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中金刀》第29章


姬华池械木般僵硬歪了脑袋,换个角度注视地上的息虎:哼,小娘们还稳稳伫立着,不怕呢。那个吃了豹子胆的男人,他怎能躺地上先闭了眼?
他怎能?
他怎能。
姬华池去望息虎右掌,他右掌被砸得稀巴烂,连那一道金刀定骨留下的伤疤也看不到了。
姬华池无波无澜命令左右:“葬了他吧。”
息虎叛国之罪,不可厚葬,只可一卷草席裹了,葬在这里——他成名的山岗。
“大王——”又有熟悉的声音来,姬华池微微闭眼,这是她最近听得越来越频繁前线小校的声音,他的声音越来越焦急,前线的战事也一刻比一刻烂额。
秦赵日日增兵,魏匡明显在将姬华池往绝路上逼。
“又是何事?”姬华池伫立林中,站直了身躯问小校。
又是哪一路楚兵败了?又是秦赵兵往她楚境往南更近一分?
小校目睹姬华池神色不佳,不敢多言,埋头双手奉呈上一卷竹简:“秦赵那边有书修来。”
姬华池提防着魏匡又下毒,先以袖掩住口鼻,这才命身后的侍从去接过竹简,在她面前展开来。
刀笔刻的字不好看,东倒西歪,甚至说得上是一竹卷的丑字。但是撇捺落笔全都笔锋不收,可以想象刻这卷书的主人,在刻时有多么的嚣张。
知己知彼,这丑字姬华池以前就研究过,记在心上,是尤娇的笔迹。卷中也不过是些狂妄言辞,大意是叫楚军们等着,让姬华池等着,终有一日,秦赵男儿将踏平楚山。
“呵——”姬华池并无恐惧的笑了一声,只是抬手深深捏住她自己的眉心。
“收了吧。”姬华池命令侍从们收起尤娇这封赤。裸裸带着炫耀得意之心的战卷,却无意中瞥见竹卷的背面似乎还刻着两行字,她忙阻止侍从道:“先别忙着收!”
姬华池的口鼻依旧掩着,下令道:“将这简书翻过来,给孤瞧瞧背面。”
姬华池先瞧见四个魏匡的字,刚劲沉着:
汝欲和乎
明显是在尤娇遣人修来这封卷简后,他又暗中取来添上去的。
姬华池挑起眼皮,目光由右移左……她了解魏匡,他写书向来喜欢两行成双,上次是“小豆蔻,忘吾否”,这次不知道第二行的四个字会是什么?
果然,姬华池的目光才挪了两三片竹简的宽度,就捕捉住魏匡的第二行字:
善汝为奴
汝欲和乎?善,汝为奴。
姬华池,你要求和么?
好呀,你做我的奴隶。
做我的奴隶就行。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明天的份,勤奋如我╭(╯3)╮
、第二十二章
“呵——”姬华池翘着唇,笑了一声,心道:魏匡他蒙谁呢?做出一番对她执念的样子……呵呵,魏匡这个人,始终存着吞八荒并六合之心,写这几个字,不过是闲暇得空了,在逗姬华池玩玩。
可是姬华池……她一丁点也不想陪魏匡玩呢。 
她懒得跟他演什么忍辱负重,更不可能给魏匡机会,让他能够冷笑欣赏困兽的挣扎。
要让姬华池做魏匡的奴隶?这一生,下一生……永永远远不可能。
不过和倒是有可能,但不是姬华池去求和。
姬华池屹立在林中,以袖掩口而笑:她能和呢……她打,一直打到魏匡先求和!
……
姬华池回到秦岭军营,遥遥望见营房门口屹立着一位黑甲将军,昂藏却身形偏瘦,她的心情不自禁一跳。
姬华池的情绪慢慢沉下去,走近后看得清晰了,果然,门口站立的是着了一身盔甲的柳逸。
姬华池面上不见笑意,肃然道:“汉阳君何故来此?”
他擅自跑来了,楚宫中何人坐镇?
柳逸浅浅笑了:“王上放心,逸不打无准备的仗,国政逸已俱安排好。”少顷,柳逸又添补道:“若是王上放心不下,可将前线军队交给柳逸,王上可回……”
“孤不回去!”姬华池高声打断道。
说完,姬华池和柳逸都各自稍怔。
姬华池避开柳逸目光,垂睑道:“柳卿既然说安排好了,孤就信柳卿。孤也用不着来来回回跑了,就同柳卿一道在这秦岭抗敌。”
“好!”柳逸大声应道,声音浑厚充沛,看来是用了他十分的力道。却是过猛,他继而咯起来:“咳、咳、咳!”
