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苦逼时代》第175章

众人这才从恶心和震撼里慢慢反应过来。
“这起码是高等无常级别，或许……超无常……”
“可怕……”
“与这种人合作……”
面对种种质疑，当事人一言不发，恢复了沉闷。
“你这是什么意思！”戴眼镜的大汉也不乐意了：“你不想叫这个名字可以换个好听的，惹我们笑了再翻脸算怎么回事！”
“都别闹了，现在的广域存在已经暂时不能复生，任性而为只会折损我们自己的力量。”丑门海显然没有笑的心思，严肃对刚刚戕杀了一个同盟的广域神说：“无纲无常，我们又以何取胜？若有再犯，我让纲常专家灭了你！”
那存在抬眼看了看丑门海，又压低了帽檐缩起来，恢复了闷葫芦的模样闷着头自闭。
丑门海：“……。”她发现与这家伙沟通不能。
在丑门海背后不远的地方，薛涟尝试着偷偷攥拳，可他不能，他的手抖得厉害！！他终于意识到，这都是些怎样恣意不羁的存在，简直就像发狂野兽，明明可以随便虐杀羔羊，可他们却选择彼此撕咬，力量的交锋这比猎食更加惊心惨烈！！
分身碎骨，只怕还是轻的……怕就怕对方一边摧残他无暇的肉_体，一边还要霸道地掳夺他纯洁的心灵，让他在死亡与沦陷之间难以取舍！
再然后，究竟是谁伤害了谁？是谁征服了谁？又是谁心如死灰？
他不敢再往深处想了……
“薛涟，薛涟你怎么了！！”只一会儿没注意，等再回头的时候，丑门海惊骇地看到小雪莲已经哭得快昏厥了！
“薛涟你别担心，刚才只是个意外……你们这些砸场子的，以后再也不带你们出来了！！”丑门海紧走几步握住少年的手，急切地解释着：“广域存在和人类是不一样的，你要理解他们的难处……等你做了评委，好好指导大家工作，指导参赛者按照一定的规矩和原则进行苦逼比赛，一切绝对是不一样的……”
“……呵。”少年轻笑。
她见薛涟表情有些松动，恳求道：“所以，请你自由地……”
“啪。”薛涟挥开了她的手。
“让我做评委？让我指导他们？”小雪莲扬着下巴，笑得几乎扭曲。丑门海啊丑门海，你知不知道，如果我真答应你了，我会面对什么？——纷乱与死亡让他有时间重新审视这个问题。
给一群广域大神做评委加指导，无异于睡在刀尖上，刀子插在炸药上，炸药摆在篝火上。他们不是人，不是妖怪，不是神仙，也不是走兽。性情、价值观、力量，全都无法以小域位面的体系衡量，又如何评判高下？
更何况，他们对评判会服气吗？广域存在绝是不好惹的。不管长成什么样子，不管看起来有多么软弱可欺，他们始终是凌驾在混沌之上的构成——刚才那一幕就是最好的例子，也是最直白的示威！
其实——最不希望自己成为评委的，不是那个嚷得厉害的急脾气刚泰大神，而是那个至疮大神才对！
……
想到这里，少年的目光越过丑门海的肩头，果然发现那至疮大神再次退到最不显眼的地方，嘴角挂着嘲弄的冷漠。
少年又哭又笑，看得丑门海呆愣愣不知所以。
“好，好，好……”薛涟连说三个“好”字，再次凄苦一笑：“丑门海，我就知道，你最喜欢看我被逼到绝路的样子。”
他的眼中绽放出至美的火焰：“我不是你的所有物，丑门海。”
“我不是所有物，也不是玩偶，你想让我面对这些强横的恐惧之物，让我承担比粉身碎骨更加漫长痛苦的折磨——你以为能看到我如履薄冰的惊恐吗？你以为能看到我生不如死的哀恸吗？”
泪水流干了。薛涟手捂胸口，露出绝美的笑容，缓缓摇头：“你错了，我不畏，我不怕，我不在乎。”
“你越以为我会畏惧，会疼痛，我越不在乎。”
至疮大神的帽子掉了，表情僵硬。
众广域存在心服口服地点点头：“行，就他了。”
“我记得，你偏向的是苦……”丑门海震惊自语。她本来打算让薛涟指导一下只懂得僵硬模仿剧情的参赛者们加入一些伤情元素，结果小雪莲的苦情竟然升级了……算是升级了么，应该算是吧……果然，超过某个微妙的限度，苦情就变成苦逼了么……
“是苦。”少年笑：“是苦没错。”
“然而生死都是苦，爱恨都是苦，聚散都是苦。逆顺都是苦，我又何妨遂你之愿？”薛涟捂着心口昂然站起来，步步逼近丑门海，最后张开双臂无畏道：“来吧，把所有的恨意加在我身上——如果这就能让你好过一些，我即是心甘情愿，也是别无选择！！”
