了一批笔记本,布面的封皮,总觉得缺了点什么,问Z意见,Z想了想,信手在上面画了幅涂鸦。效果出人意料得好,当场就有人买下。不久后,那顾客还带来了同伴,指明还要那种笔记本。荆沙就放任Z发挥才华。
Z现在能独自坐公交上下班,会做简单的家务,也敢去超市买东西。如果不说话,他跟正常人已没什么区别。但我发现随着他病情的好转,精神面貌反而越来越不济。他不像以前那么爱笑爱玩,童言无忌,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心事重重。
但我并没放上心,因为以前的老师也不爱多说话的。
一如以前,他还是每晚在窗口等我回家,听到电梯叮咚声,准时拉开房门。他也会因为我喜欢吃他做的菜而欢喜。但最欢喜的事情莫过于在灯光下数钱,然后算计着离一套房子的距离还有多远。
荆沙每月给他发工资,他画的画都有提成,这样算起来,也有一千五百块钱的收入。他喜欢发薪水的这一天,总是早早下班,在商场逡巡着给我买礼物。
礼物五花八门,有烧饼,有丝巾,有盆花。。。。。。每次送给我时,他都要放在身后,让我猜,我猜不准后,他就拿出来,问我:喜不喜欢?
我说,喜欢。
他露齿笑,但我分不明那是不是高兴。
我半夜醒来的时候,仍会看到他。就坐在床沿。黑夜里,他面色温和,目光隽永。
他不再跟我讲睡是死的兄弟那一套,就跟任何正常的情人一样温柔地守候你。
“你不睡吗?”我说。
他笑一笑,“你接着睡吧,我没想吵醒你。”
事情应该有了变化,但我浑然不察。因为Z日趋正常,我反而更加放心。有次,碰到孟昀,他向我透露想招个助理,我开玩笑说,我成吗?他说好啊。我二话不说立即辞了慕贤基金的工作。
端木闻讯后给我打电话:“躲我吗?”
“真有本事为自己贴金。”我嘲讽。
“那为什么辞职?”
“自然有了更好的去处。”
“去哪里?”
“恕难相告。”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啪,我挂了电话。不久后跟孟昀外出应酬,偏巧席间有他。中途我上洗手间,出来时被他截住。
“好狗不挡道。”我我醉醺醺说。孟昀不擅喝酒,只好由我冲上去。那时候,我大概七八分醉了。
他握住我的手腕,“一个女孩子,喝多了也不怕出丑。”
“要你管。放开我。”
“不放。”他看着自己的手臂,忽然说:“有本事咬下去。”
旧话重提,我们都有些恍惚。
他趁我心软,拽着我往楼下走。
“哎,宴席未散,那边怎么办。。。。。。”我叫唤着。
“由我解决。”他拿起手机。
我挡住,说:“端木,你要这样做的话,我们又要说不清了。”
“我不担心,你担心什么?难道谣言属实?”他一眯眼。
“什么谣言?”
“你不知道孟昀要离婚,而传闻你是第三者。”
“瞎扯。我怎么不知道?”
“我总觉得你这女人笨得可怕,每次都是义无反顾地往浑水里趟,直到烂掉臭掉拉倒。你辞职那天,我好意要提醒你,你还摆出一副我要寻死干卿何事的臭样。”
“端木,你嘴巴可以干净点吗?”
“可你总叫我失望。你跟他如果毫无瓜葛,为什么要在这敏感时期做他助理?在别人眼里,你大有小三之嫌。”
“闭上你的狗嘴。”
端木声音一沉,“晓苏,你离开我,是不是跟他有关?我记得他送过你哈根达斯。”
我见他吃醋,不觉好笑,“这就是罪证吗?送哈根达斯的大有人在。”
“你是想气死我吗?”他拨通了孟昀的电话,这回我没有阻挡。
他送我回家。沿途跟我讲孟昀的离婚纠纷。他跟妻子协议离婚,但妻子不同意,并以撤股作威胁。孟昀要离婚我知晓,但离婚的因由总觉得蹊跷。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离婚吗?据我所知,他背后没有女人?”
端木道,“凭你的智商,你能知道什么?你也只配冲过去给人做遮羞布。”
“我不信孟昀聘我做助理是故意的。”
“但的确是巧,如果人家无心,我只能说你的运气真好。”
我再不理他。他一介小人,我不能期望他有君子的肚量。
送我到楼下,他跟着出来,说:“我想去看看我的小猫。”
“用不着,它生活得很好。”
端木忍不住了,“晓苏,这个冷宫要打到什么时候?你不就希望我认错吗?我说一百遍我错了成不成?”
我看看他,“你并不发自真心。”
“你怎么知道我的心?”
我哼了声,“听你语气也不像。”
我把包甩到肩后,就往楼道奔去。但不巧得很,一只易拉罐等在我的高跟鞋下,忠诚得就像端木那家伙的同谋。我踉跄一下,眼看就要四仰八叉出丑,端木的手及时伸了过来,拦住了我的腰。
他搂着我没有松手。月亮皎洁明亮。我仰天看到星星。
我们很久很久没有亲密了。这一触碰,自然就不那么容易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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