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君侯相救。”稍倾,馥之深吸口气,微笑着向他一礼。
王瓒看着她,略一还礼,却将视线转向窗口。
他颊边映着窗口透来的氤氬光泽。衣冠虽整,却有些风尘仆仆之色,眼睑下,青黑隐隐可见。
“现下可安好?”只听他淡淡问道。
馥之答道:“已安好。”
王瓒颔首,少顷,却又转过头来:“还未问夫人何以至此,深夜落水又是何故。”
馥之料到事由必会被问起,却不敢轻易说出,只笑笑,道:“歹人劫持,馥之全力逃出,以至落水。
王瓒听她话说得轻巧,眉梢微微扬起。
二人各不言语,王瓒盯着馥之,馥之亦大方回视,毫无遮掩。
心底似有什么撩起,王瓒忽而收起目光,悠悠道:“不想扁鹊身怀螟蛉子那般奇物,竟也有受困之时。”
馥之愣愣,唇边浮起一抹苦笑。螟蛉子乃外出防身之物,又对胎儿不利,馥之早已除身。不料逢此变故,馥之几束手无策。幸而那舱中的香料亦有些麻木之效,馥之灵机之下取来配制虽
比不得螟蛉子,却终是救得一命。
她没有接王瓒的话,却想到更要紧的事,问他:“馥之听闻,君侯已遣人给夫君传书?”
王瓒看看,未几,颔首:“然。”
馥之心中一喜:“他仍在南方?”
“然。”
馥之忙又问:“书信何时可至?”
“不知。”王瓒断然道。
馥之一讶。
王瓒扫她一眼,不紧不慢地说:“他行踪不定,几日来全无联络,那使者也须寻得他才好。”
馥之语塞,心中的期待渐渐落下,遂不再言语。
“濮阳王太子失踪之后未出几日,濮阳王使者到京,得知此事即觐见陛下,在殿上向京兆尹公然发难,又请陛下将太子尸骨归还巴郡。”蜀郡水军营中,京城来的使者向顾昀禀报道“此
事一度传开,闹得沸沸扬扬。”
顾昀听他说着,双眉凝起。
“濮南王此计甚妙,”曹让冷笑道:“这么一掀,烧死的便果真是那王太子。”
顾昀看向使者:“陛下如何处置?”
使者道:“陛下命廷尉严加查证,答应给濮阳王解释。”
顾昀颔首,问余庆:“巴郡可有消息?”
余庆答道:“有。濮阳王府中已办起丧礼,府中皆服缟素。”
“?”曹让想想,看向顾昀:“濮阳王动作却是快得很。”
顾昀没有说话,唇边却浮起淡淡的笑意。片刻,他又向使者问道:“大司马府中可有消息?”
使者目光似一动,低头道:“无。”
顾昀头:“如此。”说罢,让使者下去歇息。
“大司马来不得太早。”曹让看着使者离去的背影,想想,向顾昀道。
顾昀看他一眼,笑笑,却望向外面。
天上,月色皎洁,与江上战船延绵的灯火光相接,似乎能将天际的幽暗也冲淡开去。
寒气随着夜露渐甚,锦城盐务使府中,马朱步子匆匆,穿过光照寡淡的庭院,朝谢臻的房中走去。
烛光在夜风中微微摇曳,谢臻身披大氅,静静地坐在案前看书。
闻得脚步声,他抬起头。
“公子。”马朱神色紧张,将门掩上,走到谢臻面前:“府外发现好些人影,只怕留不得。”
谢臻神色不改,将手上的书缓缓阖上。
“府中仆役可都安顿好?”他问。
马朱答道:“小人照公子所示,半月来,府中仆役皆已遣散。”
谢臻颔首,又问:“舟楫呢?”
马朱道:“舟楫已备下,单等公子去到。”
谢臻笑笑,缓缓道:“他们比我急,慌甚。”说罢,将书翻开,继续看书。
70出逃
巴郡东边的蒲岭中,树林的颜色已经渐渐萧索。
蔡缨走到厢房的屋檐下,只见阳光明亮,与满地落叶的金黄衬得鲜艳。不远处殿上的敲磬声叮叮传来,在寂静的庭院中显得格外响亮。蔡缨看了一会,转身走回房中。
心中却难以平静。来到白露观已有两日,明日就是母亲忌日,却迟迟未见蔡畅的消息。如今巴郡形势,着实猜测不得。王太子遇难,郡人都是朝廷下的毒手,濮阳王却对蔡畅朝廷派来
的丞相恭敬无改。蔡畅到王府上探望时,濮阳王还曾亲自出来迎送。
可濮阳王越是这般,蔡缨越是放心不下。若非母亲十年法会这般大事,她是决计不离锦城的。
蔡缨在榻旁坐下,打开自己的行李,一方木匣正在其中。
这个木匣蔡缨很熟悉,里面有母亲的遗物,每年忌日,蔡畅都会将此木匣奉在灵前,凭吊一番。
“……阿缨先将此物带去,早晚供奉,万事须听从真人交代。”临走前,蔡畅将木匣交给蔡缨,嘱咐道。
蔡缨将木匣开启,里面,一绺头发端正地放在白绢上,青线扎着,正是母亲当年所留。睹物思人,蔡缨叹口气,将木匣阖上,捧着它起身走向前堂。
谢臻晨一早起来,刚洗漱完毕,便听得家人来报,郡守刘堪已经到了。谢臻答应一声,从容地整理番衣冠,走出门去。
堂上,刘堪果然已经等候在此。
见到谢臻锦袍玉冠,刘堪目光一动,满面笑容地上前作揖:“使君今日风采甚卓著。”
谢臻淡笑,还礼道:“府君来邀,臻岂敢失礼。”说着,似一思索,向刘堪问道:“今日随府君去看郡兵大营,这般穿着可是不妥?”
