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冬》第9章


一时间,雷辛昨日于酒吧内的粗鲁与蛮横猛然齐涌心头。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如此一来,要住院的恐怕不止他一个了……这回,可真是“天要亡我,我不得不亡”了!
出乎意料的是,就在她迅速思考着自己即将面临的悲惨下场时,原以为将再度大发雷霆的雷辛非但没有动怒,反倒在愣视她数秒后,乖乖地点了点头。
直至雷辛回过身去,常绘的大脑还停留在适才不可思议的恍惚状态,直到迈出数步察觉异样的雷辛再度回身,抛来一句理所当然的“你不送我回去?”时,常绘才终于晃过神来。
一路心虚地跟在雷辛身后,常绘暗暗于心底求遍了所有知道的中外神佛,保佑雷辛千万不要回头。鉴于就近没有高墙,倘若他此时回头,她一定会羞愤地直接撞地“谢罪”。
目光流转间,男生右手手背上的血疤再度闯进她的视线。那样干脆利索,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的形成方式,常绘甚至能够想象他拔出输液管时的那股决绝。
做出这样的举动,就算是神经粗大条的她,也终于在感动中看清了雷辛的真实心意。
不过……话又说回来,刚才的自己,一定像极了传说中的女中豪杰吧!
不想下一刻,常绘的内心活动却突然偏离正常轨道,彻底来了个180度大跳跃。回想适才自己“威风凛凛”的神情,虽然极度不合时宜,但常绘仍旧不可自制、不知死活地小小于心底自恋了一把。
回到学校以后,胸口那阵密覆于心的疼痛终于在晕车带来的昏胀感下减缓了许多。林源独自坐在空无一人的宿舍里,缓缓拉开面前的抽屉,犹豫少顷,最终还是挪开表层覆盖的一切物品,取出了那张辅导员于开学初交给自己的加州大学留学申请书。
只是这样一张薄薄的纸,却不知让多少人为此争得头破血流。
论成绩,自大一起她便高高在上,论能力,该参加的英语活动她更是一项都不曾落下。得到这般翻覆平庸命运的珍贵资格,无论在谁看来,都是理所应当。然而,从接过申请书的第一日起,它便被深锁在她的抽屉底部。虽然为了这个梦想,自幼时起,她不知在英语上下了多少苦功,直到以优异的成绩考上这所学校国际交流学院的英语专业,但为了雷辛,她宁可放弃幼年时便扎下的出国之梦。
只是,自从那个女孩给雷辛带去第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时,她终于第一次站在雷辛的角度重新审视自己。时至今日,她才彻底看清,自己的存在,只是对所爱之人的拖累。两年来,她始终旋转于自己构筑的梦境中,固执地拒绝苏醒。是她将己之所爱推下痛苦之渊,而将自己的视线束缚于不真实的当下的,也是她。 
好在,一切为时不晚。现在,什么都该结束了。
从前,她的任何决定都是“为了”雷辛,如今她要为她自己,做一次无悔的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娜娜”真相
那一日,在雷辛又一次理所当然的“你不留下来陪我?”的变相“威逼”下,本就对适才那阵“痛斥”满怀歉疚的常绘,硬是顶着令头皮层层发麻的要命尴尬,老老实实地待在病房内,直到雷辛将最后一瓶点滴输完。
回到学校时,天色已经昏暗下来。素来闹腾的宿舍罕有地出现了空荡的现象,估摸着舍友此时应该都在解决各自的晚饭问题,常绘顺手从柜中抓出一把储备的零食,美美地犒劳了自己的五脏庙一番。
对于“以吃至上”的她而言,就算天即刻塌下来,吃,仍旧是她人生中的头等大事。
“酒足饭饱”后,舍友们还是没有返回的趋势。为了将那个令她一想就头疼的问题暂时踢出脑海,常绘“马不停蹄”地从抽屉里取出电脑,开机、接网线、连网。然而,在这一系列常规程序完成之后,她却突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对着电脑屏幕上空空的搜索栏,常绘双手托腮发愣许久,最终鬼使神差地输入了“唯娜斯”三个字。
按下回车键后,一个名为“唯娜斯”的博客跃上了首页。常绘立即点击进入,同时凑近电脑屏幕,聚精会神地从上找到下,往复数次后,却只在这个闲置了许久的博客里找到一篇博文:
携一朵雏菊,
痴守一份不明的归访。
寻一个寄所,
等待一次心灵的苏醒。
于是,
足下之沼蜕裂成沙,
丘上之躯伫作石雕,
而此刻,你的踪迹落在何方,
我的女孩?
