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师灭祖》第20章


去看个究竟?”
我讶然:“你已告诉她实情?”
“只是说裴大人因与一位京城大员争夺一位名妓,以致遭人暗害官司缠身,现罢职前往京城述职,只怕朝不保夕。”
“岑静堂堂江南才女,才不会作此无聊探听。”
“是女人,都会的。”
可不是么,都整装待发了,恨一个人是一回事,想不想看那个人倒霉又是另一回事,越是在乎越想亲眼目睹。好在她的孩子不是远嫁就是去异域做生意,没有一个留在杭州,不然这次迁徙还得浩浩荡荡拖家带口。
突然觉得不对劲:“这块帕子好像是我的。”
“你看,女人对她的所有物总是格外留心,她们习惯于从开始就在上头拴一根无形的线,到哪里都跑不掉。”
“谁批准你可以随便用我的东西啦!?”我张牙舞爪。
一路上,我们还在争论女人的存在到底是不是为了束缚男人,石琰正方,我乃反方,岑静则身兼评委一职。
辩到最后,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女人束缚男人这一论点根本不成立,关键是男人愿意与否,如若心甘情愿那便皆大欢喜,如若被逼无奈则也是心中情愿面上下不来,皆属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类型。
最好的反面教材便是裴大人,男人若当真不再爱一个女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绯闻在人间。
“如今有些感谢他的绝情,否则我还是一个哭哭啼啼的怨妇,最后变得自己也讨厌。”岑静苦笑道。
“早点儿恢复是不幸中的大幸。”终究守口如瓶,不曾透露一点内幕。
裴炎光说得对,自己丢官罢爵身败名裂连家都没有的人,与其大家痛苦,不如一个人承担所有,就让她认定他是个负心之人好了,她会渐渐恢复,无论家破人亡还是恩断义绝,都能全身而退海阔天空。
从某些方面来看,裴炎光和季晨都是默默付出独自伤怀型,可最初季晨还是输给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许那个书生最精通的恰恰是季晨最不擅长的——进退之间的恰到好处。
“你觉得季晨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么?”
岑静削梨子的手忽而顿了下,像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我没想过,我们有十多年没有见面了……他应该不算一个成熟的男人,至少那个时候,他少年得志,一把单刀名满江湖,看起来无所不能但其实只是个孩子。”
现在也是,他并没有长大。固执的爱一个人,这种行为本身就很幼稚。
所谓的成熟其实就是懂得争取该争取的,放弃不该得到的,而表面成熟的小男孩儿只会一味争取或者一并放弃,我们姑且称之为伪成熟。
伪成熟的男人独具危害,对感情的破坏力往往比花心男更大。
“裴大人呢?”
“朝夕相处,所以更没想过。”
“我觉得对于未经世事的少女而言,季少侠的魅力似乎更明显呀。”
她笑了,递过雪白多汁的梨子:“不瞒你说,我曾自私地想,和季晨在一起的确是最好的选择,无论人品家世还是名望都无懈可击,我们也会像许多金童玉女一样令人艳羡,我可以得到他的心;裴炎光呢,他出身寒微,寒窗苦读高中状元,除了顶乌纱他什么也没有,但我可以得到他的全部。一个人爱你,那就够了吗?季晨是江湖人眼中的季晨,是许许多多人迷恋的季晨,所以他不可能是我的丈夫,不可能完全属于我。”
“裴炎光为了你,什么都肯做?”
“除了滥杀无辜。”
我咬了口梨肉,叹道:“若是我,也会选他。”
石琰愕然回头,不住咋舌:“你们女人挑老公的眼光真诡异。”
“赶好你的马车罢。”我用梨核砸中他的后脑勺。
岑静不好意思地笑道:“其实不该让你陪我,耽误你的时间。”
“我家刚好也在同一个地方,与你作伴还省了盘缠,何乐不为?”
“对了,你相公和那个女人断了没有?”
