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刀同人)千里江山寒色远》第11章


从赵靖忠日常步伐、气息来看,早知道他是个高手,却没想到是如斯高手。不出招则已,一出招简直锐不可当。招招虚实相生,迅疾如风,以攻为守,一攻到底,竟是只有前进没有后退的路数。我被他从廊前逼到末路,又被扫入厢房。身上,臂上,腿上接二连三受伤,左支右绌,彻底落在下风。
天天刀尖上打滚讨生活的人,并不怕死。我只担心妙彤。我怕她受了惊吓,怕她箭伤疼痛,怕我死了无人保护她,照顾她,怕我只要受伤倒地,赵靖忠转头就会给妙彤一枪。
赵靖忠挺枪向房中乱搠,我持刀对峙,猛然间他那身影在窗纸上远远的淡开了去,我凝神一瞬,立刻察觉到不妙,没有思考,没有迟疑,完全是本能的反应,我整个身体向妙彤的大致方位横扑而去,穿壁而出。只听“噗”的一声轻响,枪尖将我右肩捅了个对穿。不过半尺之遥,我若再慢上一分,这一枪立时就要取了妙彤的性命。
疼痛锥心刺骨。我以血肉之躯与赵靖忠的铁枪僵持着,抗衡着,血顺着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往外流,我眼前一阵阵发黑,赵靖忠的面庞在晃动,他淡淡的望着我,像等着穿在钎子上的一片肉在炭火上慢慢烤熟。我死命咬着牙,一点点挣起身体,一点点的,将自己的身体向枪刃更深处送去。赵靖忠连笑容都省略了,他的手臂有千钧之力,透过那杆大枪碾压我的伤口,我的疼痛,我的尊严和希望,一点点的,碾压得稀碎。
终于,我攒够了一丝气力,就那么一丝气力,我借势向后一撤,枪尖顺着滑腻的鲜血松动了那么一分,我奋力跃起扑出,赵靖忠不提防我这个半死之人还有如此绝地反击的时候,被我这一撞,直直倒飞了出去。这一壁厢房是暖香阁深处的小楼,赵靖忠被我一直撞得砸碎了几扇木门板壁,滚在楼梯之上,趁他尚未回魂,我再用力一击,赵靖忠顺着楼梯骨碌碌的滚了下去,摔在地上动也不动了。
我知道他死不了,可我已经没有再战的斗志。踉踉跄跄的,我返身去找妙彤。妙彤比刚才更苍白,她的手更冰冷,她没有抬头也知道是我回到了她身边。她低声道,“去找靳一川。他在白鹭医馆。不要管我,你去找他。”
我没有答话,艰难的再次抱起妙彤,半跌半爬的,我抱着她离开了暖香阁。
这个春夜不知何时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我的伤臂实在是抱不住妙彤,便将她背在身后。飞鱼服的绣花非常精美,可是并不保暖,我在雪地里负重前行,一步一滑,鲜血顺着肩膀处的枪伤向外流淌,一点点流失掉我的体温。双腿已经麻木,胳臂也疼得没有了知觉,我眯着眼睛,顶着这春夜突如其来的风雪,挣扎着前进。
作者有话要说:
、五

我终是带着妙彤离开了暖香阁。便是她再厌憎我,厌憎这飞鱼服,厌憎这绣春刀,这一夜的沈炼与沈大人是合二为一,沈大人击退这混乱战局的幕后黑手,沈炼救下心爱的姑娘。
便是锦衣卫对妙彤,也并不是毫无可取之处。低头看看破烂不堪的飞鱼服,我的心里突然有了那么一点安慰。
一只纤纤素手探向我的伤口,若有若无的香气在雪夜蔓延开来,妙彤用一方绣帕掩住了我的枪伤。良久良久,她低声道,“如果没有我,或许你的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我停住脚,将脸微微侧向身后。我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那一瞬间,教授我武功的师傅,大哥、一川、遥远的少女、嘶吼哭泣的官员、魏忠贤、赵靖忠……许许多多人的面孔在我眼前浮起,宛若黑色树枝上的淡色花朵次第绽放,有的人已经死了,有的人永远在我的生活中消失,可是他们的存在和生活轨迹交织在我的生命里,多一个或是少一个人,我的生命都会有所不同。
所以,妙彤,你说得很对。如果没有你,我的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可是,即使少了其他的人,我的生命一样会有所不同。
生命里哪有那许多如果。当我们想到如果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晚得再也不想说如果。
当我面对一川已经僵硬的尸身,我才意识到什么是真正的晚了。
我背着妙彤接近白鹭医馆时,还有十余丈距离便嗅到浓烈的血腥气。我将妙彤藏在黑影中,再一次用伤痕累累的手臂握紧绣春刀,悄悄潜进医馆。
