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8公里的忧伤》第26章


“徐迟,”她答道。
我一阵发抖。
“嗯。”我说,“我好像听说了,有‘第二层皮’,‘福尔马林’什么的,是吧,我有一初中同学,人说现在在跟着‘第二层皮’一起玩儿。”
“那就去吧,小凡。”她说。
我看看吧,我又问:“徐迟去吗?”
“那当然!”她答得迅速,看我的眼神有些让人琢磨不透。
接着我问了时间地点等信息,我觉得我一定会去,因为莫安或许会在场,我作如是推测。
“喂,想什么呐?找个时候吃饭吧?”丁乐乐再次提起这个话题。
“好,你把小冰约出来就行。”
后来几个人定在天水桥附近的“九百碗”沙锅店吃饭,我没记错的话,莫安家就在那块儿附近。
时间不曾停留5
我恍惚记得,似乎自从上海回来后我便感冒了,甚是夸张地连说话也是瓮声瓮气着,紧接着又见过顾婕一次。
除了在驾校上课外,我也时不时在车克汉姆学校所在的大学城的空旷地带开车,权作练手。
前一天晚上,把拍来的素材给初剪完了,看了看,自我感觉不太满意。内容实在太过单薄,而且非得要我的4200转的笔记本硬盘来运行本来7200转硬盘才能跑下来的逻辑计算,也实在有些勉为其难,因此还得多拍几条,恐怕还得找车克汉姆的麻烦。
那天似乎是他们学校临近放假的最后一天,大约5点的时候,我把车停在浙大门口,给车克汉姆电话。
他说,他在家呢,待会儿才能过来,大概8点左右吧。
我说你丫快点儿过来,我可不等你。
我思忖了一会儿,捏了一下包里的一个大纸盒,有些犹豫,不知是否该那么做。
我的意思是,去见顾婕,给她送新年礼物,而所谓的礼物,是一盒日本巧克力。
在长叹一声之后,我还是给顾婕拨了电话。
我说:“顾婕啊,我是小凡,我在你们学校,给你送新年礼物来了。”
“小凡?你别开玩笑了。”
我说:“是真的唉,我在门口,不知道你们宿舍在哪儿,告诉我,我给你拿过去。”
她迟疑着说:“我在市区,在跟同学逛街买东西。”
我说:“我晚上也没什么事儿,等你好了。”
她还是将信将疑,“真的吗?小凡。”
“什么真的吗?我如假包换。”我有些无可奈何。
“你真在我们学校?”
“是,就在门口,还没吃饭呢。”我补充道。
“你嗓子怎么了?”她问。
“感冒了,好像还挺厉害的。”
接着她把她宿舍的楼号报给我,怕我弄错,还又指手画脚形容了半天,“从小广场的左边的路走,一直走,看到那个灰色的大楼。”
我笑说,我还是能认路的,待会儿你看你们楼口一个不明身份男子拿个紫色的可疑纸盒,那就是我了。
她似乎是勉强笑了笑,然后便挂了电话。
我找了家速食店吃晚饭,虽然我无意在此扯闲话,可那饭菜实在是难以下咽,居然用酱油炒的青菜?!而那鸡肉我怀疑是否拿洗衣粉泡过?!
我尴尬地坐着等时间过去,索性打开电脑开始看一直不断在网上搜集的关于Beat Generation(Beat一词意义复杂含混,国内通译为“垮掉的一代”)的资料。
我倒是一直希望能写些这方面的报告文章。有个奢望,说来好笑,我希望自己能好好地安静一段时间,做些学问研究。
大概7点多些的时候,车克汉姆到了,他走进餐厅,一见面就讽刺我:“哎呦,在小餐馆里端一手提看英文网页,小凡你丫这也太寒碜人了吧?”
