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宫》第76章


了眼睛。我与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和煦的气氛弥漫在我们之间,我忽然觉我们之间倒真有了亲人的感觉。香炉之中散发着冉冉燃香,屋内的烛光给他的脸润了一层金色,他整个人被柔柔的灯光包围,纤白的手指交叉放在胸前,透明如玉,眼睫毛在眼睑之下投了一层明影,就算是睡着,也有一层富贵尊严之气。我的手指不由自主地上移,想去抚摸他如翅扇一般的眼睫,却被他一手抓住,放在唇边亲吻,模糊地笑道:“爱妃如今怎么啦,怎的动不动就在朕身上摸来摸去的?”
我被他说得哭笑不得,想使力抽了手出来,却被他牢牢握住。他咬噬着我的手指,仿佛那是最好吃的糖果。我只感觉一阵麻痒从手指直传到心里,想缩了回来,却被他一带,整个人便伏在了他的身上。我只觉得撞上了他的胸膛,撞得我略有些疼痛,可却另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在身体内弥漫。
他便浑身热量升高,坐起了身来,把我往睡榻上拉。我瞧见他的眼眸变深,便低声道:“皇上,您不是累了吗?略事休息一下可好?”
他便笑道:“爱妃当真体贴,如此情况下还叫朕休息?”
我被他说得面红耳赤,只有垂头不理他的打趣。
他便伸手过来解我的衣带,轻声笑道:“你可别又给朕出难题,系那么难解的结。”
正值此时,却听房门被人敲响,有人在门外大声道:“皇上,臣妾有事禀报,请皇上接见臣妾 …”
我听得是皇后的声音,心中不由一沉。
她自诩端庄贤淑,从不在此种时刻打扰旁人,用此种手法将皇上从其他妃嫔的身边拉走,除非确有什么重大事情。
她声音之中带了惶急之色,嗓门更是略为颤抖,显是急急地赶过来的。夏侯辰显然也是一怔,站起身来,帮我整理好零乱的衣裳与头发,这才道:“进来吧。”
房门被人打开,皇后进了屋,却不绕过屏风走进来,而是在屏风外道:“皇上,臣妾实是不得已才来打扰,请皇上恕罪。事关皇上龙体,臣妾才顾不上那许多,闯了进来。”
我隐隐看到了风雨欲来的预兆,平日里她见了我,总是妹妹前,妹妹后的,可今儿个却只提皇上,不提我。看来,她一切皆是冲着我来的。
夏侯辰同样若有所感,皱紧了眉头道:“皇后有什么事,偏偏这个时候求见?”
屏风是镂空的花纹,我瞧见皇后在屏风后面跪下了,伏地磕头道:“臣妾知道皇上疲累,准备休息了,但臣妾一听闻此消息,便立刻赶了过来,不得不惊扰了皇上…”
我道:“皇后娘娘发现了什么,不妨直说 …”
她这才道:“难道妹妹还不知道吗?妹妹自己宫里发生的事,居然也不关心?”
我心中又是一沉,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道:“臣妾刚用过晚膳,便有人来报,说昭祥阁的素秀高烧不止,请本宫示下该如何处置。本宫想昭祥阁原是华夫人的住处,自己的宫女发生了什么事自然得她自己处置了。可那位素灵却道,娘娘与皇上已经安寝,留下话来不可打扰,这才报与我知道。正巧赵御医在本宫那儿为本宫准备防治时疫的药物,一听便急了,向本宫急道,宫婢既有了病症,难保不会传给华夫人,再由华夫人传给皇上,那可祸害大了。本宫一听如此严重,便急得不得了,唯有匆匆赶了来,贸然求见……”
我倏地明白了她所有的计策,更后悔留了素灵这个祸根。我以为自己能控制素灵,使上反间之计,可谁曾想终是棋差一着,让她利用了去。
夏侯辰便皱眉道:“既是素秀生病了,关华夫人什么事,要你大惊小怪地前来打扰?”
哪知他如此一说,便让皇后伏地不起,连磕几个响头,哽咽着道:“皇上,您这是在责怪臣妾吗?前些日子曹婕妤生病,皇上便命她住的整座宫里的人全部搬去千寿山静养,以免传染给其他人等,而林淑仪生病,不也是由华夫人做主,全部三奴婢不得出入,同搬去千寿山吗?我知道皇上对华夫人宠爱有加,自然不比得那两个低等妃嫔,但皇上也要顾惜自己的身体。臣妾与皇上是夫妻,难道臣妾做错了吗?”
