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后五年》第11章


待嫁的时光。
秦放倒是时时记着明媚的话,说要一起在福城生活,他就努力的将自己的工作定位在福城,西西曾告诉他,明媚是一个有才华的女人,却又是一个只有才华的女人,明媚自己也问过:“如果我写的东西一辈子也发表不了呢?”而自己也允诺了她:“没有关系。”如今的秦放,现在的生意在福城也算是小有规模,不说富足吧,小康生活他是给得起的。明媚回来之后,秦放就尽量让自己的工作时间弄得有规律一些,下了班经过明媚家,要么在明媚家吃饭,要么带着明媚回自己家,两人出双入对的相处倒也自然。
元宵终于还是来了,是一个大晴天,明媚家陆陆续续的来了很多亲戚。妈妈姐姐阿姨们都在房间忙着包喜糖,爸爸叔叔们就在院子里布置大红漆方桌和方凳。整个白天在一片忙碌中飞快的过去。黄昏的时候,秦放来了,天还没有完全黑,鞭炮声响起了,震耳欲聋。村里的人从四面赶来明媚家吃喜糖。白天的暖意还没有退却,大家高谈阔论着。明媚挽着秦放的手在这些人中间穿梭。大家都笑着,因为喝了些酒脸都泛着红光,大家都大方的送上祝福,祝福明媚终于找到了归宿。秦放似乎是一个好好先生,所有的人都对他很满意。
人群终于在十一点多的时候散尽了,秦放被安排在了明媚的房间,两个人看着一张床似乎都有些不自在,就算那年明媚在秦放那里过了七天,也是分床而睡的,没有越雷池半步。如今也许就是有多余的房间,他们一样会被安排在一间吧,共处一室的尴尬总归是免不了的。
气氛怪怪的,倒是秦放终于开了口,“怎么,还没有准备好么?”语气一贯的温柔,却还是听得出来玩味的意思。明媚倒也不笨,“怎么会还没有做好准备!洗了澡换了睡衣,随时准备好睡觉呀。”秦放走近刮了刮明媚的鼻头,“睡吧,今天你肯定累了。”明媚轻轻靠进秦放怀里,声音也狠温柔,“恩,被灌了那么多酒,你也难受吧。”
方才的不自然,才终于得以消释。两个人又似乎成了相敬如宾的老夫妻一般,在一张床上,互传着彼此的体温。没有凌乱的翻滚也没有粗重的喘息,就这样平静的依偎着,听到的是彼此平稳的呼吸,然后放心的入眠。
一夜元宵,窗台的边缘还有红烛的残迹。因为只是薄薄的浅色窗帘,清晨的阳光轻易的透进了明媚的房间,明媚睁开眼睛的时候,有那么几秒恍惚,依旧以为谁在枕边的这个男人是齐歌。这个念头一晃而过,而明媚却充满了犯罪感,于是她就像一个开了小差的坏孩子,不安的抿了抿干燥的嘴唇,转过身去。即使她很清楚秦放根本不会知道她对齐歌的思念,但明媚就是一个极易心虚的人,很会说谎,却极易心虚。
直到秦放的手忽然环过来,将蜷缩着身子的明媚揉进自己的怀里,明媚赖在这个温情的姿势里,突然之间想荒芜掉心田里那一片疯长的思念。
元宵之后,气温骤降,天气预报说将会下雪。
明媚似乎心情很不错,天天拉着秦放压马路,冬天的黄昏总是比较长得一段时光。乡间公路,有的路段沥青了,有的路段还是泥泞,明媚踩在上面,听见“咯吱咯吱”的脆响。
“今晚肯定会下雪,泥路都冻得硬邦邦的了。”明媚一只手放在秦放的大衣口袋,一只手放在嘴边呵气。时不时的换换手。
秦放捏了捏明媚放在他口袋里的小手,低头一瞥,看见明媚冻得红红的鼻尖,秦放俯下身缓慢的将嘴唇挨近明媚的鼻尖,轻轻地呵出热气,明媚看着秦放不断放大的脸,直到自己的睫毛碰触到秦放的皮肤。一阵一阵的热气从鼻尖铺散到双颊,舒服极了。那种舒服的感觉让明媚忍不住“咯咯”的笑出声来。