“我又怎么了我,我不就是惺惺作态嘛。”我笑起来。
两人都笑起来,与车克汉姆同来的还有一高中同学,他学的专业是网络编辑。几个人聊着往车克汉姆宿舍去,然后坐下来看片子。
看着看着,或许是聊天动静过大的缘故,居然把别的串宿舍的人给招来了,于是看了好几遍。几个人七嘴八舌地指出一些毛病,搞得我自己也觉得这番拍的东西,整个儿一个瞎忙活。
最后车克汉姆开玩笑安慰我说:“小凡,你也别难过,就算是搞了一次先锋为艺术献身了,大不了咱拿到柏林电影节青年论坛去。”
后来便是商量了首都高校DV巡展的具体安排事宜,我把别人帮忙做的大海报设计和宣传单的图给了车克汉姆,必须赶在某年某日之前印发出来等等,一堆子繁杂事儿。
我同车克汉姆他们辞别,到最后他还不忘揶揄我一句说:“吴老师,你现在大小算是个腕儿了,真要是有什么姑娘投怀送抱,可要注意安全。”
我说:“放心,我替你守身如玉,我随身携带电击防狼器。”
其实在看片子的过程中,顾婕发来短信告诉我她已经回来了。
我说,我在车克汉姆这看样片,还得过一会儿才去找她。
她酸溜溜地说了句,原来你还是顺便过来的啊。
我说,得得,你别小心眼儿了,我这是顺便过来放样片,主要过来看你。
我从男生宿舍楼出来已经是8点过半了,找到顾婕她宿舍已经将近9点,我站在门口,跟顾婕说,我到了,你下来吧。
我又等了好一会儿,顾婕她才姗姗来迟,我倒也没抱怨什么,只是说:“咱又不是没见过,还要花那么多时间梳妆打扮哪?”
她似乎不好意思,笑着回答:“我是忙着玩儿游戏,一局还没玩结束呐。”
插一句话说,顾婕对于《雷电3》之类的反应类射击游戏似乎是天才,没上手多久就能爆机,总令对游戏毫无天赋的我自惭形秽。
我拿出用厚厚发皱的紫色布纹纸包起来的纸盒递给她,“这是新年礼物,”我说:“巧克力。”
“为什么?”她问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烁出来的光彩,令我不敢对视。
“只是礼物而已,”我解释道,“没什么。”
“嗯”,她小声应了一句。
“我很高兴的。”她加重语气补充道。
“找个地方坐会儿吧,”我提议,“我站得够久了,下午还练了半天车,脚都肿啦。”
我们坐在一个喝珍珠奶茶的地方,聊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她也不时和认识的人打招呼,似乎顾婕是他们系的学习部长什么的,好像认识不少家伙。
她问我说你好吗,学习紧张吗,我知道你老是把自己逼得太过分,你太有野心,想做太多的事情,压力太大,你别把自己累坏了。
我说,还就那样,瞎混混呗,假期办个展览,有个长篇还有个四五万字就结尾了,1月新出版的小说不知道卖得如何,明年,我说,明年就不再写小说了。
那干什么,她饶有兴趣地问我。
别那么看着我,好像那会带来一场更大的灾难。
她掩嘴而笑,我问她说你把头发烫过了吗。
她说是,她说你写小说已经是个很大的不幸了,我不知道假如有别的什么能吸引你,那是一种什么样的魔力?
我说,我想出关于“垮掉的一代”文化的普及读本,花几年时间准备也好,自己直接从英文资料里翻过来。
她说,别那么拼命,我会心疼的。
顾婕说那话的时候,我有种幻觉,似乎过来了一阵轻风,把她额前的留海吹拂起来,撩人心弦。我差点儿产生了拥她入怀的冲动,但我克制住了,我把珍珠奶茶的最后几粒糯米丸子吸得吱溜作响,这番粗鲁的动作把顾婕给逗乐了。
她说,以前有次吃饭,王非也在,正说着严肃的话题呢,你却把一根骨头给叼了起来。
我也忍俊不禁,我说,我就是受不了在公众场合谈论理想和追求哇,这种东西,自个儿被窝里想想就成了,犯不着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
我问顾婕,你又过得如何呢?
她正色道,我拿了二等奖学金。
祝贺你,我说,幸好我都送过礼物了,否则少不了破费,呵呵。
普通话考试考得很糟糕,差一点儿就到一甲了,虽然我们也没要求,她说。
别放在心上,我说,我英语六级考的是82。5,应该是没上优秀线,不能考口语,而且还没法重考呐。
她又说:“我就是很想你,小凡。”
听了这话,我有些踌躇,我一直在试图回避谈论到我和她之间的关系问题,我倒并不奢求她能全然理解我的所思所想,只希望别把我逼入无话可说的境地。
难道要我对顾婕说,我当初和你在一起,只不过是因为寂寞和空虚,虽然一切爱情或许也都出于寂寞和空虚,虽然爱情,本质上就是幻想,可我,真的,已然不再爱你。
天,要是让我面对面同一个女孩儿说这些,还不如杀掉我算了。
珍珠奶茶已经喝完了,我觉得喉咙发干,咽口气都困难,嘶嘶的气流摩擦过我的气管。我是想对顾婕解释,可我不想再提莫安,不想对顾婕说,我无法再和你在一起,可我无法不诚实。
诚实,或者不妨称之为无耻,这乃是我的致命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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