她一番大道理下来,忠心耿耿之情溢于言表。我与夏侯辰对望了一眼, 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痛悔,便知道我和他一般的想法。我便道:“皇上,既已如此了,您便快些出屋,别是臣妾混于一处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请叫了御医过来,为素秀诊治,可千万别让臣妾做了千古罪人才好。如若素秀真是疫症,臣妾愿意搬往千寿山静养。”
夏侯辰便冷冷地道:“一个小小的宫婢生病,倒要主子搬往千寿山,这是哪来的道理?”
皇后便在屏风边也道:“妹妹既无染病症状,何须如此?只是送素秀出宫之后,可要难为妹妹一下,暂时与皇上保持距离才好。总得要十来天左右,让御医确诊妹妹宫中无人染病了,才好和皇上亲近。”
她款款道来,语气柔和而亲切,话语中包含的全是为人着想的情意,让我无话可说,也让夏侯辰无话可说。
为了隔断我与外界的联系她可费尽了心思。可以想象得到,她这样的话语一出,等于下了懿旨,在御医未“确诊”之前,我便被困在了昭祥阁。我虽不明白她为何走这一步棋,但我明白,她自有她的深意。
林淑仪的病无论是真的疫症,还是其他,只要我一走进她的住所,不论我去不去看她,我身边的人总有一个会病的,这已轮不到我来做主。
我以退为进要求搬去千寿山,她便情意深深地反对,让人挑不出丝毫的错处,让夏侯辰也提不出丝毫的反对之意。
皆因她所提的建议,全是替人着想 ,因人出发,而且要求并不过分。十几天而已,于我来讲,很快便过去了。
相扶终是相持,携手突围而出
夏侯辰皱紧着眉头,望了我一眼,那一眼全无其他,只有担心与忧虑。这是他感情的自然流露,却不知道为何,这样的眼神让我看了鼻孔发酸。这表明,他心中始终是有我的吧?
我道:“皇上,您还是快走吧。您喜欢臣妾制作的小玩意儿,不妨从康大为那里拿了过来。那件东西在他身上挂了这么久,想来不会染上什么的。您告诉他,事后过了,我还给他做一个物件儿出来……”
我抬头望着他,却见他眼眸低垂,再抬眼的时候,眼眶便有红色。他想伸手拉住我的手,我却一避,躲开了。屏风外的皇后隐约瞧见,便着急地叫了一声:“皇上…”见他不应承,又道,“不过十几日而已,又非永不相见,皇上不如忍忍。”
我以眼神示意他出去,他终听了我的话,一甩衣袖从屏风旁转了出去。在半透明的镂花屏风之上,映出他怒气匆匆的身影。他甚至没和皇后说上一句话,便向外走去。紧接着便有人唱喏:“皇上起驾,回宫。”
皇后略一迟疑,便想跟了出去,只可惜夏侯辰走得太快。她便停了脚步,缓缓地转过身来,朝着屏风后的我道:“妹妹当真好福气。”
我答道:“如此境况,还有何福气可言?”
她便不再说什么,由两位宫婢扶着跨过高高的门槛,向外走了出去。
随后传来她一送声地吩衬:“昭祥阁的人等一概不得外出,饭食等皆由外送进来。各处燃起艾叶、蒿草。可仔细着了,华夫人若有异样,便立刻前来禀告本宫。”
下面的人一连声地答应了。我微微苦笑,知道自己被她软禁于此了,用的理由还如此的冠冕堂皇,让人无可辩驳。
过了一会儿,又是那两名御医前来查病,说法与在林淑仪处一模一样。一个坚持说是疫症,另一个则模棱两可。不管是不是疫症,素秀当夜就被送出了宫去。而因为如此,我也不能出得了昭祥阁,总得十几日之后才行。
我依旧叫素灵侍候我,只是叫粟娘跟着她,暗中观察她的举止。
她倒也老实,自皇后下了禁令之后 每日便只在昭祥阁出入,侍候我一如以往,看不出有任何不妥。
来给我们检查开药的人一个是年纪大的赵御医,另一个则是较为年轻的孙御医。我见他们二人意见依旧不统一,便一个个单独叫到一边问话。两人皆把宫内之人所患的病症说得头头是道,对自己的判断也讲得有理有据,但就是落实不了具体的治疗方案。如此一来我便明白了,这两个御医恐怕指望不上了。
自我入宫之后,便只专注于收抬尚宫局,倒遗漏了御医房,让人钻了空隙。
他们用不着做别的,只是拖着,就给了皇后帮了大忙,而且还让人找不出丝毫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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