锥形滴漏完成了翻转,
耗尽我对你所有的奢念。
眷恋已然乘风而去,
光阴遗忘,
风化我指间盛放的微笑。
我在这里,暗独神伤,
聆听心潮起落,
汹涌不再。
亲爱的娜娜,
冬天,回来了……
——唯娜斯
博文的发表日期,正是去年冬天到来的时间。看来,这个博客的主人,就是雷辛。
从来没有想过,一个男生会有如此文采,而且,还是为了自己。
原本极力转移的注意力,现在却适得其反地将她重新带回一直逃避的问题上。唉……
常绘自嘲着摇了摇头,似乎还嫌不够地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适才在回校的公交车上,透过手机薄薄的机身,一直困扰她的“娜娜”真相,终于被枕头一语道破——
“辛巴的妻子?!”虽然公交车上人声鼎沸,但常绘徒起的大嗓门还是显得分外突兀。
“对啊,我刚才特意上网查了,在《狮子王》里,辛巴的妻子就叫娜娜。”苏枕的语气里满是坏笑,“他的绰号是你取的,所以,娜娜就是你在他心目中的最终定位咯!”
听到枕头在电话那头爆发的恐怖奸笑,常绘哆嗦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好在那个小丫头此时不在身旁,否则,真不知道自己会落得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我们在玩‘狮子王’的游戏,看你这么害羞,就让你演辛巴好了!”
记忆中熟悉的话语倏然涌现脑海。
原来,是出自儿时的游戏!
在她口中,他一直是“辛巴”。而娜娜是辛巴的妻子,所以在他口中,她才一直是“娜娜”。
那不就表示……
耳朵仿佛在瞬间患上了耳鸣,身旁的一切声响都被阻隔在外。枕头接下来的话她一句也没有听见,抓着渐渐发热的手机,素来大大咧咧的常绘第一次烧红了脸。
雷辛对她……竟然如此用心。那么……唯娜斯这个飞信名,也一定不会是一时兴起吧。
重新将视线移回电脑屏幕,常绘牢牢地盯着网页上的博客名,仿佛要用尽全力把那三个字看穿看透。
唯……唯一。娜……应该就是娜娜。斯……斯……此?如果是这三个意思,那连起来就是……
还没等她将最终结论说出口,自己的脸就已经给出了反应。
常绘的脸红兼恍惚状态整整持续了一个晚上。第二日,好不容易有所消退的症状却在前往医院的途中再度渐渐量变,最终在见到雷辛的那一刻成功促成了质变,而且,相比昨日,更加严重。
虽然女生昨日也是一身不自在,但双颊却没有红到今天这个地步,察觉到女生表现出的极度异常的反应,正在输液的雷辛终于按捺不住心里强烈的好奇。
“你怎么了?”
“啊?……噢,没……没事……”常绘做贼心虚般低声答复道,只抬头看了他一眼就迅速低下头去。
看到女生从未有过的反常表现,雷辛心下已大胆猜出了七八分,为了验证心中那个还没有多大把握的猜测,他装作无意地轻轻喊了一声“娜娜”。不料,只是轻轻的一声,却使常绘的神经瞬间绷到最高峰,浑身汗毛直竖的同时,脸上的绯红也瞬间蔓延整个耳根。
“谢谢你。”出乎意料的是,下一秒,雷辛的语气突然变得真挚柔和,不再有任何捉弄调侃的意味,“如果不是你,我恐怕还是从前那个孤僻、不合群的我。”
常绘本就不灵光的大脑一时转不过弯来,双眼巴眨了许久,才纳闷着神情抬起头来。
面对她迟钝的反应,雷辛不禁轻笑起来,“自从被你冠上‘辛巴’的名号,被迫成为游戏中的焦点后,我终于渐渐学会了如何与他人交流,如何融入一个群体。你知道吗,从幼稚园升入小学时,我心里有多么不情愿。因为我知道,以后,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可每次升学时,我还是会抱着一丝希望,我总觉得,这一次我一定能够遇见你。从那以后,每到冬天,尤其是下雪的日子,我总会不可自制地在脑海中憧憬我们重逢时的场景。就这样,我从幼稚园等到小学,从小学等到初中,再从初中等到高中,只是没想到,我最终没有等来你,反倒等来了林源。”
多少年过去了,这些话被他憋在心底始终不见天日。今天,他终于对着最想倾诉的人尽数说了出来,然而,眼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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