丑门海偏头疑惑半天，最后释然地从袖子里抻出一本砖头似的手册，“啪嗒”放到少年张开的手掌里。
“就这么说定了。”
……
于是小雪莲糊里糊涂成了苦逼大赛的评委加指导，得到一本初级构想手册。
这本缩写为“GX手册”的读物也不知道究竟是“构想手册”还是“狗血手册”，总之里面规定了各种提倡和禁止的参赛行为，还有一些总览的条目。
既然是“苦逼大奖赛”，那么一切都是围绕着有计划、有目的地展现苦逼进行的，其中符合参赛标准的是：言情伤情的苦逼，武林江湖的苦逼，官场帝王的苦逼，以上这三个发展方向，其他偏冷门类不算。当然在这三个方向里可以不拘泥于单一发展，因为一言情就难免牵扯盟主皇帝，一入江湖就难免儿女宫闱，一入朝野就难免爱恨情仇……反正三者都是相辅相承的，其间的因果关系早就比芝麻糊还浑浊了。
所以，根据排列组合又衍生出很多新的规则与约束，例如嫁入小富户当小妾的尽量不要乱捡武林盟主和王爷太子回家，因为这种资源在同一位面数量有限等等——这本手册因此变得很厚重。
“这是我写的，不错吧？”丑门海期待地看着薛涟。
“好吧……等我有空了会研究研究的。”薛涟敷衍地说着，眼睛却一刻不离地看着那些规则，这些耳熟能详的桥段真的是催人泪下感人肺腑啊！
“还有什么事吗？”少年没什么积极性地问，目光一直盯着作为案例的桥段。
“薛涟……你要广域之力吗？”他忽然听到丑门海这样说。少年蓦然抬头，却见丑门海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神情安静地解释：“你知道我是谁，而我也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可以给你灌注广域级别的力量，让你不再有顾虑。”
“你今日的话都很让我伤心，而这一句我最不爱听。”薛涟一张俏脸绷得紧紧的，把书也收起来了：“我虽然不懂事，但我爱单哥哥是真的。”　
“他说过，一旦接触广域的力量，我就不再是我自己了——只要他不希望我变成那个样子，我就不去做。”
“好吧。”丑门海也不意外对方拒绝，她背后的正方体珥康已经重新拉开那扇通往广域的门，众人拎着布兜拉着行李箱，都是一副要走的样子。珥康问：“丑门大人，要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丑门海摆摆手：“你们先走吧，我还想在这里呆一会儿。”
门关上了，走廊仍然保持着错乱多支的迷宫模样，空间却不再扭曲，恢复了平坦的路。
“你也先回去吧，我想在走廊里站一会儿。”丑门海指着右侧方向对薛涟笑笑：“你往这边走，穆单在找你呢。”
“那……你呢？”薛涟唔了一声，有点犹豫。刚才当着一大群外人他自然不好意思说，好长时间没见她了，还真是有点儿挂念。
“我站一会儿就走。”丑门海拍拍他的肩膀，就像一种鼓励：“快去忙你的吧。”
薛涟犹犹豫豫走出几步，拐过一个弯消失在对方的视线以内。忽然间，他听到自己背后响起了清晰的滴答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尤为明显，仿佛回荡耳边一般。
又拐过一个弯，少年故意放慢脚步，果然听到丑门海叹息般的声音。
“淡漠者流出眼泪，不醒者消褪狂热，不言者发出声音，立律者欺瞒，破律者守护……”
“嗯，还差很多……”丑门海自言自语，说的话颠来倒去：“剩下的……剩下的……”
一阵寒意忽然涌入薛涟的脊髓。他直觉地感到，丑门海正在维护一个连瞳雪都要隐瞒的秘密。至于为什么会这么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丑门海那边没了声音。间隔了很长的沉默，她的话语才再度响起，比方才更轻，更加难以辨识。
“所以不断构筑虚幻，不断消弱能力，不断演出种种巧合，再让巧合相遇……”
“直到坚不可摧的终结满身伤痕，直到希望本身忘却了希望，直到无神的世界被无数连至强的神也难以企及的存在填满空白，直到超越维度与永恒的存在开始拥有有限的时间……”
滴答，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