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第4章


他也许是真的病了。
张旅悄悄地退出去,不想叶楚就在这时抬起了头。
“张旅!”叶楚难得大声说话。她迅速地放下手中的画笔,急匆匆的向张旅跑过去,急切地抓住他的袖子紧张地问道:“你没事吧?”
张旅无奈,只好轻轻地摸了摸叶楚的头,宽慰道:“没事,这不是好好的吗?”
“你不接电话,我都不知道你的情况,”叶楚稍微舒缓了情绪,柔声道,“吓坏了吧?”
“我关机睡觉了,”明知不该,张旅还是实话实说。果然,尽管不明显,他还是在她的脸上看到了气结了的表情。或许还有夹杂着无奈、担心或说,委屈。
……
与叶楚谈了一会儿,张旅走出画室,夕阳还依依不舍地趴在地平线上。
正走着,一个人突然从旁蹿到他面前。张旅抬手挡在眼前,眯着眼打量逆光而站的人。还没等他认出是谁,来人就开始自报家门,外加表明来意:“张旅是吧?我是柯乐,米开老师让你现在去一趟贰号画室,她和周殷在等你。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就真的急匆匆地走了。
张旅仔细想想,忽忆起那日在球场周殷叫“可乐”时,应声的就是这人。
张旅对着空气“哦”了一声,依言走向贰号画室。
与壹号画室不同,贰号画室现在空无一人,只有明亮的灯光充盈整个画室。说好在此等他的米开不在,周殷也不在。
临时有事要先走?那总该知会他一声吧。张旅边想边走了进去,手摸进口袋里才想起他还处于关机状态的手机。难怪刚才是叫人去找他。还是等会儿吧,他想。
百无聊赖,张旅走近画架,一幅一幅看那些已去掉遮盖布的作品……他说不上自己面对这些画的心情——惊艳?不像。陶醉?也不是。
“米开!”像是想起了什么,张旅忽然冲着空荡荡的画室大喊了一声。然后,那个明明早已经过了而立的女人,像个做了坏事被抓到的小孩一样,拎着鞋子蹑手蹑脚地从画室的一幅用来充当屏风的画后走出来,身后是一脸幸灾乐祸的周殷,传说中她的儿子。
“好吧,既然都被你抓到了,我就直奔主题了!”米开昂起首、挺直腰,气势凛然。当然,如果忽略掉句子从半路不自然地转变为英文的话。
“嗯,主题。”张旅很上道地接话。
“觉得怎么样?”米开指了指刚才张旅所看的画。
张旅狐疑地瞥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周殷,道:“专业点评就别找我了。”
米开瞪了他一眼。张旅改口,立刻答道:“漂亮。”
米开白了他一眼。张旅接着补充道:“舒服。”
米开温柔地朝他笑了。张旅后退一步:“沉醉不知归路。”
米开慈爱地伸手向他的脸掐去。张旅肩膀立刻往旁边低,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善意地提醒:“米开,直奔主题。”
看着两人一来一往,周殷终于在一旁笑出了声。他老妈这活宝样他见得不少,张旅这搞笑样还真是少见。
米开装模作样的横了周殷一眼,果真直奔主题:“开春之后你和周殷一起办画展吧。”
张旅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停顿片刻,他垂眸道:“米开,我还没到时候。”他不知道米开是什么用意,也许是想推他一把,毕竟他停滞太久了;又也许只是一时兴起,据米开贪玩的性子,也不是不可能。
“是时候了,小旅,不要把自己困死在一个小圈里。”米开敛了笑。
张旅别开头,不作声。良久,他缓缓地开口道:“米开,无论哪一条路,走得远了,人总是会累的。”
“所以,在你还没有觉得累的时候,你就选择退缩吗?像懦夫一样?”听了张旅的话,周殷忍不住插话。
“我只想画我那没有深意的画,”没有正面回应周殷的质问,张旅望着米开接着说:“您曾经说您为了学画,离开生活了20 年的克鲁姆洛夫去了华威,因为憧憬;您说为了寻灵感,您抛下了在伦敦得到的一切只身来到中国,因为您喜欢;您说您画贫穷、画黑暗、画无尽的欲望与贪婪,因为您可以感觉满足;直到现在您依然满怀激情地对待着您的工作,因为……”
米开没有反驳他,只是皱起了眉,她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让张旅明白。
“如果是我的希望呢?”米开打断张旅的喋喋不休,“张旅,如果我希望你去呢?”
