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之国》第19章

司琴野略微侧眼看向对方，虽然搞不懂他为什么要在课上对自己说这些，不过还是礼节性地上扬嘴角回应道：“哦是么。谢谢你了。”
“嘿嘿，没什么啦，不过是小意思而已。况且如果你被选上班长的话，也说明我那宝贵的一票用在了针尖上嘛，今后可全指望你罩着哥们儿了啊。”后座的男生没心没肺地咧着嘴巴笑了起来。
“……嗯。”没太听清男生的话，因为声音实在太小，但也装出一副全部都听到的样子点点头。
“呐，下课后一起去食堂吃午饭怎么样啊？”分明是动机不纯的拉拢作为。
司琴野没有回答，只说：“不好意思，我不太习惯和陌生的人一起吃饭。”
“没关系啦，我请客的。”以为司琴野是在客气，于是顿了顿又说：“不管吃什么都行，我请你就是。”
“不是这个问题。”司琴野低声说，“希望你能够认真理解我话里的含义。”
比后座男生更快反应过来的是旁边传来的小声。邻桌的南小舒显然把刚刚的对话都听了进去，正直视着司琴野眯眼笑着。司琴野没有在意，低下头继续去翻查文言文的注解词义。眉头在不经意之间微微地皱了皱。
接下来的话题却是南小舒发起的：“呐，快要下课了诶。”既然明显是在和自己说话，再加上自己的爸爸同南小舒爸爸间的关系，司琴野倒也不失礼地朝她露出笑容：“嗯，是啊。”
“喂，琴野。”异常亲昵的称呼，像是在故意炫耀般的语调。女生托起下巴，微微扬起眼角，甜甜地笑：“如果他请的饭你不想吃，那么……介意我请你吃午饭么。”
男生抬起眼，望向女生姣好的面容上：“这个，不应该让女孩子请客吧。”
“不然的话……你也可以请我啊。”下句便顺理成章地说了出来，“而且我爸爸要我常和你在一起，这样学习会提高很多的。所以，看在我们两家的关系，你的午休时间应该可以空出来给我的，对吧。”
用那么肯定的口气。
司琴野的手指上面在来回的转动笔杆。他望着对面的南小舒，淡淡的嘲讽的笑意压在眼角，然后低声说：
“好啊。”
【十一】
第二章：芦苇·明月夜　You"ll　be　the　only　one（11）
食堂里非常拥挤，尤其是牛肉盖浇饭的窗口更是爆满。
司琴野站在饮料的窗口前，略微侧过脸看向身后的女生：“要哪个？”
南小舒笑容灿烂地回答：“和你一样的就好。”
“两杯柠檬茶，请加冰块，谢谢。”转向窗口说。
“诶？要加冰块么？”故意将尾音拖得很长，“可是今天没有那么热诶，而且天气阴沉沉的快要下雨的样子，喝凉的会好冷的——”
“不是你说要和我一样的么？”司琴野无视女生的不满，伸出手接过从窗口里递出来的两个插着吸管的塑料杯。
看见男生向靠窗的位置走去，南小舒急忙加紧步伐追赶上去，“喂，琴野你等等我啊。”
南小舒坐下来，看了看司琴野盘子里仅有的几样素菜，歪着脑袋问：“诶……你怎么吃的这么少啊？男生不是都喜欢吃那些油腻腻的东西么，琴野你吃这种东西会变得越来越瘦的诶。”
司琴野礼节性地笑了笑，“只是今天有点胃痛而已。”
“胃痛啊——”女生盯着他的面颊，“那明天我让我家的阿姨煲些排骨汤给你带来好了，或者是煮些燕窝粥什么的，都是一些上好的补品，应该会治胃痛吧？”
“……嗯。大概吧。”男生顿了顿，“但是不用了，我不习惯吃那些东西。”
“真是的，琴野，你就不要跟我客气了。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些的啊。”南小舒露出招牌式的动人微笑。
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司琴野将吸管拿掉，对着杯沿喝了一口柠檬茶。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看向面前的南小舒说：“看你总是和那个女生在一起……是朋友吧？”
女生露出“什么？”的表情。
“就是今天语文自习课上迟到的女生，我记不太清她的名字，总觉得很难记，但是印象很深刻……是叫简什么的。”
“……哦，她啊……你是说简澄吧。”南小舒眨了眨眼睛，很认真的思考了片刻，禁不住牵出一丝冷漠的笑意，“也算不上是什么朋友，只是小的时候和她玩过几次而已。”
