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歌迷藏》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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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稞伤得很严重,除了脚,整张脸庞也浮肿起来,眼角与嘴角被利器划了几道细长的口子,护士给她细细地清理了好几遍,又将她脸上的浓妆洗掉,最后擦了止血消炎的药物,又开了一堆外用以及内服消炎药。
我拿着单子去付款,一直很安静的青稞在我起身时忽然开口:“我会还你的。”她的声音很轻,语调却无比坚定。
可我在包里摸了许久,却怎么也找不到钱包!记忆迅速倒带,唯一的可能就是在付出租车费用时,又忙于搀扶青稞下车,将钱包落在了车上。
怎么办?
“多少钱?”那个低沉的声音再次在我身后响起,回头,才发觉他竟然没有离开。
我怔怔地看着他掏钱,看着他去取药,又看着他异常认真地询问医生要注意的相关细节,仿佛那个受伤的人是与他关系很密切的朋友一般。
“谢谢你,先生。”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却已欠了他两次人情。
“那言。”他望了我一眼,好看的眉头轻轻蹙起。
“嗯?”
“我叫那言。”他又重复了一遍。
“噢,”我顿了顿,才礼貌性地自我介绍:“盛西曼。”
那个时候,这个名字对我来说,仅仅只是代表先后巧合地帮了我两次的一个人。我以为,茫茫人海我们未必会有第三次遇见的可能。可人生有时候真像一个万花筒,在你转到下一节之前,你永远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走出诊所,那言让我扶着青稞站在路边等他,片刻后,他的车停在我们面前。对于在深夜里
身无分文的人来讲,我没有办法拒绝那言的第三次帮助。
将青稞扶上后座安顿好后,我问她,你住哪儿,先送你回去。
可直至那言缓缓发动车子,久久也得不到她的答案,她只是偏头过去望向窗外,不做声。我脑海里闪过河堤上她被揍的画面,又看了看她的满身伤痕,轻声说,如果不介意,你今晚就先住我家里吧。
然后倾身跟那言说了个地址。
转身,就撞上青稞定定望着我的眼神,借着窗外路灯照射进来的灯光,我看到她眼睛里有一闪一闪晶莹的光,明明灭灭,她嘴角蠕动,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又将头偏向了另一边。
那个时候我心里想的仅仅是,带着满身的伤痕,她一定是担心父母责骂,才不敢回家的。我从来没有想过,家这个在我们嘴里简简单单就说出来的词,在她心里,却是永远的悲伤与痛。
那言将我们送到我家楼下,我扶着青稞上楼梯时,他忽然追了过来,在身后喊我:“西曼。”然后绕到我跟前,伸手,摊开掌心,昏黄的路灯下,我看着他手心里静静躺着的那串泛着银光的手链,心里一惊,伸过去取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这条银手链是夏至送给我的情人节礼物,那是我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情人节。这条手链的款式独一无二,是他亲手设计而后找了一位老银匠纯手工打制而成。
自从夏至帮我戴上手腕的那一天起,我从来都没有摘下过它,可如今我却把它弄丢了,并且连什么时候丢的都不知道,这些天也没有意识到曾被我视若珍宝的东西竟早已脱离我的手腕。
我心里忽然涌上一阵难过,就好像……丢掉的不是手链,而是夏至,以及那份感情。
“是你的吧?那天我在美术馆休息室的沙发床上捡到的。”
“谢谢。”我将手链紧紧握在手心,心里几欲落泪。想到美术馆,心里忽然一动,脱口而出:“你认得江离……”
我话音未落,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痛呼声,是青稞。我转身,看到她吃力地扶着楼梯,试图上去。扭头跟那言说了句谢谢再见,便跑过去搀住青稞慢慢地上楼。
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屋内漆黑一片,万幸,妈妈还没有回家,假如她看见我不仅这么晚才回家还带着一个身份不明满身是伤的人,一定会吓一大跳,然后又是一番盘问……
简单清洗之后,我将青稞扶进卧室,然后从里面将门反锁了。看来只得等妈妈明天去上班之后再起床了。
那晚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一个人睡习惯了,有人在身旁怎么都无法入眠,又不敢翻身,怕惊动青稞。可她却忽然在黑暗中轻轻开口:“你为什么对一个陌生人这么好?”
