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郎归》第130章


寻壑不加思索地辩解:“没有不舒服,就是震惊而已。”话一出口,才知道被沈越套话了,“爷,你……”
沈越搂着人晃两**子,笑道:“你想知道什么,哪怕只是想听个故事解闷,也不妨和我直说。最怕你对我遮遮掩掩了!”
“好,我知道错了。”
“用不着认错,但下不为例!”接着,沈越便絮絮道来前因后果。
原李承一事,本该因李承病情好转告终。孰料,一个月后,却传来阿黄的死讯。李承闻讯,竟在光天化日之下跑到江宁衙门击鼓鸣冤,痛诉建宁官员的暴政,且不惜将自己弑母之事抖落以引人注目。
原来,建宁并非富足的鱼米之乡,且这两年水涝频发,粮食歉收,民众不堪其苦。然而,知县非但不体恤民情,反要打肿脸充胖子,不但要求税银照旧缴纳,还勒令建宁市民开敞门户,以彰显建宁作为皇城近城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淳朴民风。
阿黄今秋颗粒无收,缴纳不起人头税,只得自尽以换回妻女活命的机会。而李承弑母,也是同一缘由的无奈之举。
张小壮第一时间找到沈越,沈越对这小小建宁知县的瞒天过海之举甚是疑心,派人寻根溯源,竟发现这建宁知县的靠山竟是赵相?!
“所以啊,事情难办了。”沈越嘴上抱怨难办,可神情却一派轻松,甚至歪了脑袋搁在寻壑肩上。
寻壑沉浸在故事当中,无暇留意沈越细微,良久,寻壑才道:“那李承现在怎么样了?”
“正关在大牢里呢。算他命大,今年秋后处斩的名单出来了才去告发官府。不过李承明年还能不能保命,就说不定了。”
“爷,李承身不由己,你好不容易治好了他……”寻壑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你直说吧。”
寻壑犹豫道:“沈爷真的救不了他?”
“子翀的前车之鉴别忘了,连他都不是赵相的敌手,我这江湖闲人能跟他抗衡?哎,当年有关汉卿写《窦娥冤》给窦娥鸣不平,但李承就没那么走运了,哪会有人给他写曲儿伸冤呢!”
寻壑道不出沈越哪里奇怪,但暗下决心,难得逮着一个机会,定当尽力为沈越做点什么。
回到仙眠渡,下车时,寻壑见沈越宝贝似的揣着一包袱,才想起来上车时他也抱着,只是当时心有他想,便无暇顾及。
转身搀寻壑下车时,见寻壑盯着包袱,沈越便拎起来在寻壑面前晃晃:“给你的。”
沈越每月往浙江跑三四趟指导农桑,不时捎些农产回来。上月涨潮,沈越趁着螃蟹上岸,大捞一笔,回来蒸了肥美鲜嫩的两笼螃蟹,剩余的养着,断断续续吃了十来天。
虽然相处日久,但寻壑依旧为这些丝丝入扣的体贴而感动,眼见晏如驾车远去,寻壑便大着胆子挽住沈越胳膊,雀跃道:“这次又带了什么?”
“瞧瞧!”沈越嚯地敞开包袱,里面竟是满满当当一袋菱角,沈越得意洋洋:“秋天吃菱角,补血。今晚就尝个鲜,鲤儿你说,清蒸还是熬粥好?”
“熬粥吧,好久没喝沈爷熬的粥了。”
“我只离开了三天,这就算‘久’啦。”
寻壑不满:“哼哼!你不就爱听我说这些没营养的么。”
“哎哟,我家鲤儿学会哄我开心啦,真棒!那行,以后你负责‘说‘没营养的,我就负责‘做’有营养的。”说着,沈越举了举手中包裹。
寻壑不甘示弱,放胆揶揄:“俗话说,要想留住男人的心,首先得留住他的胃。沈爷,你得多下点功夫咯!”不待沈越回答,寻壑又后知后觉地问:“爷,你有没有发现,咱们的对话越来越无聊了?”
“好像是。”
寻壑又道:“苏州沈府那时,好像还没有这样吧?”
“确实没有。”想了想,沈越又补充道,“而且平时我也不这样的。”
“我……”寻壑欲言又止。
“你什么?”沈越追问。
“没什么,就想说,我平时也不这样的。”
说时,二人恰好走到兰秀深林,登上桥面之前,沈越突然牵住寻壑:“阿鲤!”
“啊?”