“断与不断,反正我和他是断定了。”我决绝地。
“世上好像只剩我一个人在庸人自扰。”她自嘲地望着车壁,颠簸中的人影颤颤巍巍的:“当年我岂非也觉得找到了一个靠得住的男人?其实没有靠得住的人,因为还有岁月啊。”
说得我有些伤感,转过头,发现石琰目光如炬地盯着我。
又怎么了,这孩子今天反常。
“其实还是有靠得住的人呐。”半晌,他嘟囔道。
“你不会想说是你吧。”
他不理会我的埋汰,自顾自说:“十年前我喜欢一个姑娘,可惜没法儿和她在一起,直到现在我对她的思念一分也没减少,虽然很久没见,但并不阻碍念念不忘。”
是么,你还有这段情史。十年前你和我混在一起,这中间还有什么情节是我不知道的?还是你离开陆府后发生的小爱情?瞧你那含情脉脉的小模样,丢死人了。
师兄有了心中挚爱,现在连石琰也有了,唯独我依然单着。这样看来我似乎格外不幸些,可再一想,似乎对爱情一物也没做过什么努力,自己不用心,怪不了天怪不了地,只怪有太多未完成之志,比如为杜家翻案啊,家人沉冤得雪啊,共享天伦之乐啊,或者是我的剑可以再快一些……我想我可以付出足够的努力使这些愿望全部实现,然后发现自己老了。
那时大可仰天长叹,良人呀,你究竟在哪里?
第26章 第 26 章 沉思往事细思量
神游正酣,只听他道:“前边有个茶水铺,停下歇歇脚吧。”
正好干粮不够了,铺子边上有口井,也可灌些清水。拿着水袋坐回他们中间时,石琰的神色明显有些异常,不免警惕起来,再一次观察忙碌的老板和伙计,又将食物放近鼻尖闻了闻:“看起来没有问题。”
“他们只是普通的生意人,做的是正经买卖,提供的食物也没有毒。”石琰道:“不过也像很多普通人一样,都会报信。”
一道白光冲破天际,炽烈的余光久久不散。
“游戏要开始了?”
他安然地用着茶饭,淡淡地:“我不喜欢游戏,无论怎么卖力都像是假的。”
一把鬼头刀从身侧斜劈而至,刀身上的铁环夹杂风声发出摄人心魄的魔音,石琰依然不紧不慢地举着筷子,却在刀风离身不及寸许时骤然出剑。云南鬼刀后人一向很少卷入江湖纷争,没想到为了裴炎光一案居然被重金雇佣。
眼前的木桌整整齐齐裂成两半,还好事先将自己的馒头和岑静的一碗面单独拿起:“好好的东西别糟蹋了,咱们先吃吧。”
她惊恐地瞪着桌子的残骸,又惊恐地发现自己安然无恙,半晌接过面碗:“不等石琰了么?”
“哦,他很快的。”甚有把握地瞄一眼战局。
他终于让自己出类拔萃无人能及,这把无论走到哪里都注定闪耀的快剑,定能带来梦寐以求的声明威望,就像从前说过,我们各自拥有了掌握自己命运的能力。如此强劲的同行,有朝一日拔剑相对,我想我没有把握轻易胜出。
但是我们怎么可能拔剑相对?
“这就是大英雄的待遇么。”英雄归来,却发现他的饭碗已经不复存在。
因为我只有两只手啊,唯有将馒头让给他:“逃了?”
“重伤,应该是去搬救兵。”
不知师兄那里情况如何,这样类似于亡命天涯的日子何时到头。
复又启程。
这几日走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小路,好容易来到一处大镇,此地车水马龙四通八达,不比杭州繁华却多了几分世俗烟火气,江岸烟水迷离,终日漂浮着淡淡的雾霭。
虽然经过一夜的休整,待会儿又要赶路,清新的早晨仍给人一种短暂的闲适安宁。有些人的早饭总是匆匆忙忙,甚至省去早饭,我却一直很享受一觉醒来的第一餐。
“伙计,一盘油条三碗豆浆。”石琰道。
“对不起,我不吃豆浆油条。”向伙计道:“随便来点儿别的吧。”
“还不肯改变吗?”
“听不太懂。”
石琰目光炯炯:“没想到你最害怕的东西,竟然是往事。”
言重了,我只是在尽可能的情形下避免回忆而已,或许那些沉痛已渐渐磨去伤人的锋芒,使人能够坦然以对曾经失去的幸福,却并不意味着彻底遗忘。又或许是我已认定今生不会再有那样飘溢着豆浆油条气息,家人围坐在一起谈笑风生的天伦之乐。
失而复得的梦,每做一次都是种欲罢不能的折磨。
“借问,这里是三个人罢?”一个鹤氅青衫的年轻男子彬彬有礼地问。
未曾阻止,岑静已经点了头:“还剩一个位子,你坐罢。”
观察来人,发觉这是个练家子,而且看起来身手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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