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高的咖啡馆》第41章


蓝染听到这一声熟悉的呼唤,猛地回头,目光在海城的身上凝固。
她今天从帝雅一路跟踪着“阿龙”到了这里,其后的事情她都亲眼目睹,在看到孟虎居然出现的时候,她心中的诧异达到了顶点,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云流月的哥哥。及至两人前后入林,她落后了一步,远远看到形势几变,险情突现,便立刻出手相助。
孟虎此刻愤恨已极,运劲一扯锁链,蓝染登时把持不住,她反应机敏,借势飞起一脚踢向孟虎心口,孟虎松手后仰,链刀如一尾白蛇,在蓝染手中上下点窜,飘逸灵巧。
孟虎初时稍乱,很快便定下心来,几招后左手钳住锁链,右手二指扣上了蓝染的咽喉。
颈间一股巨痛和窒息袭来,蓝染又惊又痛,眼看要被擒住,面前的孟虎突然五官一阵狰狞,松手倒地,昏迷不醒。而他软倒后,身后海城的脸露了出来,此时力气用尽也倒了下去。
原来孟虎抓住蓝染时正背对海城,海城眼见蓝染危急,身体猛然迸发出最后的力量,跳起来狠狠砸中了孟虎的后脑。而现在他已经全身脱力,再也挣扎不动了。
蓝染心脏狂跳,这会儿才感到双手发颤,她已经被雨水湿透,却没意识到寒冷。呆了一会儿,她转过身,透过重重飞溅的雨幕看到海城正倚坐在一棵树边,苍白的嘴唇微微扬起,失去光彩的双眸化为一池柔泉,宁静地望着她。
蓝染觉得脑子里乱成一片,举步维艰。她缓慢地跋涉到他的身边,看到滂沱大雨毫不留情地落在他的脸上,冲掉了他粘的胡子,洗刷下他伪装的黝黑肤色,露出远山似的眉,霁月般的脸,这是一颦一笑都让她不可或忘的脸孔,的确是他。
“你……”蓝染的声音被雨声搅乱,“真的是你!”
虽然之前已有诸多猜测,但当亲眼看到这一切时,她还是感到难以置信,不禁冲上前抓住他的胳膊:“你怎么会是阿龙?!海城,这是为什么?”
海城的眉头细微的一皱,随即舒展开:“小染,对不起……骗了你……”
蓝染一低头,发现自己手中全是血,她碰到了他胳膊上的伤口。
“你受伤了!”蓝染惊呼。
海城不在意地轻轻一摇头,说:“手机,在我怀里。”
蓝染替他摸出来,发现虽然有点湿但还能用。
海城报了一个号码,蓝染不解地帮他拨通,放到他耳边。
“李大哥……是我……货已经确认了……”
蓝染听着海城说出一串暗号般的数字后又说:“孟虎解决了,在西侧半山……45度……对……他大概还会昏迷四十分钟……”
电话另一端传来李警官的声音:“行,我马上过去!我们的监视点在后山。”
通话结束,海城的头却依然歪向电话,人已经无声无息。
蓝染突然感到他的手越来越冰冷,似乎已经失去了活着的温度,她魂飞魄散,扑上去慌忙摇晃他:“海城!你怎么了?醒醒!”
海城被她晃动,直接倒在了地上,双目紧闭,几无呼吸,雨水从他脸上滚珠般滑落。
蓝染震惊得血液都像一下子静止了,她想起曾经有一次见过海城这个样子,事后他轻描淡写地抹过,而今天他却连多余的力气也没有,就这样不醒人事了过去。
蓝染倏地跪倒在他身边,银牙咬住嘴唇拼命地把他从地上拖起来,挪到自己背上。她挣扎了好几次,才吃力地将他背起,冒着头顶的大雨,踩着泥泞跌跌撞撞地向山下走去。
“海城,你坚持住!我这就送你去医院!海城……”蓝染叫着,分辨不出那慌乱的带着哭腔的声音还是不是自己的。他的弧度分明的脸颊贴在她的脸庞,一绺一绺的黑发倾落着雨水,一滴一滴全都滴进她仿若油煎的心里,炸得她胸腔喉头千疮百孔。
雨渐渐浓了,掩盖了他们的身影。
第41章 41
午夜的医院,急诊室外的灯光惨白地亮着,来往的医护人员和病人都看到一个全身湿漉漉的女孩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一双清澈的眼睛盛满焦急,直直地望着急诊室的门。
值班的两个小护士议论:“已经半个小时了,不知道是什么急症。”
“她这么瘦,真难想象刚才是怎么把人背进来的。”
蓝染远远地坐着,这些谈论都飞进她耳朵里,却如同轻飘飘的风,在她的脑海中毫没留下任何痕迹。
因为怕被发现,她跟踪海城去雕塑厂时将小奥拓停得稍远,等她踉跄着将海城背下山,开车向城里疾驰的时候,海城一直没有醒来,她真的怕就此耽误了他的性命。
有太多的疑问她先不愿去想了,包括他以“阿龙”的身份出现在盛安,却又跟李警官见面,这些意味着什么。她可以猜到答案,然而她现在不敢猜,也不想猜,她只要他好好地醒来,其他都不重要了。
急诊室的门突然开了,夜班的大夫走出来,几个护士“哗啦啦”推出一张病床,海城安静地躺在上面,身上插满了各种输液管。
蓝染一下子跑过去,看到他惨白如纸的脸上,长长的睫毛无力地合拢着,没有一丝颤动。她的心也像被一只手捏住了,疼得不能呼吸。
“这位小姐,”大夫拦住了她要跟着病床一起走的脚步,肃容道,“请问你是病人的亲属吗?”
