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画记》第48章


“喂,你看清楚再说话好不好?就是好汉也不能随便侮蔑人!”蒋甫恩激愤,“小生虽有胡须,那是为了做文章老成练达特意留的!其实小生正当青春年少,系属猴的,今年尚未足而立之年呢!”
“啊?”好汉愕然,“你是说,你比我还年轻?”
“好汉贵庚?”蒋甫恩问,随即摇头,“这个我且不关心,你方才说什么‘没人要的老姑娘’?这实在太失礼了!我蒋某人绝不允许旁人诬蔑余姑娘!你必须道歉!”
“啊?”好汉再度愕然,“奇怪,你这么维护死小——余姑娘,倒像你从前就认识她似的。你们不是早有私情吧?”可恶,死小子有了情郎,又去招惹龙大哥!看我不捶死她!
“嘟!你住口!余姑娘是我们苏州的女书生,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蒋某人也是一介秀才,斯文表率!”蒋甫恩越说越有气,已经忘了害怕,反过来揪住了好汉的衣襟,“今天你不道歉,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慢着点,”好汉终于反应过来,一把将蒋秀才的手扭转。
“哎哟!不要动粗!大家斯文点,有话好说!”秀才遇兵,蒋甫恩自然失去优势,不由向远处赏花的妻子告急,“夫人!夫人救命啊!”
好汉汗颜:“没搞错吧?世间竟有向女人求救的男人,真叫天下男人丢脸。”
“这有什么?我夫人生来就是要保护我的!”蒋甫恩痛虽痛,嘴里不肯认输。
蒋刘氏听见丈夫的呼救声,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来。原来是一个身负武功的侠女?
“贵客,手下留情。”蒋刘氏冲蒙面人抱拳,“外子若有得罪之处,小女子愿意代夫君出头料理。”
“芙蓉你先别跟他啰唆,有话把他打趴下了再说。”蒋甫恩见妻子到来,顿时气壮。
“相公你,你怎么在别的男人面前叫出奴家的闺名?”刘芙蓉不满夫君粗心,娇声嗔怪起来。
“这个,对不起啊夫人,我是一时情急。”蒋甫恩也有些不好意思,安慰道,“不过没有关系,只要你把他打倒,再打到他忘了为止,也就是了。”
“你以为奴家打遍天下无敌手啊?方才这位贵客来,奴家根本没有丝毫知觉,可见人家是不好惹的!”刘芙蓉继续嗔怪夫君,“大家还是好好说话,和解才是上策。你先承认你是怎么得罪这位贵客的,是不是又在什么酸腐聚会上说大话,自称文章苏州第一?”
“怎么会?”蒋甫恩苦笑,“自从上次被宋秀才揪破衣服劳神夫人问起,我就再没有说大话了,不信你去细打听。我看别是岳父大人的小镖局得罪了人吧?我早就劝过岳父大人,早点收手享清福,可他老人家——哎哟!好汉轻点,大家和解才是上策!”
蒙面好汉已经被这对夫妻气得满头烟熏火燎,“呼——这苏州人真是惹不得!一个男人要老婆保护,又一个侠女让相公不要叫奴家的闺名!两个人还当着我的面闲话家常起来……你们当我这个好汉是死人啊?现在我问一句你们答一句,若有一句跑题,我就——就把刘夫人的芳名写成揭贴,贴到苏州城门上去!”
“你问!”蒋氏夫妻惧怕,一齐听问。
“头一个问题,蒋老弟,你为什么想起娶那死小——那余姑娘?”既然没有私情,总不会是因为那死小子长相漂亮吧?瘦得一根芦苇似的,只有龙大哥那样不懂女人的人,才会上当喜欢上她。
“这个是我夫人的主意,你问她好了。”蒋甫恩将问题抛给蒋刘氏。
蒋刘氏忙点头,“我答就是。其实说来话长——好汉不要生气,小女子可以长话短说的!其实这位余姑娘,她对我娘家有恩啊。小女子为了报恩,知道余姑娘在舅母家处境不好,所以情愿把小女子的夫君让她一半儿。”
“有恩?什么恩?”死小子有什么东西拿来施恩于人?连自己的嫁妆都没的办呢。
“哦,那大概是五年前了,小女子娘家的镖局有难,所以小女子拿了祖传佩剑去当铺典当。当时小女子真是凄凉啊,还没有救过蒋郎,让他报恩娶了我——不要生气,我长话短说就是了!反正是余姑娘没有收当,反而接济了我五十两银子!这笔钱救了小女子一家,事后小女子虽然还了钱,可听说为了这件事余姑娘被她舅母疑心,受大委屈了!所以我要报恩。”
“就这些?”幸好不是死小子和人有私情。
“就这些。”夫妻同声道。
“那好,你们听我说。你们不是喜欢报恩吗?现在好汉我也对你们有恩,为了报答我,你们立刻派人到贺家将亲事退掉。”好汉收回勒住蒋甫恩脖子的手。
“这怎么可以?”蒋刘氏不同意。
“你对我们有什么恩?”蒋甫恩不理解。
“我现在完全可以拔光你这几根老成练达的胡子,再去茶楼说书的地方四处传扬你夫人的闺名,”好汉威胁着,然后话锋一转,“但我却不打算这么做。你们说,这算不算对你们的大恩大德?”
