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生枷锁》第106章


沈昭满不在乎,笑嘻嘻地说他要是昏君庸主,闻清徵会不会天意震怒,把他给撤了。
闻清徵瞥他一眼,道,那是自然,然后让他帮着赫舒一起去端饺子去,别在这里杵着不干活。
沈昭弯着眼角,应声去了,正碰上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从膳房那边走过来的赫舒。赫舒眼角笑得有些细纹,他这些年虽有闻清徵指点,但修为也没进展得那么快,不能再比之前年轻的模样了,更成熟了,气质沉淀了许多,倒是看起来更加舒服。
赫舒手里端着饺子,走过来的时候,忙把那盘饺子放到石桌上,烫得摸着耳垂。
他看着亭外纷纷扬扬的大雪和那些红通通的绸缎和灯笼,忍不住打趣,道,“咱们宗里快和凡间一样热闹了,就是人少了点儿,宗主体恤大伙儿忙了一年,给他们休了几日的假,他们一走,倒是有点冷清了。”
“热闹与否,无谓人多不多,心意到了便可。”闻清徵说着,视线却落在他端过来的那盘饺子上。
赫舒以为他是想吃了,拿了筷子给他,但闻清徵却不接。
雪发青年抬头看他,泛着淡淡银色的眸子清柔寒澈,却带着几分威严,让人心生不出忤逆的念头,忽然问,“褚易早就去了,是不是?”
“……”
赫舒怔了怔,把筷子放回去,“您说什么呢?”
“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把眼睛给了我,是不是?”
“……您早就知道了。”
赫舒叹了一声,知道瞒不过他了,索性坦然,〃〃是,我没告诉您就是不想让您心中愧疚,他说了,您的恩情早就还过了,你们两人再无瓜葛。〃〃
他看着闻清徵默然低头,想起之前那人说过的话,说着说着,也不免有几分感慨,“想来,他如今也该转世了吧。”
闻清徵微微颔首,良久无言,看到玄衣青年从角落里端着瓷盘走过来的时候,轻声道了一句,“是我一直负了他。只是……”
声音渐不可闻。
只是,他从未后悔,重来一次,他也不会因为愧疚和褚易在一起。
最深情者最无情,向来如此。
沈昭正端着饺子和醋碟过来,夹杂着雪粒的清冷空气中泛起饭香,热气如雾般蒸腾在几人之间,彼此面目都有些模糊看不太清。
沈昭唤了在旁边站着的赫舒,让他今日不必拘礼,一起过年。但对着他的时候,亦满是威严,神情冷淡,完完全全还是之前冷漠桀骜的魔宗宗主。
但下一秒,就换了一个人一般。
他蹲下身,看着坐在石椅上的青年,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笑得一口白牙都露出来,恰如当年蓝衣束发的青年,面上无一丝阴霾,坦荡爽朗,“师尊。”
“嗯。”闻清徵对上他的视线,眸中泛起淡淡的笑意,感觉身上一暖。
沈昭不知何时从怀里变出了一个披风,为他披上,正低头专心为他系着披风上的带子,嘴里唠叨不休,跟当年一样,“师尊怕冷,一会儿我再去添个袖炉去,屋里有烧好的炭火,再往里面添点雪松的熏香也是不错的,到时候师尊袖子里身上全是暖融融的香气。”
“不用那么麻烦,你先坐下来,一起吃。”
“怎么是麻烦,师尊的事情就不是麻烦。”
“嗳,说了不用了。”
“用的。”
竟然是要争执起来了,只是彼此都语调轻柔,不像是吵架的样子,倒是让旁边的赫舒有点不自然。
“咳咳——”
咳声响起。
两人的视线一起转向赫舒,赫舒讪讪地笑,询问,“我先走?”