我忽地一怔,这句话多么熟悉,不久前,我曾在甘南问过苏灿。在这一刻,我似乎有点明白苏灿那么做的原因了。我不知道你们心里是否有过这样的情愫——与君初相识,犹似故人归。我无法得知我之于苏灿是不是这样的一种感觉,但青稞之于我,大概就是记忆深处里的故人。让我忍不住地便想去帮助她,对她好,没有缘由。
想到苏灿,心里禁不住划过一丝遗憾。世界这么小,可世界也这么大,在这个城市,我一次也没有遇过她。
“你叫盛西曼对吧。”耳畔再次响起青稞极轻的声音。
“嗯。”
“西曼,今天我青稞欠你的,以后一定十倍还你!”她翻了个身,声音依旧很轻,可却在暗夜里掷地有声,仿佛一句气吞山河的承诺。
很久之后,她真的还了我这份情,连同一起给我的,还有跟这个凌晨里同样掷地有声的一句话,只是她的声音里却不是今日的哀伤。她的眼睛望向别处,绿色眼影在明明灭灭昏黄路灯的照耀下,折射出幽冷凌厉的光芒,如同她的话。
她说,盛西曼,自此后,我们两不相欠,再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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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075 16: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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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听过这样的一种说法,人与人的关系网,大概每三个人之间便会交汇出一个共同认识的人,十分奇妙。在此之前,我对这种说法一直持怀疑态度,就像我一直不太相信这个世界真的存在奇迹般的巧合一样。
若不是我再次遇见苏灿。
亚晨在暑假接的油画太多,一直到开学之后还没有全部完工,因为事先签了合约,无法推辞,只得利用晚上或者课余的间隙拼命赶,那段时间整个人呈现一副严重睡眠不足的暴走状态。所以在约定去取为表姐定制的手链那天,他与一堆颜料纠缠得走火入魔,一直到店铺打电话来提醒他才想起这回事,他脱不开身只得来让我代他去拿手链时,我与蔚蓝正下了晚自习在学校门口的小吃街吃得满嘴油腻,校门口那家铁板鱿鱼串美味得令人想吞舌头。
蔚蓝撇着嘴怨愤地说罗亚晨那个猪脑子,这么晚了让你一个女孩子去拿什么鬼东西。骂归骂,一边跑到路边去拦出租车,陪我一起前往。在车上,我靠在她肩膀上,微微闭眼,安心地小憩,我知道有蔚蓝在身边,一切都可以很放心。
手链成品比画报上的设计展示图片更加漂亮,红与绿交汇侵染,在灯光下折射出晶莹的宝石光芒,流光溢彩。就连看惯了华美饰品的蔚蓝也禁不住深吸一口气,嚷嚷着要试戴,恋恋不舍地从手腕上摘下后,立马预定了同款材质设计相似的两条项链,乐得那个小老板精神都为之一振。我却在旁边看蔚蓝刷卡看得心惊胆战。
后来当蔚蓝拿着那条项链给我时,才知道当初有一条是订来送给我,如果早知道当场就阻止她了。唉,当你有一个太有钱的朋友而自己家里条件却一般时,你大概就会明白我的感受了。虽然蔚蓝在物质方面从来都不会计较这些,因为她是赠与者,自然无法体会接受者那一方的感受。古语说了,来而不往非礼也。
原本是抱怨着来,最后却心满意足地走。蔚蓝对物质有一种近乎狂热的迷恋,她曾说,那令她满足与快乐。
这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病态,令人担忧。可那时候的我想的仅仅是,只要蔚蓝快乐,那比什么都重要。
第二天是周日,终于可以从补课的牢笼里逃脱出来,难得睡一个懒觉,却被罗亚晨追命般的电话吵醒来。看了看时间,才发觉已经快中午了,竟然睡了整整十二个小时!
亚晨通宵赶工,终于在截止日最后一天将那些临摹的油画全部完成了。早上六点才睡,可再困顿也不得不爬起来,因为约了他表姐一起吃午饭。他住的地方离我家比较远,他说,好西曼,你就好人做到底,帮我把礼物送到约定的餐厅吧。
我咬牙切齿地恨不得用手机砸他的脑袋,而当我站在约定的餐厅外饥肠辘辘地等了近半个小时后那种想法更加蠢蠢欲动呼之欲出。
所以当打着大大哈欠的亚晨陪着笑脸说邀请我一起进餐厅吃大餐时,心里想着按正常逻辑应该拒绝,可咕咕叫的肚子却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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