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那些沉重岁月》第62章


我是同性恋者,对那种渴望的眼神向来敏感。好几次我回到监舍,发现刘梦洋若无其事地坐在我的床铺上。我用不解的眼神看他,他立马醒悟过来似的,装做累糊涂的样子,说不好意思,坐错了床铺。我在遇到这种状况的若干次之后,有一回搭腔了。他感觉挺惊喜的,便开始和讲一些类似自我介绍的话。他拿出他的方便面与我分享,他的家人每个月都会在他的大帐卡里汇上一些钱,他在监舍属于有钱人的一种,所以没受过到什么不公平的对待。
他挺兴奋的,和我讲了许多话。他犯经济罪完全是受人陷害,他在讲起受人陷害的经过时,愤慨的手舞足蹈,眼泪都要流了出来,提及的人更是恨之入骨。我不知道我们聊了多久,或者干脆的说,他一个人愤慨了多久。总之前面的内容都是铺垫,我们在第二天之后,他就向我提出了那方面要求,而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我们干柴烈火在好些隐蔽的地方,干过多次。他说我是他的第一个男人,希望永远都不要分开。但我在每次干完后,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或许会和他干,本身就是个不清不楚的疑团。也许长的像罗峰,也许我原本就是同性恋者。但不管怎样,在没有感觉的前提下发生关系,对于我来说是一种打破了和平受到了谴责的不好受的坏举动。这样的感觉让我几度痛恨自己。曾经总以为自己高尚,其实就是一个自以为是的流氓,和那些讨厌过的自以为是的大人同样的自以为是。我发现我这种人去讲原则,还不如去讲个笑话,之前都是骗人的。
当然,同性之间的事情,在监狱这样的地方,就算隐蔽的再好,也是会被发现的。
好几次被叫去训话,但幸好我在监狱里也能遇到好的狱警。他就是我刚入狱理发时,第一个发出笑声的人——在姜浩然死后,新调来监管我们大队里的一名小队长。
他面目和善,对牢犯犯了错,不是那种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开始处罚的专横狱警。他会询问我们真实的情况,然后根据事实做调查。有几次不想骗他,就干脆承认事实,他看着我一阵沉默。久久后,他说,性需求是天性,但我以为你不一样。既然有,那就隐蔽一点吧,不要被人发现。之后,他将刘梦洋调离到僻远的监舍,对我没有进行任何处罚。我对刘梦洋的走一点也不难过,相反有点庆幸,以后可以不那么不平衡了。
刘梦洋总是找机会和我传递各种小纸条。但在长期见我没有回应的情况下,不了了之。后来他好像有了新的同志爱人,我们就这样结束了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描述的一段关系。
减刑后,监舍里只有老李向我衷心地说了一声恭喜。我微笑地向他表示了我的感谢。他则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我是在后来才知道,他放弃了假释的申请,宁愿老死监狱里。正如他说的,监狱就是他的一生,离开监狱,他的一生也就完了。而我,很难理解这样的感情。
监狱里的生活不全是劳动,有时候晚上有时间,或者遇到节假日,可以在监室里看看电视,打打牌什么的娱乐活动(当然这些活动都需要先报名才能参加)。我通常会看些书,写写日记。看书是我从罗峰那里养成的,写日记则是我似乎觉得去做,便感觉很有意义的事情,便不知不觉的坚持了下来。
我爱看王小波的书,可惜监狱里的图书馆甚少他的藏书。我漫无目的的在书海中徘徊,最终决定阅读一些中外名著小说。我在监狱的图书馆里从左边直接看到右边,感触下来是,监狱生活没有一无所获。
往后我还发现自己喜欢看结局伤感的书,似乎每每心里惆怅纠结一番,可以疏散内心的郁气,能产生某方面的共鸣,神通到另一种享受的境界。我发现我最近有个奇怪之处就是在于活在故事里很难走的出去,走出来了也是在自己建造的城墙内,婆娑很多。也许同性恋者,都有多愁善感的一面。
我在诸多重复的监狱生活中,那位第一个笑出声来的小队长,总能在很多类似的地方找到我。他找到我是要和我商谈减刑的事请。我总被他要求到他可以办到的很隐蔽的地方商谈,然后衣衫不整的出来。我只想说,感谢他对我的爱护和帮助,在我们双方都配合的情况下,期间我又成功地减刑了一年。若别人要问起,我就可以说,王晓东有一段不到四年半的监狱生活,他骄傲的减刑了一年半。
到了快要临近出狱的日子,我进入了一种手足无措的状态之中,思想的矛盾,意识的混合,使得每天脸上挂着的都是紧张的神色。我在想出去后,是否还能适应外面的世界、我似乎从来没有适应过,现在是不是更加生疏了。想着奶奶还好吗,是不是一出狱,就应该飞奔到她的面前,忏悔地流着眼泪,宣泄百般思念的滋味!可是奶奶愿意见到我吗,六年的时间一晃而过,她老了,变了,伤心透了,她真的还好吗?
