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师灭祖》第19章


白费力气,人家根本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杀了他就算完成任务,这些黄金足以说明一切,我们不是杀手,但也不是审判官。我抽剑,上头的血刚刚凝结,与白刃交结发出深紫的光。
“你怎么了?”子洛侧过头,担忧地看着我。
“你未免太有耐心。”
他忽而皱眉:“你确定你没事吗?”
我很好呀,除了刚才杀了个人,不免有些感慨之外。
十年前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双手沾满鲜血,木然望着亲手制造的尸体只有淡淡的质疑,好像自己总有一天也会冰冷地躺在那儿,无悲无喜。十年前我还是个官家小姐,无忧无虑地坐在闺阁中欣赏上善若水,那时的春光如此明媚,花香鸟语,连忧伤也是甜的。中间的岁月仿佛一下子被抽干,突然间来到这里,睁开眼睛,陌生的自己陌生的世界。
“你的脸比死人还白。”子洛握住我的肩头:“让我看看你的伤。”
“很痛,还是别看了。”
“好罢,自己先调息一下,回客栈再替你疗伤。”他无可奈何地摇头:“越大性情越是古怪。”
未曾长大的我性情又是怎样?隐约记得自己被大哥二哥变相欺负的样子,那时我总是示弱,而他们也总是争相道歉安抚。爹是个严厉的纸老虎,娘是个外表温柔的母老虎,一家人在一起,我反倒是脾气最好的人。
杀人竟会使人想家,真是荒谬。
差点儿忘了眼前急需解决的难题,据说万仞剑乃百钢之首,那么一定酷爱饮血了:“既然无话可说,裴大人,就由我送你一程。”
子洛未加阻拦,任由我几步上前举剑欲刺,耐心大概也耗尽了。
“我要堂上作证,兰陵知州贺青云营私舞弊贪墨赈款一案。”忽然抬头,目光坚定神色不移,说话之人正是杭州盐务总办裴炎光。
第24章 第 24 章 留将颜色慰多情
贺青云这个名字,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却一直执着地盘踞在我的仇恨排行榜上,久久不去。虽然以他的身份地位若想诬陷杜家还需要更大的靠山,但他是第一副在十年前那场灾难中出现的面孔,没有他,复仇计划难以完美无缺。
“我不需要这么多人保护。”裴彦光看向我:“杜姑娘,请你一定保障我妻子的安全。”
“你不是已经彻底抛弃了她么。”
“我只是不想她受牵连。”
这个男人虽然官品不佳,但提及岑静时的神情不像一个抛妻弃子之人,姑且相信他是为了使家人远离是非才有意制造自己的声名狼藉:“需要我把真相告诉尊夫人么。”
“不必。”
我尊重你,不过并不赞同。
一辈子蒙在鼓里的幸福,算是幸福吗?
子洛也道:“这里有我和初初,协助季晨保护裴夫人亦可。任何一环出了问题,我们的努力都要白费。”
十天的行程,无论哪头都是重担。将这夫妻二人放在一起又会更糟,鸡蛋毕竟还是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
白初初笑道:“放心,邵子洛若是应付不来,我也会把裴大人一路拎回陆府。”
想象一下轻功卓绝的他如白雁在空中翱翔,手中拎着这么一个大活人,也是赏心悦目的画面,只可怜了裴大人:“那么,分道扬镳,但愿我们平安无恙同时到达。”
“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回去以后陪我说说话吧。”他眼中忽而透出一丝寂寥。
男女莫辨性情古怪,一直以来在陆府的人缘不算太好,其实又算不上真正的清高孤傲,只是病魔缠身无心欢笑罢了,这份落寞完全可以体会:“你还得看我写的小说呢,这次一定要写长评!”
独门小院仍是一副静谧样子,抬头看了看黎明的天色,飞身掠入小窗。
室内漆黑一片,双脚探到椅子所在,又在妆台上摸到梳子,松开头发,细细梳理一遍。衣裳早已被汗水浸透,黏在身上很不舒服,散发淡淡的血腥味。
屏风后是事先准备好的澡水,已经凉透,想到受过内伤的人尽量不要接触冷水,一时有些犹豫,再念及这股挥之不去的腥气,毅然踏入澡盆,平时颇有凉意的水此时竟是彻骨之寒。
水声掩盖不了角落里异样的呼吸声。
略一迟疑,毅然从水中跳出,剑仍在妆台上,我怨怪自己的粗心:“阁下何人。”
一片寂静,但不会怀疑自己听错。
藏匿如此之久,我居然毫无察觉,此人武功在我之上,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死于疏忽大意。
“我只是想提醒你最好洗个热水澡。”含蓄而恭谨,内敛而深沉,偏偏又带着戏谑的腔调。
“还有呢?”