沈越食指横放在鼻下,煞有介事地搓了搓:“如果对象是你,我不介意一直无聊下去~”
第126章 暖风吹散一春愁⑨
“如果对象是你,我不介意一直无聊下去~”
寻壑面颊不自然地泛红,沈越瞧着赏心悦目,稍稍倾身欲沾染芳泽。孰料几名小厮大剌剌从兰秀深林出来,虎着嗓门喊道:“丘公子,我们把布料搬进去了。”
寻壑猛地推开沈越,窘迫道:“东西放好就行,你们先出去吧。”
沈越压下无名火,强自镇定:“什么东西?要这么多小厮搬运?”
“裁衣的布料,大户人家找我置办嫁衣。”
一场三国会展,让寻壑的织造名声水涨船高,上门拜托寻壑制衣的人络绎不绝。寻壑不得不抬高工费。熟料,物以稀为贵,高门大户反倒以穿上寻壑的手艺为荣,仙眠渡门庭若市更甚。
因为寻壑的缘故,沈越对布料粗粗了解。当下揭开其中一只箱奁,沈越不禁惊呼:“一整箱的缂丝……这户人家什么来头?”
“沈爷应该认识,赵相。”
“赵相?”沈越哭笑不得,“赵相是成帝从地方提拔上来的,等他到中央时,我都退隐了,至今没见过面。”
寻壑吃惊:“那也是巧了。市井流传‘左肥右瘦’,还真不差,左丞相子翀圆胖,而右丞相赵葵瘦小。另外,赵相联姻的对象,是吏部尚书之子沈凌虚。”
“嗯,这个我知道,赵府跟沈府联姻了。我知道你会有顾虑,但咱们既然身处江湖之外,思虑也无济于事,你能想到的,子翀的考虑不会比你少。现在你要做的,”沈越俯身拣出一叠布料:“是好好裁衣。”
“嗯。”
为方便制衣,寻壑将兰秀深林一处居室改造成了工房,这会儿沈越把布料一一在架上挂起铺开,供寻壑比色挑选。整理完毕,沈越又铺好软榻,交代道:“阿鲤,还有精力的话,你就先做会儿衣服,要累了那就休息。”
寻壑正悠哉游哉收拾针黹,听了沈越这话即刻丢了东西冲过来:“你又要去哪儿!”
沈越莫名其妙:“做……做饭啊……”沈越指指那袋菱角。
“……”寻壑窘迫转身。
沈越从后拥住寻壑,下巴搁在人家肩膀上,揶揄道:“哟,还没过门呢,就管这么严了?”
寻壑双颊热胀,扯下一块布料摆弄掩饰:“我正忙呢,你也忙你的去。”
“不行,怕你待会又追上来质问我去哪儿。我得先请示,”说着,沈越煞有介事地蹲**,仰视寻壑,“为夫去做饭,夫人允否?”
在寻壑劈头盖脸的一巴掌下来之前,沈越机灵地跑远了。
“过门?……呵呵,过门,”寻壑自嘲一笑,少许的期待再无踪影。寻壑甩甩脑袋,抽出赵府提供的尺寸,开始构思婚服形制。但接下来寻壑都着了魔怔似的,‘过门’二字挥之不去,无法急中心神,寻壑无奈躺下,怔怔直视烛光,一室的喜庆红艳渐渐扭曲,隐约听到女子的声嘶力竭的呵斥:
“若没有邬家,你此刻不过是被破落沈府扫地出门的一条狗!”
“恶心的东西,谁让你碰我了!”
“……”
沈越手脚麻利,不到半个时辰就做好六道菜,吩咐丫鬟送进房里,而自己则端着热腾腾的一锅菱角回房。
“公子?”
“丘公子怎么了?!”
闻声,沈越一吓,随手把蒸笼往桌上一搁,快步绕过屏风:“阿鲤?!”房里几处衣架东歪西倒,寻壑摔在塌下,浑浑噩噩撕咬着一段红绸。
“阿鲤!”沈越将人抱起,赫然发现寻壑满面热泪,“阿鲤?!你怎么了?!”
沈越尝试扯掉红绸,可寻壑却攥紧了不放。沈越只得将人抱放在榻上,见侍女们在屏风前站成一排,沈越恼火呵斥:“都给我出去!”
待众人退下,沈越蹲在寻壑面前,轻轻扯动红绸,柔声宽慰:“鲤儿,放下好吗?”
寻壑‘哼’一声,转过身不理沈越。
沈越伸手在寻壑眼前晃动两下,可寻壑依旧双眸失神,呆若木鸡。联想到寻壑去岁丧失心智的模样,沈越不禁脊背发凉,
正当沈越绝望之时,寻壑突然含糊开口:“咬……咬死你……”
沈越忙不迭扶正寻壑,问道:“咬?咬谁?”
“邬、邬璧……”这一名姓似乎是禁忌,寻壑说出的时候,身子不由自主颤栗。
沈越想了想,柔声问道:“为什么咬邬璧?”
“邬璧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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