蓝染好不容易将目光集中回大夫的脸上,闻言稍微一怔,仔细想来,海城在世上似乎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了。
她的泪水一下子模糊了视线,用力点头:“是,我是。”
大夫说:“病人的情况很不好,而且是临床上很罕见的一种病况。”
蓝染一愣。
大夫犹豫了一下,说:“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病情,他全身的内脏和器官同时衰竭,心跳血压及大脑活动都呈现濒死状态,这样大面积的衰竭几乎是不可能的,真是令人震惊。”
蓝染呆住了,她张了张口,几乎不成声:“你是说……他……会死?”
大夫遗憾地叹了口气:“这种情况下医学已经无能为力,很抱歉我需要直言相告。”
“还有……多长时间?”蓝染艰难地说,双腿有点发软。
“最多还有一个月吧……”大夫说,“具体的病因还需要详细检查,现在要尽量减轻他的痛苦……”
蓝染全身像被冰水浸透,脑袋里仿佛一颗炸弹轰然爆炸,她怔怔地盯着大夫开阖的嘴唇,接下来却什么也听不到了,她全部的意识都集中在了那句话上——
最多还有一个月……
最多还有一个月……
然后,她就要永远地失去他了,无论再怎样努力,这次她再也不会找到他了,就这么野蛮地、玩笑一般地宣判了他命运的结局?怎么会这样?!
一切都好突然,蓝染好像亲眼看着自己的心上出现了一道裂痕,转瞬便成深不见底、鲜血淋漓的深渊,如此的不真实,又如此地痛彻心扉。
她忽然想起曾经,他在灯火璀璨的影展酒会上抱着她轻轻起舞,那时候他的笑容狡黠,双目明亮,身姿挺拔,神采奕奕……
原来她与他的全部相遇就是为了留住他仅有的光阴……
嘴里全是苦涩的味道,不知何时,她已经泪流满面。
“小姐!小姐!”一声声有点着急的呼喊似乎从外太空传来,渐渐在她的耳边清晰,蓝染的焦距慢慢集中,看清了面前一个护士在担心地叫着她。
“小姐,你没事吧?”护士好心地问。
蓝染望着她,半晌才发觉自己已经坐回在候诊的椅子上,大夫早已不见,大厅里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那位病人已经被送到重症监护室了。”护士给她指路。
蓝染站起来,对自己说,要去见他,不要难过。她走到走廊里,扶着墙壁停下深深地呼吸,然后将满脸的泪水大把地抹去,恍然露出一个笑容。
海城目前的状况已经没有抢救的必要,躺在层层玻璃隔离的病房里,他所接受的只是维持生命的各种输液和观察。蓝染穿上医用服装,被允许进去看他。
白色的病房,青色的仪器,医院是这样一个冰冷的地方,它有足够的理智和漠然,看着来到的人们挣扎在痛苦和喜悦中,不为任何人所动。蓝染从未想过有一天海城也会躺在这里,像所有她挽留不住的人和事一样。
她望着他陷在枕中的瘦销的脸庞,再次有一种他好像要透明消失般的感觉,这感觉在她第一次与他一起救了咖啡馆里的人时就让她印象深刻地出现过。难道从那时起,他就已经在不断恶化了?
蓝染脑子里像嘈杂的光影斑驳,伤痛难言,冰凉的指尖几乎比海城的手还要凉。
忽然,她感到他的手指动了一下,轻轻地、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蓝染惊异地抬起头,看到海城半睁开了双眼,双瞳漆黑如墨,深邃的目光正凝视着她。
“海城!”她失声叫道,“你醒了?”
与此同时,她突然听到病房里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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