身子与声音同样薄弱,听得姬华池揪心。
姬华池想伸一伸手扶柳逸,她的拳头在广袖里捏了又放,还是没做任何行动,只轻轻唤一声:“柳卿……”
“臣无恙。”柳逸退后一步,笑道:“谢过王上照拂。”
姬华池讪讪失言:“我还没照拂你呢……”
“臣定为王上一场胜仗!”柳逸打断她,无头无尾地冒出一句。
姬华池心念一动,强自压抑,纠正柳逸道:“不是为孤,是为国家。”
柳逸面皮稍僵,继而重展笑意,与姬华池相视道:“是,臣定为大楚打一场胜仗。”
“孤没想到柳卿会熟读兵书,会布阵,会打仗。”姬华池低头浅笑。娇颜上增三分温柔,像极了一朵摇曳冠绝的花,任是哪个男人瞧着心也化了。
柳逸唇角微翘:“兵书是死的,阵也是死的,活的是仗,凭着心和力去打。”
两个人除了军。政,鲜少聊其它的话,这会柳逸讲完这句话,两个人又是久久沉默了。
之后几日,姬华池同柳逸一道整军,昼观操,夜间一起在中军帐中堆沙盘,商讨军情。双方的话也不多,言简意赅,但共望着同一盏烛灯,常常相对失神。
而后各自别过头去,有些心事暗自藏在心中,有些话永远不能说出来。
数日后,秦赵军来攻。
柳逸为帅,亲自出战,姬华池站在丈外战车上督军。她着一身黑袍,浑身素无一饰,站在漆黑战车上,柳逸着一身玄铁重甲,骑一匹墨色的马,两个人颜色相称,相视一笑,竟似一对别样风。流的璧人。
战事不容怠慢,柳逸毅然转头,全身心关注前方敌军。两军交战,向来是击鼓后两将单独出列,互挑叫阵,楚军一方乃副将王介出战,明明战胜,秦赵军那边却骤射伏箭,一拥而上。
姬华池在后军中眺望见,缓缓咬牙兼攥拳。
在鼓声剑声马声厮杀声中,姬华池眯眼瞧见秦赵军中出现了一个漆黑的身影。这人长身骑于马上,竟不着盔甲,执一柄长枪,率身后千千万军冲入楚军阵营,所向披靡。
魏匡!
姬华池忽然发现隔了这么多年,她对魏匡的身形武艺还是这么熟悉。姬华池牙口一松,身子瑟瑟抖了一下。
也不知道柳逸听不听得到,姬华池双手紧紧扣在车栏杆上,冲着柳逸大喊:“柳卿,务必斩杀那黑衣之人!”
柳逸闻声收剑,取下背后弓箭,从马背上挂着的箭筒中抽出三支长箭,箭头磨得锐利锃亮。柳逸弯腰俯身,一弓三箭,毫不犹豫向着魏匡射去。
魏匡人马奔波疾速,柳逸的两箭却合拢着却不偏不倚射进魏匡左肩,另一只箭凌空擦过魏匡肩头,径直朝着他身后“秦赵”旌旗射去,入木断杆。
须臾,魏匡身子向后仰起,眼看着就要人旗双倒,全跌落进沙尘里。魏匡却在唇中暗咬牙,身子稍偏抓住将倒的大旗。他只手代替棋杆,果断竖起大旗,绣着赤红“秦赵”二字的玄色旗帜重新迎风飘扬,魏匡在风中勒缰大笑:“哈哈,弱楚小儿,三箭竟一箭也未射中!”
魏匡虽然这么说,但柳逸自己却看得清楚,明明是三箭全射中了。柳逸唇泛浅笑,声音却洪亮,问周遭将士:“诸子,你们瞧着射中否?”
众位士兵也不是瞎子,异口同声答道:“射中!”
“难道我楚男儿可欺乎?”柳逸又问,声音的力道比方才更加充沛。
众士兵嘹亮齐答:“不可欺!”
士气倏然高涨,堪与长空比高。柳逸再放弓拔剑,一剑举高,仿佛要划破天际,众士兵经由此剑指引,热血沸腾冲向秦赵军阵。
“勿乱,左三走杜门。”柳逸在马上,指导楚兵破阵。
……
一场鏖战,楚军伤亡四分,秦赵军伤亡六分,但到底是楚军胜了。
柳逸言出必行,他为姬华池打了一场胜仗。
因防着秦赵军可能会随时反扑,楚军未为柳逸置庆功宴,坚持布防严守,绝不放松警惕。
上至楚王姬华池,下至诸位副将,均只简单恭贺了柳逸几句。但无论将领还是底下士卒,见着柳逸那一弓三箭的,均暗中道柳逸是天将再现,甚至比昔日天将息虎更加神勇无敌。
众将在中军帐内时,姬华池说的是这样的话:“辛苦柳卿了,柳卿劳苦功高。”
她又道:“待将来边境安慰,天下太平,孤一定重封柳卿。”
众将无不羡叹。
待众将离去后,中军帐内只剩下楚王和汉阳君两人,姬华池方才卸下威仪面具,柔和了神色:“柳卿,孤未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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