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苦逼时代》第162章

苏风不再说话。翠翠从来没这样求过人，如今把姿态放到这种地步，他却不得不漠然以对，这无异在剜他的肉。
“你真的甘心吗？”刘翠翠哭得呛到了自己，一边咳喘一边问话：
“你甘心我嫁与王爷做他人之妇？”
“你甘心我与你从此天各一方，难以相见？”
“你甘心我在别人怀里亲密缠绵，把你抛之脑后？”
“你甘心我心中情意变迁，而你永远只是一个错过了的想念？”
苏风睁开眼，双眸在暗处深邃无光：“不。……但我别无选择。”
“是么，那你给我选择的机会了吗？”刘翠翠落泪落到了发笑，想咬苏风一口。
她开口去啃，所触却是唇齿交衔，只剩下极低的声音，和一丝混在苦涩中的血腥味道。
青年在黑暗中仰首垂眸，睫毛微微扫过刘翠翠的脸庞。
“对不起。”他用鼻尖蹭过温热的泪痕，再度偏头吻住刚刚离开自己的嘴唇，回应翠翠的悲伤。
“嗬！！！！！”刘翠翠咬牙，如狼崽般颤抖着悲喘，苏风所做看似承情，却不过是一步退让，好让彼此死心。
心里的绝望无法释放，似乎要把整个胸腔都涨破才能了结。小狐狸难过的几欲没顶，早已进退两难，她呜咽着，却再不肯发出哭的声音，用指尖一下一下地刨着自己的胸口，立刻血痕交错，肉也翻起来了。
“翠翠，你做什么——！！”
苏风大惊失色，扯她的手却被胡乱推开，摁也摁不得，两人搏命一样拉扯撕斗，过了好半天翠翠双手被制，才强迫止了自残的动作，还是一声不吭，只有泪珠噼里啪啦地掉。
刘翠翠呆呆僵了一会儿，开始用头撞苏风的肩膀，一下一下地撞，泪水糊得到处都是。
“翠翠，翠翠……”苏风耐心地唤她的名字，希望能把她从魔怔狂乱里带出来。
刘翠翠撞到没力气了，才低低嗯了一声。
“好乖……翠翠。”苏风没放开她，而是握住她的双肩，把人拉入怀里：“你别动。让我抱你一会儿。”
两人在黑暗里静静地躺着，苏风不说话，呼吸很轻。刘翠翠靠在他脸侧，不死心地用唇一下一下扫他的眉眼鬓发。
“睡吧，天亮了我送你回去。”苏风伸手去够被子，想把翠翠珠光色的胴_体包起来。
“苏风，我是为你而来这个世界的。”刘翠翠把唇附在苏风耳畔。那个风雨之夜，时空交错那一刻，她的心就已经沦陷了一半。
“不要让我白白来这一趟。”她乞求。
两人近近地偎在一处，只向前了稍许，四片唇便着在一起，交换温度与气息，连苏风的呼吸也终不平稳。
“翠翠。”苏风的唇齿微微退开了一些，就在翠翠以为他要离开，委屈的眼泪终于决堤的时候，他偏头，温柔地吻过她的额角，滑过她的耳廓，印过她的颈，落在她的肩头。
“哭什么，”苏风的低喃既轻又哑：“……你真是傻翠翠。”
苏风松手，让自己保持理智的玉佩叮嘀一声落在地上，已经被捏得肢离破碎。
刘翠翠握住那只手，放在脸上轻轻摩挲，为他舐去血迹。
“我是傻狐狸，你呢？”
在黑暗中贴近，苏风露出一个深情到惊艳的笑容：“……而我，何其有幸。”
被男人紧紧拥在胸膛下的时候，刘翠翠叹息般地想：
——直到这一刻，他对我，也绝对比我爱他更多。
我能数清广域里的世界，却无法计量他给我的如许情深。
她接受了这份深情。
缠情之时，耳鬓厮磨，唇齿交衔。
刘翠翠窝在苏风怀里，嗓音微颤，含含混混唤了一声“苏风”，随口就咬下去。
苏风有些不知所措，生涩地安抚咬着自己手指不放开的人。
“是不是痛？”苏风混乱得不知该怎么问：“……我伤到你了么？”
刘翠翠摇头，只是一遍又一遍轻声唤他的名字，想把这两个字烙在生命中无法流逝、不会褪色的位置。
可当她在自己的灵魂中逡巡，找到这个恒久的位置时，却发现那个地方，
已经是苏风了。
第六十三章痴恋
作为一个毫无鬼神概念的人，苏风无法理解面前发生的事情。方才还在齐汾城，怎么就忽然来到这里了？
这里根本不是齐汾，也不是他所知的任何地方。这儿的天是亮的，却没有太阳云彩，简直像画里的世界。
不可置信，难以言喻，然而脚下的地是实的，耳边的水流声，呼吸间淡淡的花草味道，满眼的院落精致，所有的感官一起包围着他，让他不得不信。