最后,张旅还是点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
、生日
时间是残忍的刽子手,将你的生命一截一截地裁短,然后微笑着告诉你:嘿!瞧,你离死亡又近了一步。
周末,张旅随便往背包里塞了两件衣服回了家。母亲脸上的慈爱的笑容就像永远不会凋谢的花 ,一直尽可能地向他展现她最美好的样子。张旅回房间放了包,临出门的时候又看了眼摆在书桌上的木雕,那座他最后的作品。
餐桌上,母亲笑吟吟地将一只装着两只已剥好壳的蛋、且附带着一支汤匙的碗摆到张旅面前。张旅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张旅拿起汤匙戳破嫩白的蛋白,暴露在视线下的蛋黄狼狈地滚到碗底……张旅抬头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又在给为了家而废寝忘食地工作的父亲找托辞的温柔的母亲,如平常一样发出“嗯,嗯,知道……”这般声音来回应她。继而低下头,认真地看着碗里的蛋,抓着汤匙仔仔细细地、一点一点地将蛋切碎,然后在母亲的“蛋糕晚上就到,你爸爸今天会提早回家”的话语中,像有强迫症一样,将碎成碎末的蛋一点一点碾成泥藻……张旅静静地坐着,忽回想起一些人一些事,关于肖蔚、郁惟、叶楚、米开、周殷、梦中的手的画面,甚至那场血腥,如幻灯片一样在脑中放映。不断循环重复,直至扯断张旅最后的理智。
毫无预警的,张旅扔掉汤匙(想象中的刀),双手抱头……朦胧间,他听椅子碰撞地板的声音、母亲的惊恐的尖叫和以雷霆之势到达他身边的脚步的声音。
张旅揪着有力地抱着他的人的衣袖,半晌意识才逐渐回笼。他目无焦距,仅凭感觉对着眼前的人叫了声“爸”。
父亲板着一张脸,张旅不知道总是正颜厉色的他脸上会不会再有别的表情,但此时,张旅在他的脸上寻不到一丝的慌乱。
想到母亲长久以来的心惊胆战,想到父亲任何境况下表现出来的气定神闲,想到,那场在他眼前发生的华丽到令人心颤的死亡,张旅木然地转向他的母亲:妈妈,我还应不应该活着?毫不意外,看到母亲一脸的恐慌。
过后恢复理智,张旅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巴掌。对不起,妈妈,对不起。
……
张旅不明白他的父亲当时为什么没有狠狠地揍他一顿,张旅分明看到他的手早已紧握成拳。
蛋糕忽然变得索然无味。像是走形式一样,一家人好不容易的在压抑的气氛中切了蛋糕。张旅回房拎出尚未拉开过拉链的背包,低着头向他目含期盼的母亲解释说“次日有一个重要的画展”,便逃也似的冲出了家门。临走前,伸手接过皱着眉的父亲递到他手里的经过精心包装的盒子。
作者有话要说:
、逃
拨开层层迷雾,暴露在眼前的是否就是真相,被视作漩涡中心的男孩抽身离去,安宁是否就会降临。
张旅回到学校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周殷从阴影里走出来,拉住他的手臂,脸色凝重:“秦锋找你。”
张旅皱眉:“谁?”
周殷解释道:“第一次坠楼事件,那个穿便衣的警察。”
张旅不作声,他现在心里并不轻松,自己最近的行为反常,让他心生烦燥。现在警察又来找他干什么?那人自杀又非他怂恿的;即便是被杀,就现有的证据来来看,那也不可能是他下的手;进一步了解案情?那也不是以这种方式传唤吧。再说“第一次”坠楼?
以为张旅的沉默是想不起秦锋是谁,周殷脱口而出:“就那个让你裸奔的男人。”
张旅抬眸瞥了周殷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继而漫不经心地问:“为了什么事?”
……
再次见到秦锋,那个男人穿着一身整齐的警服,难得的遮盖了那一身痞气。见到张旅来了,他也不多说别的,直接在他面前摊开几张图片。张旅靠近了一些以看得更清楚,最终视线落在其中一张照片上——L,我来了。没有完全凝固的血迹泛着妖冶的光泽。
看到张旅注意到了那张图片,秦锋从桌子对面走过来,他伸手拿起那张照片,不紧不慢地说:“就在今天早上,T中又发生了一起坠楼案,一样的时间、一样的地点、一样的失踪的断掌,死者的身份一样是T中的艺术生,和你在同一画室的人……”
张旅不满地看着故意停顿的秦锋:“然后呢,和我有什么关系?”
秦锋满意地笑了笑:“接下来,重点是这个……”将手上的照片展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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