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丞相不好惹》第22章


垂首看着棋局,风云变幻之中胜负难分。
黑子手法老练,于人于己都留有后路,一如肖逸白其人——温润平和,宅心仁厚。
白子孤僻险绝,于人于己都不留后路,一如百里无忧其人——破釜沉舟,至死方休。
究竟是柔克了刚,还是刚折了柔?
“无忧今年也有十八了吧,什么时候带个如意郎君让师兄瞧瞧?”扯来扯去,又扯到这个话题:“虽说阿史那冽亦寒不是中原人,但他对你的心意天地可昭……”
无忧淡淡一瞥,“师兄都过了而立之年还未娶亲,我也犯不着恨嫁。”她语速悠悠:“再说我命格不好,师父告诫我清心寡欲。”
犹记下山前,一向对她冷淡的师父突然将她叫到书房里,只对她说了八个字——清心寡欲,心怀苍生!
“人一老就容易犯糊涂,师父他老人家的这些话你就当做耳旁风,管他作甚!”
“嗯。”无忧并不是拘于礼法之人,不论是谁告诫的话,她也只听信对自己有利的。
黑子被白子重重包围,无忧手中白子再落下时,黑子已舍小保大。退而求其次。
所以说,与肖逸白下棋是令无忧头痛的一件事,不论自己将他逼到何种地步,肖逸白总有能力找到一线生机,扭转局面。正如他做人的真理——凡事都为自己留条后路!
一局棋下了一个多时辰,两人依旧耐心不减,可见都是能做大事的稳重之人。
无忧沉吟半响,终究说出:“我思虑了一天,还是选择帮夏侯泽墨。”
“理由。”肖逸白头也不抬的问道。
“夏侯泽墨是当世不可多得的人才,如今大楚正处用人之际,我没有理由不帮他。”
“乱世出英雄。但夏侯泽墨只能为一世枭雄,待他有了权势地位,再想悄然无息的除了他,可不是件易事。”肖逸白眸色平淡:“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助你灭了这西戎的百万大军。”
他说的异常轻巧,仿佛西戎的百万精兵在他面前不过儿戏,根本不足一提。
重雾山的嫡传大弟子,曾经名满天下、游走五国的无情公子(注:肖逸白的字),确实有着狂傲的资本!
无忧目光幽夐温煦,“我已踏入了这污浊的乱世,双手沾满了血腥,根本不配为重雾的弟子,师兄是九天的谪仙,再因我误入了尘世,我岂不是罪孽深重。”
想到那人飞扬的红衣,邪魅的眉目,无忧喃喃自语,“我也想看看,他经过战争的洗礼,能淬炼成怎样成怎样的人物。”
无忧一直很相信自己识人的能力。
夏侯泽墨不是常人,只要给他机会,有朝一日必会龙飞九天。她应该借楚明帝的手除了他,这一切的一切,她都清清楚楚。
然而,心中却潜意识的不想杀了他。
无忧为自己找了借口:她想看看这样一个男子,究竟能成为一个什么样的大人物!
不过,一旦触及大楚国本。
无忧深信,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以绝后患!
肖逸白断然:“那你就看着这个绝世枭雄如何站在五国顶峰,亲手将你处心积虑保护着的楚国拉近血腥的乱世!”
“不会有这么一天。”无忧优雅拾子,细腻如雪的棋子被她摊在手心,有种说不出的凄美决绝,“若是师兄有幸言中,我定会亲手——杀了他!”
朱砂幽柔决绝,有着凤凰涅槃的绝美冷冽。
看得出她隐忍不发的情绪,肖逸白也不再逼她,挑了个话题说:“我已找到能医治你腿罹的人。待此战过后你得空了,便立刻动身去云医谷寻个叫云辰风的男子即可。”
“至于有多少把握,云神医也说不准。”肖逸白隐下实情。
无忧身患腿罹数十年,肖逸白怜她宠她,曾数次下山为她遍寻医师诊治,而结果却只有一个——筋脉尽毁,束手无策!
无忧微微一笑,那笑意有些苦涩:“师兄,我已经习惯了。”
已经习惯了——
数十年不能行立,深陷轮椅,尝遍苦痛,怎能习惯?
六岁以前,她也曾快快乐乐的玩过、闹过、跑过、跳过,尽管没有父亲,但又疼爱她的母亲,倒也不觉得委屈。
可上天又何其残忍。
在一夕之间,将她不多的幸福也夺走了。
娘亲弃她离去,双腿被废,邻里被杀……那一夜,火烧了半边天,血染污了大地,六岁的她亲眼见证了一场人间炼狱!
然而……
无忧,你又怎能习惯?