“还有我会背过身,方便你穿衣。”
“感谢你的好意,不过就算站在原地你也什么都看不见。”
“那倒不会。”他诚恳地道:“你知道,我在黑暗中的眼力一向比常人好。”
内心尖叫,多年未见居然忘了,我在夜色下出剑比白昼时顺手也是此人的功劳,他有一双格外敏锐与犀利的眼睛。咬破双唇,还是淡淡地道:“谢谢……你真是太体贴了。”
也不知当真转身没有,胡乱穿上衣衫,点亮壁纱灯,墙角倒还真有一个乖巧的背影。
我招招手:“来,练练八卦剑,你是怎么消失十年又出现在我眼皮底下的?”
石琰深吸口气:“说来话长。”
“你哮喘啊?”
“不是。”他一愣,又瞄了眼我的衣裳。
原来问题还是出在我这里,慌忙穿衣未曾擦身,新换的衣裳还是被水浸湿了,紧紧包裹身躯,我叹息道:“时光匆匆,你都成猥琐大叔了。”
“我还不到三十岁呢。”他颇委屈地嘟囔,忽而嘿嘿一笑:“悠悠岁月,你都成资深少女了。”
怎么老有人不遗余力地伤害大龄女青年脆弱的心灵呀!
积点儿德行不行?
上下打量,发现他除了肤色深了些,几乎与十年前一模一样,尤其那双包罗万象的眼睛:“暗伏在裴炎光身边的人是你?”
“如果不是季晨受伤,我大可不必露面。”
“这些年……你都干这些见不得光的营生?”
他撇撇嘴:“说得这么可怜,我都要哭了。”
他乡遇故知,不免喜中有悲,又想到十年前那一别,就此杳无音信,也不知他这中间吃了多少苦经历多少事,长期卧底对人的内心又是怎样一种折磨。人的命运真是奇特,同样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通过那些考验,我拜得名师学有所成,他却总是暗无天日地蛰伏于各式各样的人身边。
“有你在,我的担子瞬间轻了很多。”突然一阵反胃。
“你需要休息。”他端详我的面色,甚是关切:“老实说,不看看你的伤,还真有点不放心。”
我转身自行解开衣带,露出半片后背。
只听他倒抽一口冷气:“你是怎么回来的?”
“骑马。”
“擅于创造奇迹的孩子。”他轻叹一声,替我披上衣裳:“睡吧,岑静的安全交给我,明日一早我们启程。”
服下他递过的活血散瘀的丹药,我依言躺下,石琰为我盖上被子。
吹熄纱灯,他坐在菱花窗边,上身半靠于墙。
“哪有这样打坐的。”我忍不住笑道。
“杜寻。”
“嗯?”
“为什么对我这么信任?我是说刚才……”
行走江湖,讲究这讲究那,不是给自己添堵么?再说石琰也不是外人,虽然十年未见,如今相处丝毫不觉陌生:“我们不是患难与共吗?”
“其实你洗澡时我一直背着身,什么也没看。”
“我如果介意,就不会让你在房里过夜了。”
那边寂然一会儿,缓缓道:“你真的长大了,一看便知,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伤害到你了。”
“不尽然呀……回头再聊罢,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呢,也只有对你,才能无拘无束口无遮拦。”
“哦?”
“因为在我心里,你和我的兄长是一样的。”
那边忽然彻底沉寂,石琰大概睡着了。
第25章 第 25 章 直为凝情恐人见
几乎倒床就睡,真没想到醒来的时候已是正午!
“为什么不叫我?”诈尸一样坐起。
“……我叫了。”他眼神无辜:“可是没用,你简直睡得太香太甜。”
本人在饮食和睡眠两方面一向表现得很是强劲,加上过于劳累,又因石琰在侧格外安心,不知不觉做了回懒虫:“岑静呢?”
“整装待发了。”
“你用什么方法让她信赖有加?”
“你忘了,我本就是裴炎光身边的人啊。”他用一块手帕缓缓擦拭佩剑:“如果你的相公惹了官司,你是不是一定得去看个究竟?”
我讶然:“你已告诉她实情?”
“只是说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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