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翎纪事之御医》第75章


陈瑛面色不改:“快谢过王恩。”
两位铁衣宫卫单膝跪下,齐声道:“谢悦王千岁提拔之恩。”
雪瑶点了点头,也难怪这两位铁衣宫卫认不出自己来。她为了赶路方便,贴身穿了紧身的背心箍住胸口,外边随便套了一身棕色的骑装,身上连件首饰都没有,简单挽起发髻,帷帽上招了一层的灰,身上被马蹄溅起的泥块和尘土一块黑一块白,鞋底沾满了黄泥。马从别人面前经过时,若不仔细辨认,恐怕还会以为是个男孩子,哪有一丝以往的模样?
这几日她纵马狂奔,从晨光刚明一直跑到满天星河,路上虽然也有遇到驿站休息用饭,但食不甘味,夜不成眠,更别说脱下衣服来洗洗,每次匆匆填饱肚子,胡乱和衣小憩,就再上了马背,一路紧赶奔了回来。此刻突然想到,自从在伯劳郡上马到现在,连镜子都未曾照过,也不知是多么狼狈,连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管家陈瑛都要辨认上好久,才能认得出自己。
若不是今日这遭,她也无从得知,悦王府的秩序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谨,心中感到十分满意,进了正厅,便转过头来向陈瑛道:“瑛姑姑,劳烦你迅速准备一些饭食和浴汤,我着急进宫。”陈瑛一声应承,正要转身出厅,后堂的悦公泓萱已经得了消息,来到前厅:“雪儿,进宫不必着急,娘这几日都在帮你看着消息呢。”
雪瑶看到泓萱气定神闲,着急问道:“娘,可有好消息?”
泓萱一笑,道:“没有消息,可不就是好消息?你是傻姑娘,自不必说,君懿也受了惊吓、迷了心性,你们两个啊,真是关心则乱。”一面说,一边向陈瑛摆手,让她速去安排饮食沐浴诸事,陈瑛点点头,向后堂去了。
雪瑶被泓萱轻按肩头,坐在了正厅中的椅中,心中仍然纷乱如麻:“娘,您的正房女婿不见了,我当然是着急,君懿是有身子快要做娘亲的,她着急起来,于国于家都是非同小可,我怎么能不着急进宫看看!”
泓萱笑道:“你只在路上就用了五六日,更别说君懿手谕到你手里的时间,加起来已是七八日不止了。君懿堂堂国主,怎会没人照顾?那天就着急了一会,大家就给劝好了,云皇现在一刻不离地盯着呢,没什么事的。逸飞虽是我家夫婿,但也是你霜姨的幺子。你霜姨哪是省油的灯啊,早就撒了天罗地网去找。我们都在京里,哪用得着你流星赶月地跑回来?快别操心了,明日再去见君懿吧。我也帮你派人去一趟善王府,看看有没有最新的消息传回来。”
雪瑶听了母亲说话,也冷静下来一些。自思虽跻身八王之列,但毕竟在位不久,人也年轻,还未建立起自己的力量,倒不如留着力气,在朝中事务上帮君懿分忧,寻人的差事让母辈来做,两边都更有效率。
想到此处,雪瑶微微点头,道:“娘亲所言极是,是我疏忽了。”
泓萱掩口笑道:“从小到大,也没见你有一次失了分寸,跟我和你爹都不一样,哪曾想也有今天,为娘十分欣慰。”
雪瑶撇了撇嘴:“娘亲总这样没正形,哪有欣慰这个的!”说着想到身上这一身脏污,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0 章
其实雪瑶的担心确实是关心则乱,因为在君懿接到苑杰和逸飞阵前失踪的消息之前,二人便早已脱了险。
楚州郡营地与京城路程之遥,有什么消息时,就算是驿站的鸽子飞传,也要中途换过几次,逸飞出营之后只在雁骓的秘密据点歇了一日夜便上了路。苑杰身上有伤,雁骓决定两人一起养伤,再让苑杰回京进宫,所以逸飞独自押解着祥麟七皇子高扬宇,一路西北而去,直指锦龙都。
玉带山脚,扬宇用响箭召来自己的侍卫,让他们去处理密信的事,却因为和逸飞的约定,不敢让侍卫动逸飞一根毫毛。逸飞没绑他手脚,他却觉得加倍屈辱,一路都摆着臭脸。
逸飞倒是第一次将别人欺负到底,心中无限开心,行路之时还哼着小曲,令扬宇心情更加差到极点。
此时已是下午,斜阳偏西,两人往西北方向走,正好和阳光走了个照面,微冷的天气,只有阳光暖暖和和地照在身上,又明亮又舒服。逸飞悠然地哼着歌,抬头望见远处一条道路,由细到宽延伸到前方,隐隐露出许多房顶和高翘的角檐,顺着大路的方向极目眺去,似乎有城墙在前边。逸飞心中一乐,取出了雁骓所赠的地图,仔细比对。
扬宇见他高兴,也是少年心性,好奇地伸过头来问询,逸飞查看地图,也忘记了他身份,便随口道:“前边就是月牙井大镇,凤凰郡的边缘了。”
扬宇正是又累又饿,欣喜道:“那么进了镇子就能吃饭休息了?”