“嗯……像我和你？”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会和琴野你相提并论嘛！其实说起来，只不过是我爸爸和她的爸爸比较熟悉啦……啊，不过现在不能够这么说了。我爸爸和她爸爸是很熟悉没错，不过她的爸爸已经变成别人的爸爸了诶，所以我和她之间也就不存在什么特别的了。”说到最后，女生的嘴角带有讽刺性地上扬了一下。
“……嗯？”对那一串类似于绕口令似的以“爸爸”为主题的句子，让司琴野听得有些迷糊。
“总之没什么啦，真奇怪，你干吗要提起她呢？”
司琴野低头吃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地抬起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随便问问。”
“只是随便问问？”
“觉得……她挺与众不同的。”司琴野说，“她和其他的女生不一样，很特别的感觉。而且，是那种别人想要和她成为朋友的类型。”
南小舒先是怔了怔，随后勉强扯动嘴角笑出来，说：“哦……是吗。”
司琴野朝女生说“我等下回来”然后拿起餐盘去窗口添菜的同时，南小舒的脸一瞬间暗下来。
她迅速地掏出手机，噼里啪啦的打出一串字，接着狠狠地按下了“发送”键，最后“啪”地一声将手机的盖子滑下来。
由于嘴角抿得实在太紧，所以连鼻翼都皱了起来，美好的面颊显现出了突兀的狰狞与可怕。
——与众不同……是么。
——很特别……是么。
——是那种别人想要和她成为朋友的类型……是么。
第二章：芦苇·明月夜　You"ll　be　the　only　one（12）
餐桌的漆面被女生的指甲划出长长的一道剥落的痕迹。
【十二】
戚弦坐在教室里很认真地听着老师读的课文。只不过课文读到一般，让突然的大雨打断了。
当时老师念的是《源氏物语》中的某个段落：
“……时值小雪飘飞，无空异常美丽。善于鹰猎的亲王公卿，皆早已备制了式样新颖的狩猎服装。六卫府中养鹰的官员，其服饰尤为稀罕：样式各异，其上配有不同染色花纹，光怪陆离，超妙独特……”
正当读到这里，窗外有片叶子发出清晰的“噼啪”声，随后几乎转眼的工夫，雷阵雨降临了。雨声气势逼人，再加上偶尔会闪现出的一两道闪电与几声沉闷的雷鸣，着实让坐在靠窗位置的戚弦停了一拍。直到老师在讲台上喊起了他的名字，他才转回头露出了不好意思的尴尬笑脸。
课文被老师继续读下去：
——女子们对鹰猎之事所知甚少，只因难得一见……
于是心不在焉地托着腮凝视着讲台上的眼镜老师。窗外是噼里啪啦的雨声，戚弦忽然感到自己左眼皮上的神经突突地跳动了几下。他禁不住抬手摸上去，可还是在跳个不停。非常有节奏的跳动方式，每隔三秒一次，每次只跳动四至六次。
据说眼皮跳动分成有灾和进财两种解义。所以在下课之后，戚弦揉着自己的坐眼皮转回头去向后排的男生求救。
“是左边？唔……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嘛。”正对面的男生摸着下巴揣摩。
“真的？那它跳都已经跳过了，我应该可以有财运了吧？怎样才能让它不再跳下去？”戚弦龇牙咧嘴的皱起了眉头，还不忘开句无厘头的玩笑话，“跳得我都快要心肌缺血了啊。”
“我说眼皮跳动和心脏没有关系吧，难道你眼皮上面也有心脏存在么。”斜对角的男生不懂幽默的插话进来，“嗯……不对吧，我怎么记得是左眼跳灾右眼跳财啊？”
戚弦忍不住拉下一张脸回敬一句：“我宁愿相信左眼是跳财。”
“什么啊，你这不是自欺欺人嘛。”
“这不是自欺欺人。”戚弦竖起食指摇了摇，“这充分的说明我是纯真的‘乐天派’，懂了没？”
大大咧咧的性格似乎不会因为升上名牌高中就有所改变。戚弦能够在五个星期的时间从班级里脱颖而出被女生们在私下里选举为“镇班之宝”，说起来还是有个小小的插曲的。
在上体育课的时候，全校出了名的毒舌体育老师整队完毕之后就开始检查全班同学的发型。从男生开始数着说“喂喂，上次不是说过了么，要你把你这头黄毛给我染回来，长了一张爱国脸干嘛还要弄成外国人的发色啊，太虚伪了吧你”，“还有你啊，居然还烫了个卷曲曲的头发，这位同学，你是嫌弃自己的长相不够娘娘腔么”，“不准留刘海，小心下次看到就直接拿刮胡刀给你一根一根的刮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