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翎纪事之御医》第76章


的很细碎,虽然每块都很小,但总共将近十两,应该是谁私藏的积蓄,到了真该逃跑的时候却忘了带走的。
两人喜不自胜,扬宇伸过袋子要装,逸飞却放进了自己衣内:“你是俘虏,你听我的。”扬宇一百二十个不服,但也无法可想。
两人正要生火,逸飞突然停住了打火的动作,向扬宇道:“咱们先收拾房间,到了晚上再做饭。”杨宇见到嘴的饭都要飞了,怒道:“为什么!”
逸飞认真道:“这城如此荒芜,附近又都是深山,你我都不熟悉附近的情况,若是炊烟升起引来流寇,两个人都会有危险的。”
扬宇不在乎道:“怕什么,我是皇子,他们敢动我一根毫毛吗?”
逸飞无奈:“有礼貌的好人还去当流寇吗?他们才不管你是谁。就算你说你是皇子,他们也未必信。出门在外还是低调些好,我们先去收拾房间。”
扬宇只得听令,两人打扫了房间,虽不能说一尘不染,也勉强是将床铺和桌椅收拾了,能简单过个夜。
屋里尘土味有些呛人,两人扫完了房间,扬宇直喊渴了,伸手一探水囊,难掩失望道:“只剩这一点了。”逸飞微微一笑,便到厨房外的小院里,揭开了水井的盖子。
扬宇奔过来好奇地向内望着:“这里有水,是他们存下来的吗?”
逸飞失笑:“你堂堂皇子,连水井也没见过?” 几个月前,逸飞自己也没打过水,还是进了营地学的,现在却开始笑起扬宇来。手把手教扬宇如何转动木轴,把麻绳盘上轱辘从井中提水,逸飞眼看扬宇玩得不亦乐乎,趁着扬宇的新鲜劲,让他打满厨房的小水缸,扬宇兀自欢喜,完全不知道自己被算计的事实,倒让逸飞摸到了逗他做事的窍门。
汲好了水,逸飞刷洗锅碗,把清理腊肉的活计交给了扬宇。果然扬宇拿着小刀认真地刮着腊肉表面,丝毫不知道自己上了钩。
做了些零星活计,天也黑了下来,逸飞烧起火,将一些干蕈子、干菜等与腊肉一起煮了一锅杂烩,虽然那干货都是陈年旧味,但这两位少爷都已饿坏了,倒也美美地大吃了一顿。
扬宇意犹未尽地喝下最后一口汤,满足地叹了口气:“真没想到你手艺比御厨还好,要不你就做个御厨吧!”
逸飞托着腮,口中含着最后一块肉,不舍得咽下,含含糊糊道:“傻小七,根本不是哥哥做得好,是你饿坏了。如果这锅全是青菜豆腐,你也一样吃得香甜。”
扬宇哼了一声道:“我不信。”
逸飞依依不舍地将肉咀嚼吞下:“你本来就奔波疲惫,又做了半天活,若是你在宫中,谁敢让你做这些?哥哥实话告诉你,在家的时候,哥哥也是每天山珍海味,还要挑拣挑拣,结果从军一段日子,可算知道了缺吃少穿是什么滋味,今天看见腊肉,就像老虎见了肥羊,若是哥哥从前在家,这种玩意简直不能入口。”
扬宇这下有些相信,点点头道:“怪不得都说平民生活不易,可是为什么平民这么缺吃少穿?他们为什么赚不到钱?”
逸飞惊讶道:“你身为皇子,从小学的便是治国牧民之道,怎么连这个也不懂得?”
扬宇不服道:“哪里是我不懂?书上只教了如何管理他们,却没说他们天天是怎么过日子的,我只知道士人为官,农人种植,牧人畜牧,百工靠手艺,商人靠买卖,可是我一直也没懂得,一个国家有这些人井井有条地各自谋生计,怎么还会有穷人了?”
逸飞托腮道:“见你是真不知道啊。哥哥今天就提点你好了。生活在王朝管理之下的土地上,平民要向国家交赋税,农民要向地主交地租,牧民要向土司交供,百工和商人的材料和贩卖的物品是要本钱的啊。这样算下来,两头压榨,反是平民来养活富足的皇族,穷人饿着肚子喂饱富人。你平日有什么点心不爱吃,随手就扔,可是你从不知道,这点心要一个穷人辛苦工作三天,不吃不喝才能买得起,却到了你的手上。你这一扔的价值,可见一斑。”
扬宇喃喃道:“我时常随手一扔,就有一个人要饿肚子三天?”