小九趴在贺家当铺后园的墙头,嘴里嚼着一块酥糖,手里拿着一包酥糖,口水吸溜得啧啧有声。
“大姑,你退婚成功了?”见沈默姑过来趴在自己身边,小九急忙探听最新消息。
“真是活见鬼!看起来很好欺负的两个人,一听我要他们退婚就死活不答应,还说要报官!连胡须和闺名都不顾惜了!”沈默姑取下蒙面的黑布擦汗,“这苏州真不是好地方,人和天气都这么软融融的不干脆!”
“幸好糖块也是软融融的,”小九吸口水,“咳,我都说余哥哥不会是女人。余哥哥若是女人,爷会无动于衷?会不跟着我们来看余哥哥做新娘子的古怪模样?我一想起余哥哥穿着女人的衣服,我就好笑得肚子疼。”
“喂,叫你在这里看着,你哪里来的空闲去买糖吃?”沈默姑夺过小九手里的酥糖塞进嘴巴,“帮沈大哥做事也不专心一点,早知道不带你来!”
“我哪里走开了?这糖是方才从那个小毛头手里换来的。我送他一只球,他送我一包糖,公平交易。”小九冲墙内踢球的一个孩子努嘴。他所谓的那个“小毛头”,是一个年纪比他还大两三岁的男孩子。
那孩子将球踢到角落,过来拾取时冲小九摆手,“小九,他是你的同事吗?”他说话细声细气,显得很胆小。
“是啊,我来介绍,这是沈默姑,这是我老友贺齐康。”小九老到地点着头,“我告诉齐康我们是衙门捕快,正打算缉捕盯上他家当铺的蟊贼。齐康你快走开,别让别人知道我们在这里。”
“哦。”贺齐康答应着离开角落。虽然年纪比小九大两、三岁,这少年乖巧得像一个女孩子。
“看见了?苏州的男人都是这个样子的,娘娘腔得很!现在大姑是不是也想怀疑贺齐康是女孩子?”小九一脸得意,“告诉你我早侦察过了,这位老友和我小九一样,是彻头彻尾的男人!”
沈默姑捧着头嚼酥糖:做卧底侦探的小九和被侦察的人家交换了酥糖,做蒙面好汉的自己退婚失败,以为一定会跟来的龙大哥一直没出现,天气软融融,船里装的木炭又卖不出去……
“大姑你愁什么呢?”小九问。
“木炭,船里的木炭卖不出去。”沈默姑继续捧着头,痛苦地嚼着酥糖。
“这容易,等一下我余哥哥来后园,让你看够他是男子汉大丈夫之后,我们就托他把木炭买下来,全当他把表妹嫁出去的陪嫁。”小九胸有成竹。
“你见谁家嫁女儿陪两大船木炭的?”沈默姑翻出白眼,“再说几遍你才明白,要出嫁的就是你余哥哥!”
“胡说!我才问过齐康,他说他那位想嫁人的姐姐叫贺齐蕴……”小九张嘴反驳,被沈默姑捂住了嘴巴。
原来说曹操曹操到,齐康停止玩球,正被他忽然出现的齐蕴姐姐教训。
“你都已经十二岁了!又是个男孩子!这么不争气,书念了一半就来这里耍!这球哪来的?你还特地藏了一只球在后园!”贺齐蕴的架势强硬得像一个做爹的教训儿子。
“咝——”小九看着新朋友的头在教训中越垂越低,不由和着酥糖引起的口水,倒吸了一口冷气,“厉害啊!这个女人真厉害!”
“姐姐,我下次不敢了。”齐康小声求饶。
“你还有下次?我和你双卿姐姐这么辛苦为什么?不就是为了你这个贺家的独苗?没有你,我们一早出嫁了!”齐蕴很委屈的样子,“反正这个当铺就不是女孩子该经营的!”
“齐蕴姐姐……”齐康惭愧,带了哭腔。
小九不满地咕哝:“太软弱了吧?说起来我小九有八个姐姐,也没被吓住。他不过一个齐蕴姐姐,一个双卿姐姐,就被欺负成这个样子……等一下,大姑,双卿姐姐是谁啊?”他抬头看向沈默姑。
沈默姑早忘了捂小九的嘴巴。他已经张大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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