逸飞瞥他一眼:“小七,你怎么像个面捏的一样,今天咱们出山时候就挺晚的,没到晚上就如此不济,要不要哥哥给你来给你改善一下?”
扬宇哼了一声:“你叫我什么!”
逸飞收起地图,驱马前进:“总不能哥哥满大街叫你七皇子吧?所以简单些,叫小七。”
扬宇不服气,驱马跟上:“那你呢,你总有个称呼吧,自称我哥好不要脸,我哥哥都是父皇亲生,大祥麟的至尊血脉,岂能容你这等贱民冒充?”
逸飞笑道:“这年头皇亲国戚满地走,祥麟王子就好稀罕么?好吧,我的名字告诉你也不打紧,我姓易,叫易唐云。”
扬宇竖着耳朵听他的名字,听完了怒火中烧:“你骗人,你这是假名字!”
逸飞满不在乎道:“哥哥告诉你了,哥哥是避仇来的,当然不能用真名姓。唐云这名字不错,人人都可以叫得,偏偏你先叫了,那哥哥就换上一换,又能时刻提醒你,你到底胡闹过什么事情,免得小七你得意忘形。”
扬宇只气得满脸通红,乱叫“不能用这个名字”,却说不出道理来。逸飞侧头看他的样子,心中平白生出几分自得来。
两人一个开心,一个窘迫,倒也在傍晚前走进了月牙井。
城门外种着些树木,倒也遮挡了不少来自远处戈壁和沙漠的风沙。城门只是松松地开着,却没有一个守卫兵。
逸飞和扬宇都懒得下马,伸长了脖子向城中看,空荡荡的街上没有一个行人,傍晚的风渐渐大了,穿巷而过的时候,仿佛吹响了一支洞箫,在城中发出空洞的呜呜之声。逸飞和扬宇对看了一眼,心中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既已到此,还是进城看看的好。
屈指一算,凤凰郡失落已有将近两年的时光,亭台楼阁,勾栏瓦肆,还是旧模样,只是毫无人气,仅仅留下曾经热闹繁华的影子,供今人瞻仰。这早已是一座空城,家家门口贴的对联,已经被风沙撕得所剩无几,褪掉了鲜红的喜气,留着一片无精打采的枯黄,随着风颤抖着。逸飞和扬宇都是青春年华,又是尊贵之身,从未接触过这样颓然荒凉的景色,况且时间又在迟暮,不由得心中都升起一股感怀之情。
顺着主街行去,两人在城中找到了一家不小的客栈,逸飞先看到了招牌,便将马拴在后院的马厩之中。扬宇看了看门牌,也跟着进去拴马。两人临行前,还发愁谁也没带什么银子,不知道怎么才能到锦龙都,但此时情状,竟是有钱也解决不了问题。
逸飞伸手抱过柜台旁边放的酒坛,入手颇为沉重,里面有不少酒。扬宇跑上楼去,又跑了下来:“上面房间里全是土!”逸飞点头道:“用完饭后,打扫一下就能住了。”
扬宇听了,面有难色。对逸飞来说,他早已经习惯自己打扫房间之类的,不觉得有多困难,可扬宇自小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一听要打扫房间,大觉失了身份,心中不乐。但听到用饭,双眼一亮:“哪里有饭?”逸飞头也没抬:“我们自己做。”扬宇的脸又垮了下来。
又一阵风吹过,巷子里呜呜的响声让扬宇莫名感到害怕,他缩在逸飞身后,跟着逸飞进了客栈的厨房。
一进厨房,逸飞目光就被灶台上方挂的腊肉吸引了。虽然这几条腊肉已经脏污,表面乌黑,看着一点食欲也没有,但是对军营中呆久了的逸飞来说,正是无上的美味。逸飞暗暗吞了一下口水,伸手将几条腊肉都取了下来,问扬宇:“咱们马鞍旁边的布袋子呢?”扬宇很少见到这样原始形态的食物,也没敢多问,答应了一声就去马厩取了两个袋子来。
逸飞开始了对客栈厨房的洗劫,把干鱼干蕈之类容易存放的食物统统收拾起来,还拿了一小罐细盐。突然他欢呼了一声,手里举起一个小包。扬宇凑上去一看,原来是一包银子,零零星星的很细碎,虽然每块都很小,但总共将近十两,应该是谁私藏的积蓄,到了真该逃跑的时候却忘了带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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