出狱的那天,第一个笑出声的狱警打开了监狱的铁门,送我出去。他面目和善,微笑着说,出去后,好好做人。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打电话找他,如果还在这个城市的话。还有……他欲言又止,最终是笑了笑。
我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踏出一步,朝外面的世界走去。此时是六月份的天气,太阳光不是很强烈,但习惯久呆在黑暗的我,一时间觉得阳光明亮的过分。
老李说,一直往前走,切莫回头。这样你就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接下来的路也会顺通无阻。
我不相信迷信,但我喜欢老李的这句话。我不回头,沿着大路往前走。不知道去哪,走就是了。
站在一处人流鼎沸的人行道上,听着不知从哪家店铺里飘来嘻哈饶舌的歌曲,听了好半天才听出来人家唱的的确是中国话。看着横穿城市的高架桥,到一栋栋平地升起的怪异大楼;从商品店里琳琅满目的陈设,到大大小小满条街的娱乐场所;还有汽车,手机,家电用器,人们的吃穿打扮,都无疑显示出新时代的来临和进步。我还在想小时候的生活多么贫困潦倒啊,一件衣服穿了又补,补了又穿,过节有喜事的时候才能吃上一餐肉,珍贵不易。现在随便一眼,一件衣服的标价可以上千甚至上万,天天鸡鸭鱼肉甚至海鲜野味铺天盖地。我汲取着新时代的空气,措手不及茫然无助地张望着,外面的世界五彩缤纷,新时代的脚步疾风赛马,一种无力感便悄然蔓延。
我被映衬的无所遁形,像一只可怜的绿色毛毛虫错过了森林,来到不属于自己的沙漠。我重整一些关于自己的信息。刚从监狱放出,身上穿的是四年前的衣服,上身一件天蓝色长袖圆领尼龙衫,裤子是藏青色冬季牛仔喇叭裤。站在服装店的玻璃门口,里面折射出我背着个布包、板寸头、样子显老的形象。很多衣着时尚的人打身边经过,难以克制的发出一声讥笑。
第56章 碰壁
诚然我已经不是六年前刚到城市的王晓东,无闲顾及这一身行头。刚从监狱出来,身上只有几个五毛硬币,肚正饿的咕咕叫响,发现一碗面都吃不上。我目前紧要面对的是尽快找到工作。而我对工作就像初来乍到一样毫无要求,能填饱肚子即可。我想到了自己曾经是一名厨师,心中莫名的有了一丝安稳,所幸自己不是一无是处。
我不会看什么招聘广告,认准一家饭店,就寒酸地走进去。有些服务员看我着装老土,便能一眼洞穿我不是来消费的。她们倒也没有板着脸,直接问我找谁还是有什么需要帮助?我说,我想来应聘厨师的工作。她们茫然地看着其他服务员,说我们这里好像没有要招聘厨师啊,你找错地方了。说完不再理我,忙自己的去了。我尴尬地站了一会儿,无奈地离开。接着依然腆着脸,问了好几家。幸好有几家是需要人的,她们径直带我去大堂经理那面试,大堂经理一本正经地坐在我面前,盯着我看了许久,轻视地一笑,问道,有高级厨师证吗?我摇摇头。又问,有相关学校毕业的证书吗?我摇摇头。然后他立马给我来了一句,对不起,我们这里不招学徒工。我急了赶紧说道,我不是学徒工,我会炒菜。他笑了笑,说炒菜谁都会,炒熟了不管有多难吃也是会炒菜,我们需要招的,是有红本子能证明确切学过的,明白吗!
他们的时间似乎十分宝贵,不等我回辩一个字,就潇洒的拍拍屁股走人。接二连三的挫败感让我感觉很是沮丧,没想到找份工作,果然那么难。
但我说什么都必须找到工作。我去了很多大大小小的饭店,试着碰碰运气。其中有家大排档,老板娘四十多岁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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