他可以确定自己正在某处的一个院子里，四面的院墙都没有门，也看不到院外的景致。院内有一小畦地围绕着篱笆，一半种着平常的果子青菜，另一半却种着苏风从未见过的珍奇花草，飘散着奇特的香气。
菜地左侧，一道没有开端也没有尽头的泉水缓缓淌过白玉沟渠，右侧则是一座模样方正的屋舍。
院隅处精巧的凉亭如一只栖落的巨鹤，亭顶排列着浅棕色的琉璃瓦，八个檐铃悬垂在高挑的亭角，给飞扬跳脱的穹顶增添了安稳宁谧。
原本立在水源处的巨石早已被小狐狸改造了，所以在苏风看来就是一座转险怪势的剔透假山，小狐狸这些日子给自己讨要的小玩意儿大多堆砌在了上面，无论是石头刻的屋宇楼阁、还是陶土的小人小马，还有那些他亲自用竹木削的走兽，不一而足，虽然都不是精工戏琢的摆设，但是无损整体的热闹与致趣。
青年心底一暖，原来都在这里……还以为她拿去与阿甘游戏了……
等苏风环视一周，小狐狸才在他耳畔笑吟吟地问：“这里还不错吧？”
苏风从引人入胜的院景移开眼睛，刚想向小狐狸一问究竟，然而只看了一眼刘翠翠如今的模样，他便怔了。
刘翠翠不知使了什么办法，转眼间青年披给她的衣衫已经被换掉，穿上了一身极为庄重繁盛的长服，衬得她更加美艳超然，不可方物。
鬓蓬乌丝侧垂髫，琥珀双眸如星照，远黛覆月含新晓。
凤钗天翔绕光毫，龙衔明珠左右靠，碧翠随步摇，宜嗔又宜笑，难数风流俊俏。
一袭天香衫，云肩披佩丝穗飘，三山罗裙罩。
“这里是你家？”原本要说的话全都忘了，苏风只得这般问道。
刘翠翠摇头。
“不，你住的地方才是我家。”她说：“你看，绢花戴上了。”
轻咬舌尖的呢喃。
袖薄春日暖。那朵绯红的雪，正在她的鬓发中皎然绽放，比袖口裙摆的任何纹饰都更拂动人心。
“漂亮吗？”刘翠翠抬手摸摸头上的花。
“很漂亮。你过去一直住在这里吗？”苏风微喟，刘翠翠发上一颗明珠也够买一箱绢花了，不过又隐隐为她的珍视感到宽慰。
“最近常来，至于过去么……”刘翠翠苦恼地鼓起腮帮：“我也不知道，我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了。”
苏风想安慰地摸摸她的头，手伸到一半才意识到她现在还是人的模样，缓缓放回去：“这是在画里吗？”
“不是，”刘翠翠盯着那只手暗暗咬唇：“这是一个独立的空间，它正在我的意识下往咱们的住处飘动。这里有自己独立的时间法则和空间法则，你看——”
她拂过一颗白菜，一个对话框蹦出来了：“大白菜：距成熟还有12天7小时30分钟，防偷期12小时。”
“好有趣。”苏风忍俊不禁。
见苏风喜欢，刘翠翠心头一喜。
“苏风，那个……”她趁着气氛良好，鼓起勇气对青年说：我知道你一直想要个这样的院子——喜欢的话你可以住在这里，外界的一天差不多合这里的小半年，不会耽搁你平时的事情。”
苏风刚想笑，眉心已经黯然皱起：“这样不行……”
“啊？怎么不行了？”刘翠翠的表情垮下来：“我又不收你房租！”
苏风勉强笑笑道：“住到外面到过年的时候，我就老了。现在的日子我就很知足了。”
小狐狸闻言呼吸一顿，显然没想到这一点。对于精怪与修道者这是增加修行的好途径
对于常人来说却是加速生命的燃耗。
苏风你想长生吗？我可以教你炼气修行。
“修行？”苏风对这个崭新的词汇表示困惑。
“对了，这个世界没有修行的概念，我不知道是不是妖怪们隐藏得太好了。不过那群山里的农产品你可是见过的。”刘翠翠看着苏风：“不修行也无所谓，看到菜地里的那些药材了吗？不是，别看那颗白菜——那些药材，只要你吃掉其中的任何一颗，你就起码能延寿千年，修行什么的之后再商榷也好。”
苏风顺着纤纤素手所指看去，认出其中一棵似乎是传说中的圣花五彩冰兰，据说服食可以有不殒之寿，双十佳貌，百年造诣。这样的宝物，如果出现在世间，必然是席卷血雨腥风，人人争相抢夺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