秦放假装生气的吻住明媚那破坏气氛的嘴巴。一阵细密的缠绵,天色将黑未黑。微明不明。
雪是深夜才开始下的。她像是一位不张扬的美人,在寂寂的深夜,独自舞蹈。但她知道,她的美,定会赢得一片一片惊艳的唏嘘,或是深夜缠绵的情人,或是清晨推开窗的那一瞬,或是迈进雪地的第一双脚印。总之总之,赞美成片。
明媚窝在秦放怀里,穿着清凉,潮红未退。
浅色窗帘并没有拉上,露出一窗美轮美奂的雪的舞蹈,映着房间里晕黄的灯光。犹如童话世界。
如果所有活色生香的日子都不过是回忆。
幸福如同回光返照,华丽丽的异常短暂。在明媚终于将身心一并交给秦放的时候,老天却与她玩了一场釜底抽薪。
死亡的方式有很多种,但明媚生前如何也不曾想过近在咫尺的喜宴成了她的追悼。
最后一次看齐歌的脸是在一一年的冬天,第一次和秦放水**融是在新年的雪夜,似乎上一秒都还是生命力旺盛这一刻就面如死灰。
秦放从外地赶回来明媚已经下葬三天了,这一条走过无数次的峡谷,怎么就咽下了了明媚的生命?毫无悲戚的留下一滩滩急流和被冲击得张牙舞爪的怪石。秦放靠着一处石壁,双眼通红,胡须有点长了。
零七年的夏天,秦放第一次遇见了明媚。那个眉头若有若无皱着的女孩,眉心里藏着一段故事,年纪轻轻,城府森森。
那是明媚第一次和齐歌闹分手的时期。因为距离,因为差异。后来,齐歌讲了一个故事,说飞鸟和鱼相爱,飞鸟将鱼吃掉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齐歌说:“媚儿,我愿意是那条被飞鸟吃掉的鱼。”
于是,明媚回到了齐歌的身边。明媚陪着齐歌吃面食,齐歌和明媚一起吃麻辣烫,就连床上亲热两人也终于能步调一致一起到达高潮了。似乎一切都尘埃落定,只稍去一趟民政局就可以终身厮守。
可是依赖容易,反依赖却煎熬。当明媚发现齐歌看自己的眼神渐渐的淡了那份令人眼红心跳的炙热,明媚开始焦躁难安。因为爱不确定了,容忍度就会很低,争吵又开始不断,各自回到各自的家,遭到各自家人的反对。淡了的爱,不足勇气执行之前的计划私奔。
于是各自妥协,一个另娶一个他嫁。
张国荣的《当爱已成往事》唱完一段之后那段喇叭唢呐吹奏出来的配乐,明明是喜宴的气氛,明媚却忍不住联想到丧礼。大红轿,红嫁衣,还有轿底流满一路的鲜血。如此的哀艳。
明媚是如此多愁善感的人,总感觉她的寿终正寝会有一段很煽情的弥留之际。可世事难料,失足的那一瞬她便果断的脱离了这个正常的空间,甚至都来不及去回望一眼这一片风景秀丽。
明媚过完二十五岁生日又三个月,她的婚礼定在不久的几天之后。
可是,所谓的围城生活,不曾开始,就将永远也无法开始。
终于写完了这一篇算不得长的故事。我胡乱的猜测着结局。没有留给齐歌哀悼明媚的机会,没有让他们重逢。关于爱情,继续的机会多了,就没那么美妙了。
我宁愿齐歌永远不知道明媚已逝。事实上,明媚的死也确是与他无关的。她爱上了秦放,女人在奉献身体的时候是连着心一起奉献了的。在浩大的时光里,那些个人的儿女私情,随便抓一把起来,或许是别人的。有一个空间给活着的我们就该知足又何以奢求为死去的情感强占一席之地呢?
死去的情感或者是死去的人,都没有什么归宿可言。要想获得归宿感,就得好好地活着。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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