闻清徵把沈昭一推,坐在椅子上,面色如常,淡淡道,“不用了,吃吧。”
沈昭也收敛了些,端坐着,只是拿着醋碟往闻清徵那边放,笑吟吟地说今天的饺子是他包的,师尊要多吃点。
席间,触不及防伸手去碰闻清徵的耳垂。
烫的。
和饺子一样。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接下来有一篇师尊的番外,一篇香香的番外,么!!】
第九十五章 番外 待重结、今生愿
当天象异变,风起云卷之时,柳眠迟和青延还彼此住在往生湖的两端,千年来,老死不相往来,竟是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也未曾说过一句话。
柳眠迟自从卸去家主之位之后,就很少再和其他人说话,慢慢地,几乎都忘了开口是什么感觉,只是一味苦修。
他本在南疆守着万蛊教所留下的那些废墟,时常能和青延相遇,后来,便跟着他来到了往生湖。知道了戚怀香的骨灰遵他的意思撒进了湖里,青延一直视若珍宝的瓶子,是曾经装过他骨灰的器皿。难怪,青延连那瓶子看都不给他看。
原来,他连一点念想都不要留给自己了。
连骨灰也要撒进湖里,让他最后一面都无法得见,狠心极了。
柳眠迟起初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心如刀割,慢慢地,钝刀子割得麻木了,和青延一样,也在往生湖附近住了下来。
往生湖并不是只有一个大湖,周围树木茂盛,还有不少生灵,野兔灵鹿等等禽类时时穿梭其间,四时如春,没有寒暑,是个适合隐居的地方。
他们彼此都能遥遥地隔着湖面看到对面人所住的木屋,却从未去拜访那个相邻的邻居,柳眠迟曾是想要去看看青延的,但青延却总是冷眼对他,几乎不近人情。
他之前听戚怀香说青延失了一魂两窍,是不怎么通晓人类的情感的,所以凡事都不和他计较太多,想起自己之前误会戚怀香和他,每每有一丝歉意,猎了鹿肉放到他门外,却只见青延见到门口的鹿肉,却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扔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如冰封,是化不了的,只有当初在戚怀香面前才会缓和一些。
现在,戚怀香不在了。
天边密布的阴云已经覆盖了许多日子了,柳眠迟算算,应该是有一月了,但却迟迟落不下雨。他在典籍里看到,这种异象是妖灵出世的先兆,但他却不知在这往生湖、灵气最为澄净的地方居然还会出现妖灵。
但他心中平静如水,没有丝毫不安,他这些年修炼下来,修为也不弱,已到了大乘期。也许,是他的生活里除了修炼没了别的东西。
每每想起那人的时候,只有用忙碌来麻痹自己,忙起来了,想得没有那么多了,就不会时时刻刻感到心痛了。只要一停下来,有了闲暇的时间,总是痛彻心扉,他已经记不清自己上一次安睡是什么时候了。
他很久没有休息过了。
青年的面容依旧年轻,英俊,随着修为的日系精进,他的心境愈发开阔,却唯独有一个桎梏阻挡着他前进。
如今他是大乘期一阶的修士,在这一阶停留了将近百年,没有前进。
他知道那桎梏是什么,每每到了冲破桎梏,再进一步之时,眼前却总会想起最后一次见到戚怀香时,自己对他说的那句伤人的话。
桎梏每每无法冲破,他也只能在心中苦笑。
布衣青年从木屋里慢慢走出来,看着天边愈发阴郁的天色,凝着眉,盯着那湛蓝清澈的湖水,感觉那湖水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孕育其中,蠢蠢欲动。
他在这里观察了半日了,仔细探查过周围的灵气波动,发现四周的灵气都在源源不断地朝湖底汇聚,如同旋涡一般,湖底那股神秘的力量将周围的灵气一丝一缕地拉进去。
抬头,看到湖的对面那个青发身影也走了出来,应该也是察觉到这天象的异变。
柳眠迟看到了他也并未说话,只是紧紧盯着湖面,右手搭在剑鞘上,若是湖里出了什么邪祟就打算先行灭掉,以免成了祸端,危害百姓。
青延也在湖的对面守着,手里是那个瓷瓶,瓷瓶被他紧紧握在手里。
他面色无波,双眉紧蹙,但心中却热烫,攥着瓶子的手都在出汗。
他感觉到,手中岑寂千年的瓶子居然在微微地跳动,他循着瓶子不安的跳动来到湖边,只觉那瓶子似乎想要钻进湖底,只能紧紧攥住它,不敢让它逃脱。
他心中震惊,不知是这瓶子成了精怪,还是其他,但他却更偏向另一个想法。
头顶盘旋的阴云越来越密,浓重得几乎要把这白日都给遮盖成日暮,平静的湖面泛起了一圈一圈淡淡的波。
两人都不免往前走了一步,死死盯着湖面。
湖面的波澜愈深,一圈一圈地漾开来,湛蓝清澈的湖面下陡然现出一个人影,漆黑如墨的长发飘在湖面之下,如茂密水草一般。
柳眠迟的手已经搭在了剑柄上,只待下一秒那妖灵出世。
哗啦啦,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