医馆的梨树这几天繁花盛开,此时树上已经积满了厚厚的雪花,微弱的灯光下闪动着晶莹的光泽。一川就那样静静的躺在梨树下,他握惯了双刀的修长的手指无力摊开,胸前并排两个弹孔,鲜血在弹孔处已经冻成了血色坚冰。
我认得那弹孔的形状,是神机营标配的火枪。一川身侧滚着两只裹着黑色头巾的头颅,脖颈处被长刀切得整齐。能把活人的头砍得如此精细,我知道那一定是一个使刀的高手。这医馆里到底发生过什么,并不难以想象。赵靖忠,他不会放过我们任何人。
我走到一川身畔跪下来抚摩他的脸。他微微阖着眼睛,再也不会向着我憨憨一笑,羞赧的讨要一点银两。张姑娘的香囊还在他腰间佩着,他终于不再咳嗽。他衣领上的磨损,昨天大哥才刚帮他缝好。大哥说,漂亮的小伙子,怎能穿着破衣服。
他就这样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死在了正月十六的夜里,他没能等到生命中第二十四个正月十七。
他心爱的双刀横在身畔不远的地方,我喃喃的道,“一川,你等着,我把你的刀捡回来。”半跌半爬的,我捡回那两把刀,回到他身边低声道,“一川,带着你的刀上路。路上不安全,带着刀,防身。”我把刀往他手里塞,拼命的塞,我说,“一川,拿着。你不能没有刀就走,带着你的刀啊一川,一川!一川!一川!”
一川无知无识,无声无息。他的手在我的手中软软垂下,宛如一只死鸟的翅膀。我的声音越来越大,终于变成了肆无忌惮的哭号,“是二哥害了你啊一川!你拿着刀,你砍我,砍我啊!”
二哥错了!
二哥后悔了!
二哥后悔了啊……
这短短三十六个时辰中出现了太多意外和波折,宛若一个个大浪铺天盖地向我卷来,我宛若一叶小舟,拼尽全部武功心智竭力挣扎,企图在这漩涡中寻找一条通往安全的路,到头来却发现每一条路都只通向一个终点——那是漩涡的中心,将吞噬毁灭一切的风暴眼。
这是比死亡更痛苦的绝望。是比绝望更逼仄的无助。我跪在一川身侧仰起头来望向那深远苍穹,喉头哽咽,视线模糊,全身都开始痉挛。
我以为这已经是痛苦的极致,我还不知道有更大的痛苦在八个时辰之后等待着我。我不知道在我闯诏狱救严峻斌的时候,大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穿起他向往了一生的百户锦袍,珍重背好雁翅刀,独自前往北镇抚司请罪。在路上他击退了前来复仇的魏四小姐,丢下雁翅刀,甘心被张英的人马捆入刑部。在那里他一口咬定私放魏忠贤是他一人所为,夜间过堂突审,凌晨贴出告示处决阉党余孽卢剑星,午时三刻绑入西四牌楼问斩。
去往刑场的路上,他披枷带锁的站在囚车之中,被围观叫好的百姓砸了满头满脸的烂菜臭蛋。他干净了一辈子,临走时候披了满身腥臭的垃圾。他枕在断头台上的时候,狭长的凤眼睁得很大,似是要把这还未看够的世界好好的看一眼,再看一眼。他还有很多心愿没有了结。一道寒光闪过,热血喷溅一地。刽子手一瓢清水冲过,两只野狗蓦然扑上刑台,一边厮打一边叼着大哥的头颅逃走了。
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锦衣卫,不是纵横江湖快意恩仇的武林高手。我眼睁睁的看着大哥游街,看着大哥受刑,看着大哥身首异处,我除了嘶喊与流泪,什么都做不了。
就在四十几个时辰之前,我们三兄弟还在顺义骑马游玩。纵然春寒料峭,郊外草色已好。我们自群山湖畔间打马穿行,心胸畅快无比。一川便问我们,“大哥,二哥,你们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大哥爽快的回答,“有!我想去泉州,带我老娘去看看大海,看看大船!”一川又问,“二哥,你呢?”我刻意沉吟一下才道,“苏州吧。光问我们,你呢?”
一川双腿一夹马腹,爽朗的笑道,“我啊,我要去关外!我要看看人特别少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他□□骏马受力,长嘶一声,放开四蹄泼剌剌的向前疾奔,我与大哥纵声长笑,各自放马追去,笑声在空旷的野地里传得格外清亮遥远。
那笑声似乎还在我耳边回荡,而我只能怔怔的望着大哥留在刑台上的尸身。周遭的一切失去了声音和颜色,我失去了呼吸和心跳。整个人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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