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儿爷》第42章


琴茶住进了洪家,东屋是留给他的,离生颐的屋子挺近。他常常出来逛逛,闷在屋里急得慌。
吴天娇是丢下了大小姐的包袱,做起了良家妇女的活儿,新房住了没俩礼拜,帐面已经拆下来洗了两回了。
琴茶刚从屋里出来,不赶巧儿吴天娇也抱着洗衣盆往屋里走,俩人结结实实撞了个满怀,一盆子凉水浇了琴茶满身。
“嘿”生颐走过来:“大冷天又洗什么呢!”
“你那套褂子是不是得洗了!”吴天娇没好气地说。
“那不是就穿了一次吗?”
“你好意思说!一次就蹭满灰了。”吴天娇戳了一下生颐的胸口。
“那衣服我就平时随意穿穿,又不去见什么贵客,不碍事儿!”
“你是我丈夫!我能叫你脏着呀——”
这话儿是说给琴茶听得,他明白。
琴茶不愿在和这女人争了,人家俩都结婚了,自己横叉一脚?这算什么?既然是兄弟,把兄弟的情分尽到就行了。
北平的仗没打完,他们俩之间的仗是彻底结束了,琴茶输了,输的一塌糊涂。
一棋举错,满盘皆输。琴茶后悔,他错就错在从一开始就不该和吴天娇争,自己争不过!
他弯下腰,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放到盆里,呵,还挺重。吴天娇是真的能干!
他把盆递给吴天娇,吴天娇警惕地看着他,大有几分准备应战的架势。
他开口:“嫂子,天冷,你多放点儿热水洗。”
一声“嫂子”把俩人打懵了,吴天娇愣住,生颐也愣住,三个人一时间沉默地站在北平的雪里。
“我。。。。”吴天娇慌忙接过盆来,一时间,茫然,张皇,喜悦,一股脑儿冲上心头,她的脸上像糊了胶,挑了挑眉毛也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来。
生颐还是皱着眉头看琴茶,看不出情绪来。
“生颐,”琴茶转而对生颐说:“好大的福分,嫂子这么贤惠,天天伺候你。”
生颐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吴天娇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琴茶说:“果然大小姐就是不一样,以前我还觉得生颐蛮爱干净的,这一比较就显示出差距了。他小时候从来都——”
琴茶住了嘴,再说下去就有显摆的意思了。他笑了笑点点头:“挺好,挺好。”
他想说,他小时候从来都穿的干干净净,满身都是好闻的肥皂味,有时候会带点洪家的熏香味儿。琴茶闻到这个味儿就安心,所以后来桂川也用这个味道的熏香。他不一样。他的头发脏兮兮,乱蓬蓬,衣服上也都是土和灰,他不知道自己身上是什么味,反正肯定没有洪少爷那样好闻罢了。
洪少爷用一块儿淡蓝色的丝绸手帕给他擦脸上的污垢,琴茶总觉得有点可惜,后来洗干净了想还给洪少爷,结果忘了,那块干净的手帕,叠的方方正正,在琴茶的口袋里。
生颐帮他剪指甲,把他的手放在洪家的小木盆里洗干净。两双湿漉漉的小手攥在一起,生颐说:“你的手真好看,又细又白。”
好看吗?琴茶伸出手,五指张开,看自己光滑圆润的指甲,突然,他从指缝里看到了吴天娇。
“嫂子”他笑着叫了一声。
“喏”吴天娇把一个小碗端给琴茶:“红豆黑米粥,专门给你做的,补血的。”显然,吴天娇为这一句“嫂子”接受了琴茶的好。
琴茶接过来,舀了一勺:“好甜”他笑道。
“知道你爱吃甜的,我放了红糖和蜜枣。”吴天娇一边说,一边拿了针线。
琴茶侧头看吴天娇补一床被单,她不化妆了,气色显得不大好,头发也没有烫,随意的扎起来,可还是很美。和之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美不一样,这是一种平静的,温和的,东方女性独有的美,不施铅华的美。
是琴茶唱再多场旦角儿也学不来的美。
他化了妆,戴上凤冠,就是女人,他下了台,卸了妆,就是男人,他永远也不能把这种女性的美留作永恒。
琴茶看她缝缝补补,觉得她的模样莫名亲切起来,有点儿像他娘。。。。
“你还是不化妆好看。”琴茶莫名来这么一句。
“怎么可能,肯定是化了妆好看。”吴天娇头也不抬地说。
“你化了妆让人觉得很难亲近。”琴茶说。
吴天娇轻笑了一下:“那可能是我化的不好了,对了,琴茶,你是会化妆的,你来给我化化看?”