肖逸白安慰她道:“云辰风那小子若是治不好你,我便砸了他云医谷数百年的招牌。”
没有人会怀疑肖逸白此话的真假性。
不发则已,一发鸣人。
肖逸白不是狂傲自大的人,一旦从他口中说出的话,那必然实现。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无忧心境看得很开。
一局棋终于下完,白子一百零七子半,黑子一百零八子。
显而易见,白子略胜一筹。
无忧笑的开怀,月牙般的眸子弯起,唇角微微勾起,显得灵气逼人,她语气里自有种得意:“这回是我赢了。”
赢肖逸白不是件易事。
饶是无忧自幼天赋过人,可在围棋这一块没少受肖逸白的打击,今次,还是她第一次胜过肖逸白。
数十年被人欺压,今次终得翻身,任谁都会欣喜万分。
“今日见你围兵布阵之术也超过了我,师兄也放心了。”肖逸白起身,走到她面前,沉吟道:“若是累了,就回重雾山吧。那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终日漂泊,原来她还有个“家”。
可是,她百里无忧已经不需要了,也早已没资格需要了。
她的“家”已经毁了!
自此以后,她始终都会是一个人,碧落黄泉,孤寂一人。
无忧无忧,不是一生无忧,而是一生都不能没有忧虑伴随。
、【15】 不可否认,她爱他
肖逸白见无忧迟迟不说话,微微一笑,“师妹该不会是被我感动了吧。”
无忧瞪他一眼,眉梢流露的柔情风华显现无疑,美的令人无法抗拒,拉着肖逸白的袖子,附在他耳畔悄悄说道:“无忧以前,总想着以后一定要找个像师兄对我一样好的男子。”
肖逸白面上一喜,唇角勾起的弧度更大了。
没想到自己还曾被天性凉薄的师妹暗恋了,这可是件令人热血沸腾的事。
无忧狡黠一笑,黑眸透着点点的戏谑,复又说着:“现在想来,倒是幼稚了。”
“这世间,比师兄好的男子大有人去。”
肖逸白听后嗔怒:“好你个无忧,我含辛茹苦的把你拉扯大,可不是要你长大揶揄我的。”
他生气转身,不再去看无忧笑意盈盈的眉眼。
“好师兄,无忧错了。”她眉目低楚,伸手拉住肖逸白欲抽走的手,让人很难相信如此生动可爱的表情,会出现在权倾一朝的右相脸上。
他身上有好闻的墨兰淡香,令人心安。
无忧有些留恋,这种味道,她已经三年没有闻到过了。
肖逸白于她来说,如父如兄,是她在这世上第一个真正给她温暖的陌生人,也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依赖的人。
不可否认,她爱他!
甚至可以为了他,或生或死。
可那并不是男女之情,她很清楚,一如肖逸白一样清楚,这只是亲情,是从心底无法分割的缠绵情愫。
肖逸白转身弯腰抱住她,像多年前一样,温暖的环住单薄弱小的她,柔声道:“此经一别,恐怕又要几年才能相见了。”
她将头埋在肖逸白胸口,眼眶微热:“师兄,我希望到时能看到一个小侄儿,还有漂亮的嫂子。”
“得得得,诚所愿尔。”
肖逸白笑的清朗,慢慢松开了无忧,优雅转身,一撩帐帘,潇洒离开,消失在无忧的视线中。
他这一走,不知何时再能相见!
然而,此时的肖逸白万没有想到,自己与无忧的再次相见,竟是——生死无话!
心中有些空落落的,无忧单肘抚额,静静的坐在木桌前,犹如千年不惊的古井。
“无忧!”一道朝气的声音从帐外传来。
入目,是白衣少年寂寥的身影,岑寂幽静,超然脱俗,仿佛碧落仙人,不带一丝人间烟火之气。
优雅的合上书卷,无忧淡淡问着:“小王爷怎么来了?”
西戎宣战,按理说,这时候应该是夏侯泽墨最焦头烂额的时刻。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却从不知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夏侯泽墨压下心中悸动,轻轻道:“明日卯时迎战,我想先送无忧平安离开战场。”
“小王爷是怕无忧会拖累部队行军吗?”无忧笑的温凉:“如果是为了这个,小王爷大可不必担心。”
“不是因为这个……”夏侯泽墨看着那袭出尘白衣,缓缓说着:“我想让无忧平平安安的……不受任何威胁。”
明日一战,云谲波诡,虽有七成的把握,可夏侯泽墨还是不放心,想让无忧离开战场。
战争的污浊,不适合谪仙般的他。
无忧闻言冷笑:“在小王爷眼中,百里无忧难道就是?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