刘堪闻言,忙摇头而笑:“使君此言差矣,怎会不妥?”
谢臻亦笑,与刘堪相互揖让出府。
门前,郡兵佩刀执矛,将刘堪的车驾拥在正中。马朱与一干家人亦引着一辆马车出来,谢臻神色从容,与刘堪一礼,坐到车上。
车驾在从人的前呼后拥之中缓缓走起,日光照在郡兵的矛头上,泛着白花花的亮光。
待到街上,却是热闹非凡。刘堪坐在车上,发觉两旁不知何时聚集许多士庶百姓,越来越多。
“那是明珠公子谢郎!”他听到有人大声喊道。
刘堪一惊,转头望去。只见路旁士人平民似乎愈加激动,纷纷围堵过来。
后面的车上,谢臻正襟危坐,颊边挂着温文的微笑,恰如明珠般光彩照人。
锦城百姓久闻位盐务使美名,可他平日里出行皆乘惟车,从未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今日难得见到真容,众人不免喜出望外,皆争相睹。
人群愈发拥堵,塞得车马难行。郡兵忙挥动手中的长矛,将拦路的人呼喝开,艰难前行。
好不容易出了大街,前面,水道横穿锦城,两岸以长桥相连。正逢圩日,水道开闸同行,时而有舟楫在水道上穿梭来往,运送货物。
百姓仍欲跟随,刘堪甚不耐烦,命郡兵把住桥头,让车驾先过。
这时,水道两岸忽而传来声惊呼。
刘堪望去,只见一艘大舟满载着货物,正朝长桥驶来。那上面的货物堆得高高,似乎可撞得桥底。
刘堪一惊。
“不成!不成!”岸上的人朝舟上大叫。
舟上的几人亦是一团忙乱,赶紧撑出长竿,眼看着货物要与桥底相撞,倏而停下。众人皆松一口气。
这时,刘堪突然发现后面的车驾停下来,望去,却见谢臻已经弃车。他不知何时宽去外袍,露出里面的一身劲装,跨出桥栏,轻捷地跳到货舟上。
事出突然,旁人皆诧异不已,待刘堪大声教人阻止,谢臻的随行几名家人却不知从何处拿出刀来,将来人逼开。
刘堪心中大叫不好,忙又大声喝令郡兵,无奈郡兵正在桥头忙着与百姓纠缠,待赶来,谢臻和众家人已到货舟上。
早有只轻便的小舟侯在旁,谢臻下到舟上,回头向桥上目瞪口呆的刘堪露出笑容,朗声道:“府君!军营之约,谢某难从,恕先行一步!”
说话间,小舟已行出几十丈远,刘堪气急败坏,命郡兵放箭,刚取箭来,桥下货舟突然前行,货物与桥底相撞,众人站立不稳,被震得几欲倒地。
带刘堪惊魂未定地扶着桥栏望去,水面上只剩几道碧波荡漾,却哪里还有那小舟的影子!
“谢臻就么走?”濮阳王府中,王钦坐在榻上,往手中的茶汤轻吹口气,不紧不慢道。
前面,刘堪面色发白,身上早已出了一层冷汗。
“是。”他低声道。
王钦瞥他一眼,继续道:“水道出锦城直通大江,江口也有郡兵把守。
“小臣曾领人往江口追赶,在江边找到谢臻的空舟,往江口查问也一无所获。”刘堪眼也不敢抬,低头道。
“谢臻不知所踪?”王钦道。
刘堪艰难地咽咽喉咙,忽然向王钦一拜:“小臣……小臣疏忽,罪不可恕。”
王钦没有说话,过了一会,他忽而轻笑起来,放下茶盏:“府君何以般自责?区区谢臻,走了便罢。”
刘堪惊异抬头,王钦看着他,面带浅笑。
“王公……”刘堪心中惊疑不定,结巴道。
王钦仍是一笑,摇摇头,语带安慰:“府君与寡人相交多年,莫非还不知寡人脾性?谢臻狡诈,被麻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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