琴茶起身,从旁边的梳妆台上拿了眉笔,捧过吴天娇的脸,细细地描了起来。
“痛,轻点!脸要被你捏碎了”吴天娇叫起来。
“哎”琴茶赶忙松手,叫声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自己习惯了,下手没个轻重。”
“没事没事”吴天娇吃痛地揉着脸道:“平时看不出来,劲儿还挺大呢!”
吴天娇捧过镜子,仔细看了看,称赞道:“化的真好看,不愧是打小儿唱戏的。”
“我化了不少脸了,守安每次都是我化的呢!”琴茶有些得意。
吴天娇看着他,出神地说:“琴茶,你真好看。”
琴茶看她:“嫂子,你也好看。”
吴天娇笑了一下:“要是有你这么好看的小姐妹在跟前,我就要羡慕死了。”
琴茶不说话了。
吴天娇当他是女人,洪老爷把他当男人,生颐当他是兔儿,一郎拿他当山田。。。。他是谁?他自己也不清楚。
他是杨玉环,是虞姬,是白素贞,别人喜欢什么他就是什么,但他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
现在也没有。
生颐拿了衣服进来,远远儿就朝屋里喊:“兔儿,你这衣服总算是晾干了,大冷天的,太阳可不够暖和!”
琴茶站起来,生颐熟练地解开他的衣服扣子,扶过他缠着绷带的胳膊,拉平衣服褶儿的时候,顺嘴提道:“你这衣服搁哪家做的?腰太宽了,你腰细,得让他。。。。。”
“做。。。做窄点儿。。。。”生颐磕巴了一下,但还是把话勉勉强强说完了。琴茶也愣了,两个人都想到了那一次,那个延绵悠长的吻。
都过去了,算了。
琴茶会演戏,把他所有的爱都伪装好了,他眼神中的暖意忽闪一下,又隐进眸子里,对上生颐的视线时,只是说:“知道了,下次让他收窄一点。”
同在屋檐下,井水不犯河水。就此别过吧
【新年快乐!这是新年小甜饼,食用愉快,祝大家在新年心想事成万事如意喔!(‘)**】
民国十二年的最后一天,生颐早早散了学直奔桂川,看到琴茶正望着一件破袄裙发呆,他的小手在那上边儿摸索着,小手也脏,袄裙也脏,整个人都是脏的。
“兔儿!”生颐叫了一声走过去,从兜里掏出一把花生米来,递给琴茶:“干什么呢?”
琴茶没有接那花生米,只是很兴奋地对生颐说:“生颐哥!明天有我的唱呢!我唱花旦!”
“哦?”生颐也很兴奋:“真的吗?穿这身儿?可真漂亮!我明天去看你唱戏!”
“好,你得来,你要早点来!不然可就没位置了。”
“我找不到你怎么办?”
琴茶边说边兴奋地比划“嘿,很好找!我是第三个上台的!粉色云肩,深色霞披,然后这底下呢。。。。”
生颐漫不经心地往琴茶嘴里送花生米,应付着点点头答应两声。
琴茶还是发现了,他把花生米咽下去,叉着腰问:“生颐哥,你有在听我说话没有?”
生颐赶忙回过神来“有,有,我有,我听来着!”
“那我问问你,我带什么颜色的云肩?”琴茶追问道。
“这。。。。唔……”生颐支吾道:“什么颜色。。。。”
“粉色的!”琴茶又强调一遍:“记住了吗?粉色的。”
“记住了,记住了。”生颐连声道:“我能把你弄丢了不成?你什么样子我最清楚了!”
“说不准儿,明天好几个花旦呢,我们个头儿一般高,化了妆,师父有时都糊涂呢!”
“好嘛,我保准儿找到你。”
“找不到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
琴茶被噎了一句,气得没话说,他思索了一会儿,又问:“生颐哥,我再问你,我穿什么色的云肩?”
“粉色的,我记住了!”生颐赶紧说。
琴茶一笑,满意了。生颐搭着他的肩膀,和他在旁边石阶上坐下,:“明儿你什么时候唱戏?”
“下午。”
“得,明晚带你去街上热闹热闹去!”
“好,去哪儿啊?”
“我留了钱,给你买糖葫芦!”
“糖葫芦咱俩吃过的呀——”
“你不懂,明天可以买到比人还高的糖葫芦呢!”
“真的呀?”
“真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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