逸飞道:“可以这么说。”
扬宇生长皇家,从没听过这等言语,一时呆住了。第二天两人上路之时,扬宇眼下隐隐发黑,显然是没睡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1 章
两人从东南向西北穿过凤凰郡,只见座座空城,越向北接近祥麟,城市建筑便越是破败,待二人行进到离天险雁北关最近的凤凰城,一开始打家劫舍的欢快,渐渐被沉重的心情取代。
逸飞从来听家中长辈讲,凤凰城城墙巍巍,百战不倒,前方雁北关,后方凤凰城,一向是一夫当关,万夫莫摧的绝佳搭档。可今日一见,整个凤凰城一片焦黑,不忍卒睹。
逸飞和扬宇几乎在城中找不出一栋全貌完整的房屋,满城断壁残垣。偏偏荒草顽强,在屋头墙角一丛一丛地长势茂盛,就算已经在天气恶劣下变得枯黄,仍然在风中颤悠悠地不断。地上满是脏兮兮的布片,仔细辨认才能认出,那是贺翎的军旗。
这里作为战场,当年已经被粗略打扫过,士兵们的盔甲武器,已经无处寻觅,只是街头巷尾不惹人注目的地方,尚可见森森人骨,无人收敛。青石板路的缝隙中,渗进不少暗红色的痕迹,已经开始发黑。
终年不断的风早就吹散了血腥,但现今立在城内,仍然能想象到当时之惨烈。虽然未曾亲见战况,但是这座死城,让人不由得心中涌上悲哀之情。并不是为谁输谁赢的国家之争,而是为战争中死难的人们。
那边高高挑起的酒店招牌,那么漂亮,在风沙中也不减颜色,想必是一间非常有名的店面吧!这间府邸这么大,这么华丽,门前还有下马石,它的主人到哪去了呢?这是绸缎庄,这是茶叶铺子,这是个客栈,这是一座很漂亮的青楼呢。
他们本是这城中安居乐业的百姓,他们本该仍然好好地住在这里。
这道路两旁本该是临街小铺,女店主们倚着门框,隔着街互相闲聊,说一说谁家的孩子夜间哭闹,说一说今日绣完了的荷包已经挂在了腰间,她们本该应该看着这两个陌生少年路过,一边故意大声说着“好俊的少年郎”让他们听到,一边在他们羞红了脸后,爽朗地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可是如今,她们都怎么样了?是在战火中丧命于凤凰,还是随着人群一起向南方逃离?
这角落中零碎的布片,似是当年的罗裙,它一定很美,美到它的主人爱不释手,给它细细地熏过了香烟,连衣角都没放过。
这地上破烂的拨浪鼓,不知是谁家孩子最喜欢的玩具,若是没了它,夜间岂不是要哭个不停,现在丢掉了,那孩子想不想它?
这颗小枣树,是这两年才长起来的吧?真是难为了这颗小枣子,本来应该随着主人到更远的地方,却从包袱中滚落了下来,永远地留下了。
这边土中埋着半个信封,是哪位战士的家书吧?
逸飞心沉得像一块铁,眉宇中锁着淡淡的凝重。忽然杨宇语声低沉地道:“两国开战的时间也不短了……”却没有下半句话。
逸飞叹了口气:“天色还早,咱们……往前走走吧,不在这里过夜。”
两人沉默地骑上马,再也不看一眼这座孤寂的死城,打马奔向北城墙。
此时没有一丝风,城中一片寂静,两人也毫无声息。北城墙上,当年鏖战的痕迹更明显地凸显出来,似乎在无声地讲着当年的战斗。
逸飞本不想停留,此刻却情不自禁止了坐骑,下了马,伸手去抚摸那城墙上的累累剑痕。扬宇抬起头来,墙垛之上是祥麟军惯用的爪钩痕迹,他再熟悉不过。
逸飞手指在城墙剑痕上轻轻地划过,口中吟道:“雁北飞沙浑,客至荒城门。寂静颓墙院,寥落金戈痕。夜哭兵祸鬼,日丧征夫魂。尚未问天道,何故弄乾坤!”
扬宇转头道:“这古诗倒应景,谁做的?”
逸飞沉声道:“见了刚才的景象便口占一下,怎比得上先贤之作,只是暂为抒怀,不至于气郁胸襟了难过就是。”
扬宇道:“你们南人,偏生这么多讲究,若是我,只高呼一阵便可解怀——可这里,让人喊也喊不出。”
逸飞上了马,头也不回地继续向西北行进。扬宇跟在后面,渐渐与他并肩,只听逸飞闷声道:“你们祥麟主动进犯过贺翎土地很多次了,现下连凤凰郡也夺走了,不过也只是掠夺一番,并不驻兵,枉我贺翎军民这许多死伤。这场兵燹之祸,就得完全算在你们祥麟皇室身上。”
扬宇本就辩不过逸飞,何况他自己也觉得逸飞说得有理,于是道:“我也不知他们打下了凤凰郡却不驻军守着,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办,也许太子哥哥知道。?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